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宜昌的城區市政發展和規劃還很落後。特別是下水道網絡非常不完善。僅僅靠原有的自然水溝排水。隨着城市發展擴大,下水道越來越不能適應城市發展的要求。
寶塔河和楊岔路之間的區域,就是內澇的重災區。每當夏天暴雨,這個區域的幾個工廠和家屬宿舍就會被水淹,一直淹到二樓,甚至三樓。住在一樓和二樓的居民,每到大雨之後,就必然要晾曬傢俱、衣物等等傢什。
大水不僅會帶來財物上的損失。也會帶來一些意外的禮物。比如:蛇。
一次大水之後兩個月,我父親的車間已經被收拾很乾淨了,完全看不出幾十天前澤國的痕跡。我在父親的車間裡吃飯。坐在小板凳上,不知怎麼的,就看見辦公桌下面的一個很隱蔽的角落裡,有一截土褐色的東西,我開始以爲是繩子,沒多注意,但我再看的時候,我發現那繩子微微動了一下。我嚇壞了,我知道是蛇。我從小最怕的動物,就是蛇。在電視上看見蛇,我都會毛骨悚然。看見真蛇了,腿都變軟。
我坐着,站不起來,就拼命的喊車間裡的工人,一些叔叔聽到喊聲。就跑到我這裡來,我手指着那個角落,嘴裡連續喊着:“蛇——蛇——”
年輕工人們立即,把那個辦公桌搬開,果然一條小蛇蜷縮在角落裡。很小的一條蛇,只有筷子粗細。蛇很害怕,躲在牆角,盤縮着身體,警惕地注視着人類。這條可憐的蛇,被工人用很長的鐵條給夾住,然後拈到車間中間的空地上。工人們不停的逗弄這條蛇,蛇被工人的翻毛皮鞋踢到後,飛快的還擊,卻只能一次一次的撞在皮鞋的牛筋底上。
蛇累了,又蜷縮起來,只要踢得不厲害,蛇連動的興趣都沒有。有人拿了一壺汽油,潑在蛇的身上,汽油圍着蛇流淌一攤,汽油被人點燃了,那小蛇,在火裡面身體一動沒動,只是把頭顱高高揚起,嘴巴張的老大。這個場面看得我很震撼,好像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很少在虐待小動物了。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條蛇的動作,我認爲蛇臨死的時候,是有感情的。我清晰的記得那個絕望表情,直到如今。
後來,車間裡,經常就從行車上猛的掉下一條大蛇,或是掃地的時候,從車牀裡面竄出幾條蛇,更有甚者,在一個工具櫃的下面,竟然有一個蛇窩。裡面的蛇糾纏在一起,看得讓人發麻。工人們都穿着膠鞋上班,女工都不敢進車間。
蛇患到底是怎麼消失的,我忘了。也許蛇後來自行慢慢的移走了。
有一次又是下暴雨內澇,路上的水漫到人的腰部。一個鄰居把長褲脫下,穿着短褲在水中行走,走在和水流逆行的方向。走着走着,突然,覺得腿上掛住了一截水草。水流的力量很大,那水草緊緊把他的小腿糾纏。那人被纏住了,在水裡走更不方便。他擡起腿,甩動兩下,可是腿在水裡使不出什麼力量,那水草甩不掉。
那人甩的時候,突然覺得不大對勁,因爲越甩,那團東西竟然很均勻的繼續往他腿上纏繞,又纏了兩三圈,這個過程不快,所以他很清晰的感覺到了,那東西一直纏到他膝蓋上下。
那人心裡咯噔一震:不是水草。
是什麼,他心裡隱隱知道答案。
想着有可能一條蛇緊緊得纏繞着自己的腿上。那人的腿一陣陣酸脹發麻的悚然感覺,從腿上傳到背心脊椎。
而且那東西還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移動,箍的腿越來越近。
那個人當時估計非常後悔,爲什麼要在水裡行走。估計連把大腿砍掉的心都有了。這種無法預知的恐怖感覺,是最讓人崩潰的。
那人慢慢的往回走,終於走到水淺的地方。膝蓋剛露出水面,那人心裡就發毛,站在水裡戰慄。他擡起被蛇纏到的腿,揚到水面上。
一條黃綠相間的蛇,正緊緊的箍在他的腿上。是條大蛇,小酒杯粗細。蛇驀然從水中被擡出水面,也看明白自己的處境。蛇一刻都沒耽誤,狠狠的在人的大腿上咬了一口。
那人一直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的大腿一陣劇痛。他連忙用手去抓蛇,可惜沒抓到地方,那蛇回頭又向他的手腕咬了第二口。那人的手也劇痛,抓不住蛇身,蛇嗖的鑽入水中,沒了蹤影。
那個倒黴的人,馬上被送進醫院。因爲是熟人,我也跟着我父母去看望過他。我看見他的被咬的手腳,皮膚全部變成黑色,跟火燒了似的。
我在興山找我朋友玩的時候,一條蛇叢窗子裡鑽進朋友的家裡。幸好,朋友的宿舍雖然在山裡面,但是單元樓,而且房子簡單裝修過,有地板磚。光滑的地板磚,竟然成了那條蛇最大的敵人。蛇在地板磚上無法正常爬行。跟第一次學溜冰的人,一模一樣。只能在地板磚上怪異的扭曲,卻不能移動半分。
當時我很害怕,可後來我又覺得很好玩。我很怕蛇,但是不包括餐桌上的蛇。相反,我特別喜歡鮮美的蛇肉。
在沙市讀書的時候,夏天在長江裡游泳。游泳的地方在萬壽寶塔附近,就是去年長大的幾個學弟學妹,救人被淹死的地段。那裡江面很寬,特別是在夏天漲水的季節。感覺很難看清對面公安的地界。比宜昌的江面要寬闊幾倍。
我們每天必去。在一個下午,我和同學在江邊坐着休息。忽然就遠遠的看見一條蛇,向着我們的所在,游過來。我們幾個人驚訝不已。看樣子,這條蛇是從對面公安游來的。蛇竟然這麼會游泳!我以前從不知道。
那條黑漆漆的蛇,就漂浮在長江的浪頭上,很怪的,它比衝浪的選手厲害多了,就安穩的始終在浪頭上。而且身體和水波保持一致的波動。
那條蛇在離岸十米左右的地方,也看見我們這羣人了。它停止了前行,順着水勢,向下遊飄去,直到我們看不見。估計找了個偏僻的地方上岸了。
關於家蛇,在宜昌的傳聞就多了。至少有一點,千萬不能打家蛇。有人說家蛇是白色的,有人說是紅色的。我聽到的版本是紅色的。
那個發現家蛇的家庭中的一員,子女中的一個排行第二的姐姐。和我母親是好朋友。所以這個事情,我知道的很詳細。
他們在八五年的時候,一家人在家裡團年,吃着飯,突然兩條紅色的大蛇,就從房頂上掉下來了。正好掉在飯桌上。家裡人就一片慌亂。排行老大的兒子,就從廚房拿了斧頭,把兩條蛇給砍死了。
其實那兩條蛇並沒有傷人。
後來懂的講究的人就說,這家以後要遭難了。那是家蛇,不能打的。家蛇是護佑家族的神物,哪能隨便打呢。
後來七八年內,那家的遭遇真的應證了關於家蛇的箴言。家裡的老人翌年久相續去世。
然後家中的幾個子女分別病死或出車、工傷。。。。。。。
和我母親要好的那個女兒,死於心臟病。
還剩下一個兒子,但是也殘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