黎明前,一天中最接近光明,也是最黑暗的時刻。
許政癱坐在沙發上,他的靈魂彷彿都被從身體中抽離出去,雙目無神的盯着桌子上的酒杯發呆。
今天晚上的行動失敗,讓他第一次充分直觀的認識到了自己和靳正庭之間的巨大差距,幾乎不可逾越。
無論從家族的勢力,財力,以及個人的能力上,他和靳正庭都有着難以接近的差距,這也是他對自己的野心表現出深深的懷疑的原因。
靳正庭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說,幾乎都是不可被擊敗的。
“許政,僅僅是一次行動的失敗而已,還算不上是世界末日,沒必要放在心上。”
程墨冰在他的身邊坐下來,勸慰着說道,在她看來,這次行動雖然失敗了,她也損失掉了一批忠心且有能力的手下,讓她的實力遭受到了重創,但這並不意味着徹底的失敗。
從她安插進醫院的眼線那裡得到了消息,霍廷琛在許政孤身離開以後,出現在了江濱醫院,並且和靳正庭有過一場短暫但激烈的交鋒,結果是霍廷琛輸了,他也損失掉了幾乎全部的精英手下,也就意味着雖然現在的平衡被打破,但是來自霍廷琛的威脅同樣也減小了很多。
以她對靳正庭的瞭解以及性格上的分析,靳正庭不會利用黑道背景的勢力來對付她們,因爲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從來不屑於使用其他的小動作,如果他將一個人當做敵人,一定會在正面堂堂正正的擊敗那個人,也就說是她和許政雖然受到了重創,但現在至少還是安全的。
不過他們現在就要更加小心了,因爲靳正庭已經釋放出了一個信號,那就是他很快就在經濟上對她和許政展開全面的反擊。
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許政是不能倒下的,她現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策略制定者,也只剩下了許政一個人。
所以她現在不能責怪許政,反而要鼓勵他,讓他儘快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以便能和她一起面對靳正庭即將展開的攻勢。
“我不是在爲今晚的行動懊惱,而是我發現靳正庭的實力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而且他的智商也不是我能估計得到的,每一件事他似乎都想到了我們的前面,而且做好了應對的措施,和他爲敵,我真的好像失去信心了。”
許政雙眼無神的說着,他彷彿一下子就蒼老了很多,再也沒有了展現野心時候的那種凌人氣勢。
程墨冰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她知道靳正庭已經在許政的心裡留下了一道揮之不去的龐大陰影,必須要讓他振作起來,否則一旦他再次面對靳正庭的時候,就會習慣性的膽怯,那個時候造成的人後果將是無法估量的。
“政,不要這樣,我知道這次不是你的錯,靳正庭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強大,他只是現在這個階段的實力遠遠超過了我們,所以你纔會有一種不如他的錯覺而已,你在我心裡,是永遠要強過他的。”
程墨冰的眼波很溫柔,瞳孔裡帶着一種讓男人心醉的真誠,看上去她真的是一個在安慰失敗的愛人中的小女人。
一個遭受到打擊而情緒沮喪的男人,需要這樣的安慰,程墨冰在這方面有着極爲豐富的經驗,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語,每一個細節,乃至每一個眼神都拿捏得恰到好處,絲毫沒有做作的感覺,而且讓人覺得她已經投入了全部的情感,沒有任何的僞裝。
事實上,程墨冰也許真的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因爲一個善於演戲的女人,通常都要先把劇本變成最真實的感情流露,一個能騙得了自己的謊言,才能欺騙一個聰明的男人。
程墨冰從一個毫無實際權力的豪門千金,將事業做大到現在的這個地步,其中一大部分是通過自己的演技賺來的,對於任何男人她都很有一套,每一個她需要利用的男人,都會被她的各種演技迷得神魂顛倒,紛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作爲一個女人,沒有人比程墨冰更善於利用自己的每一個優勢。
許政是個聰明的男人,他對程墨冰的欣賞也是有所保留的,因爲他也有相當的部分,是打算利用程墨冰的資產,從而達到可以和靳正庭抗衡的地步,也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程墨冰是他完成自己野心所必須要使用到的工具,而他對程墨冰的迷戀,也僅僅是她的美貌和青春的身體,能讓他得到一種別的女人給不了的快感而已。
但是今天的情況就有些特殊,他的自信遭受到了嚴重的打擊,現在的他已經對自己的宏偉目標有了一種懷疑,換句話說,現在他正處於最脆弱的時候。
一個脆弱無助的男人,對一個自己有些欣賞的女人所說的鼓勵話語和嫵媚眼神,是毫無抵抗能力的。
在程墨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許政的心底竟然涌起了一陣濃濃的暖意,這個時候他,真的需要身邊人的鼓勵,程墨冰也是看透了這一點,纔會扮演起了這個角色,因爲許政現在對她來說還很有用處,比如即將開始的賭石會,還有以後集團的走勢,都需要他來出謀劃策。
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程墨冰發現許政是一個很有用的人才,在某些方面來說,她也已經認同了許政,所以對於能對自己事業有所幫助的人,她一定要不遺餘力的拉攏。
許政微微的擡頭,他的目光從沮喪變得溫柔,緩緩地伸出手,握住了程墨冰輕撫他面龐的手,她的手很光滑,若有無骨,握在手心裡的觸感非常的好。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不知道有多少像他一樣的聰明男人,看似握住了她的手,事實上卻是被她牢牢的握在了手心裡。
“爲了我,你也一定要振作起來,我知道靳正庭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男人,可是我相信你,只要有你在我的身邊,我們一定會做到的。”
程墨冰含情脈脈的看着許政,目光溫柔如水,也許在這一刻,她的心裡也已經有了許政的存在,只是那一切都是虛僞的。
許政卻渾然不知,在他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程墨冰適時的伸出了溫柔的手,所以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將程墨冰當做了自己的唯一。
這也是大多數男人的弱點,程墨冰太瞭解了,所以每一次出招,看上去都是很溫柔的,但得到的效果卻是最理想的,僅僅用了幾句話和幾個溫柔的舉動,就換來了許政對她的死心塌地,性價比實在是太高了。
“放心,爲了你,我也要不遺餘力的打倒靳正庭,把你想要的一切都拿到手!”
許政這個看上去從來沒有認真去做一件事的花花公子,眼神里居然露出了極爲堅定的表情,他看着程墨冰,一字一字的說,表達着對程墨冰的真心。
程墨冰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她的動作高雅而不失嫵媚:“我相信你,所以你要儘快從陰影裡走出來,我們以後的事情還有很多,我可不希望你聽見靳正庭的名字就失去全部的信心。”
她溫柔的說着,隱藏起了眼神裡那一抹得意的笑意。
許政的精神一振,輕撫着她的手,淡淡的說:“放心,我現在已經走出來了,我們只是輸掉了一局而已,總體上來說,局面對於我們來說還是比較有利的,只是我現在擔心霍廷琛會不會對我們突然發難。”
“不會,剛纔手下給我傳來消息,霍廷琛和靳正庭在醫院展開了一場交鋒,最後勝利的是靳正庭,霍廷琛損失了幾乎全部的精英,只有他和趙四以及龍九逃脫了。”
程墨冰微笑着說,這件事對她來說的確算得上是一件好消息了。
許政的臉色一變,和他的感覺毫無差別,靳正庭的實力簡直是深不可測,不僅僅是他,他的手下也都是隨機應變的高手,連已經得到程家繼承權的霍廷琛都不是對手,可見他們先前制定的趁火打劫的計劃是多麼的可笑了。
他低下頭沉吟片刻,然後擡起頭來,眼神裡閃動着一絲不定的光芒:“我們這次損失的相當嚴重,你手下的高手幾乎傷亡殆盡,以後要用武力解決靳正庭的計劃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了,所以我們最好還是把目光轉到經濟上來,就算靳正庭的實力再強大,既然你已經在江濱立足,那麼他不太可能阻止你的集團對江濱進行資本流入了。”
程墨冰點頭表示同意,但是臉上露出了爲難的神色:“問題在於我的資本大部分還在江東,而且要防備霍廷琛對集團進行蠶食,所以我不可能調動全部資金來打開江濱的市場,這是擺在我們面前的首要問題。”
許政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好了策略,現在集團最缺乏的是資金,我們只要耐心的等待一段時間,只要賭石會開始,我想很快我們就會有大筆的啓動資金了,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先穩固江濱的珠寶市場,然後再慢慢向其他行業滲透,等到我們有實力和靳正庭正面抗衡的時候,再和他決一勝負吧。”
“嗯,你的想法很不錯,可是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擺在我們面前,那就是那串項鍊還在趙瞳心的手裡,如果靳正庭能夠解開項鍊裡的秘密,拿到寶藏的話,他的資本就會得到質的提升,後果就是他要對付我們,我們就連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了。”
程墨冰心有餘悸的說,她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靳正庭在江濱的資本已經強大到了讓人望而生畏的地步,如果再得到寶藏的話,他就擁有了絕對的實力,誰想染指江濱的經濟,都是癡心妄想的。
許政的眉頭微微皺起,他沉吟着說:“我想不僅我們有這樣的擔心,霍廷琛也會的,我們現在不宜做出任何刺激靳正庭的事情,但是霍廷琛是他的死敵,他比我們更關心那筆寶藏,所以他一定會採取某些措施的,到時候我們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而後伺機而動,我想通過這次失敗,靳正庭對我們的防範不會像以前那麼嚴密,這對我們來說也許是另外一種優勢。”
程墨冰的眼神裡流露出了不甘的表情:“本來以爲這次藉助霍廷琛的手,至少可以除掉趙瞳心,看來我的想法太天真了,沒辦法,只能讓她安逸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