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只是一片被軍靴踩得緊實的黃沙,外加一雙尺寸不大的腳印。
但是,柔娘卻入迷地盯着那裡,表情莫名的專注,似乎想要看穿那裡似的。過了一會,她的目光再次回到白解的身上。
“你知道什麼?”
白解這下已經更加確定,他直接說:“你們要找的恐怕是個地下宮殿吧。”
“你知道它的位置?”
白解的確能夠找到那處神秘宮殿的位置,但他想要先弄清楚對方的目的。
“你們是爲了宮殿中的東西而來?”
“既然你知道那個宮殿,那你說說,我們是爲了什麼。”
說實話,白解對那處宮殿的瞭解非常不足,裡面有沒有寶物或者珍稀,完全不清楚,他印象最深的是,神秘宮殿最深處的那個祭臺,自稱爲“沙漠女王”的老嫗,脅迫地讓他簽下了生命契約。
“你們是來找宮殿中的珍寶的?”
“也可以這樣說,她的確算是一件珍寶。”
這時,遠處的那隊神秘人,正朝這邊快速飛來,很快,他們出現在了白解等人的視野範圍內。
“小姐!”刺蜂在柔孃的耳邊小聲提醒着。
“真是些惹人煩的臭蟲。”她嘟囔着。然後,她看向白解這邊,“我們馬上還會再見面的。”說完,刺蜂甩出一掌,在周圍掀起一片濃烈的風沙,頓時遮住了白解等人的視線。
等他們恢復視線,這兩個人已經不見了。
“嘖嘖,果然是紙老虎,發現我要出手就趁機溜了,逃得真快!”齊天賜賣乖地說。
“你既然這麼厲害,那他們交給你對付吧!”洛洛衝着天空的神秘人示意着齊天賜。
“哈哈,”齊天賜訕訕笑着,“玩笑,別當真,我可不是那些傢伙的對手。”
就這功夫,神秘人已經距離他們不到一公里,雙方的視野完全能夠看清楚對方的樣子。
“你要和他們交手嗎?”洛洛看向白解。
“不,”白解搖了搖頭。“我們的任務已經基本上進行不下去,和他們交手沒有任何意義。更何況,他們也不一定是我們的敵人。”
“那我們趕緊撤吧!讓他們在這裡鬥個你死我活。”齊天賜有些躍躍欲試,他早就想放棄這勞什子的任務,平白吃了這麼多苦頭不說,任務的過程也沒有一點吸引他的。
“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白解說道。
如果這件事情沒有牽扯到那處神秘宮殿,他或許已經離開這裡了,但既然這些人的目的與那裡有關,又很有可能牽涉到宮殿深處的那位,現在他不得不繼續留在這裡。
當然,其他人並不知道他的想法,當他說出不同意的決定時,頓時覺得有些意外。
“爲什麼?”齊天賜眉頭緊蹙。
“這些人都不是華國人,如果放任他們在這裡胡作非爲,鬧出事情來,事後被軍方的人知道了,我們恐怕都脫不了干係。”
聽到他的分析,其他人也皺眉點了點頭。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說話間,神秘人已經快要到達他們的頭頂,那隨風飄蕩在身側的黑色長袍,彷彿漆黑的蝙蝠翅膀一樣。
“我們先離開這裡。”
白解立即轉身,帶着洛洛和齊天賜藏入神隱空間,然後往遠處行去。
那些神秘人看到幾個活人平白無故的消失不見,頓時出現了驚訝的眼神,互相對看着,然後把目光都投向老大。
科力則把目光落在亞布的身上,他問道:“他們在不在你的感應範圍?”
亞布面色微沉,搖了搖頭,得到他的回答,其他人頓時覺得更加驚訝。
“他們竟然能夠躲開‘隱鳥號’的追蹤!“
聽到其他人質疑的語氣,亞布暗覺不爽,語氣生硬的說:“我的‘隱鳥號’還在繼續完善,就算完成設計中的所有項目,也還是會有一些手段可以躲開‘隱鳥號’的追蹤。“
“夠了!”科力阻止了這場對話,“責任不在‘隱鳥號’身上,我們低估那些傢伙了,他們中有會隱形秘術的高手。”
不過,科力的開口也只是強行壓下了他們的不滿,矛盾的種子早在他們拿到各自的專屬超能裝置的時候,就已經產生了。
作爲超能研究所近些年來投入最多的研究成果,這些超能裝置不僅可以主動改進,它還有別的超能裝置無法擁有的特點,可以吞噬同種類型的超能裝置。換句話說,這十架超能裝置互相都是競爭對手,最後可能會只剩下其中的幾架。
撤到一片蔭藤簇擁的區域,白解沒有發現那些神秘人追來,隨即解除了神隱術。
齊天賜還是不適應神隱空間那種幽暗密閉的氛圍,剛一出來,就跪在砂礫上大口喘氣,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
洛洛嫌棄地瞅了他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到白解身上:“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坐山觀虎,”白解回答。“這些人既然有着相同的目的,那麼他們肯定出產生一番爭鬥,我們可以利用這好好地做做文章,最好能夠讓他們兩方鬥得你死我活。”
“但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
“不,我已經知道了。”
“啊,但你剛纔明明······”洛洛稍覺意外。
“那是我想套他們的話,實際上,他們的目的也是別人告訴我的。”
“別人,”洛洛突然覺得周圍似乎陰風陣陣。“這裡明明只有我們三個人,你遇到的···難道是······”
“鬼!”齊天賜大叫一聲,嚇得洛洛差點跳起來。
“你遇到鬼了?!在哪裡?長什麼樣子?是不是有身體?”齊天賜機關槍似的發問。
“停!”白解推手說,“我有說我見到鬼了嗎?”
然後,他瞪了洛洛一眼,“你們別胡思亂想了,她馬上就現身。”
話音剛落,周圍長滿倒刺的荊藤根部傳出窸窣的聲響,就像牙齒摩擦着砂礫一樣,很快,小臂高的一個石質雕像,從砂石中緩緩升起。
雕像是一種灰黑的石材,做工非常不用心,本該圓潤的地方卻粗糙不已,給人一種極其廉價的感覺。但是,它的眼睛卻像蒙上一層灰塵的黑曜石,細微的光亮,隱隱透着直穿人心的深邃。
“好久不見,小子。”雕像主動開口,嗓音卻是白麻衣的語氣。
“白麻衣大人,您的情況還好吧?”
雕像人性化地捂嘴咳嗽了兩下,刀疤似的眉毛,不自覺地上挑起來。
“還好,死不了。”
這時,齊天賜不知不覺挪到了白解的旁邊,湊近他的耳朵,小聲問道:“這雕像是誰?”
突然,一記食指粗細的閃電劈在了齊天賜的腦袋上,他頓時全身抽搐不止,頭髮不由直起成稻草的形狀。
“讓我再知道你用心不良,懲罰可就不是這樣了。”
齊天賜吐出一口白煙,擡起不受控制顫抖的右手,把豎起的頭髮重新抹平,然後訕訕地看着雕像。他剛纔的確想要這個雕像帶走研究,因爲雕像的風格與某種遠古兇獸的圖騰類似,可他萬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夠看穿他的內心,捕捉到他的想法,這讓他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光溜溜的嬰兒一樣。
“大人,您突然呼喚我,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做嗎?”
雕像的黑色瞳孔從白解的身體從下到上,僵硬的雕像臉露出一絲滿意神色,她說:“以你現在的實力,應該能夠斬斷鎖住我的鏈子。”
原來是這件事情,白解恍然,按照他和白麻衣的契約,他必須在兩年期內幫她把鎖鏈解除,現在距離契約時間還剩下五天不到,如果不是突然去到天柱山,可能他已經回這裡完成契約了。
“那好,現在我就幫大人把鎖鏈解開吧。”
“且慢,在完成我們之間的約定前,還有件事情我想讓你幫我去辦。”
“什麼事情?”白解隱隱覺得,事情或許與那些人有關。
洛洛和齊天賜本來在旁邊聽得非常認真,突然,他們的耳朵就像失聰一樣,無法得到任何來自外界的聲音。
“好了,事情不能讓我們倆之外的人知道。”
接着,白麻衣把事情的佈置詳細地向白解說明了一遍,聽得白解暗蹙眉頭,雙肩不知不覺沉重了一分。
“我能問一句,您爲什麼要這麼做?”
“你不想幫我做這件事情?”
“不是,我只有有些好奇。”
“等這件事情徹底完成,我可以滿足你的好奇。”
荊藤灑下碎片般陰影,白麻衣將事情說完,雕像就緩緩沉入砂礫,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時,其他兩人的聽覺又重新回到了體內。
“那雕···大人,剛纔和你說了些什麼?”齊天賜忙不迭地向白解問道。
“只是一個簡單的行動計劃,你們不知道也行。”
“不能說就不能說,總之,那傢伙不像個好人。”
見齊天賜做賊心虛地詆譭白麻衣,白解暗自搖頭,不過他說的倒不算錯,白麻衣的確算不上個好人,她可是曾經單人毀滅了十幾座沙漠城市的“沙漠女王”,被橫斷劍王一劍斬落星空的恐怖存在,全盛之時,實力與封王存在相差無幾。
火紅的太陽漸漸到了尾聲,天邊的彩霞熠熠生輝,處於盛夏傍晚的荒漠,卻是一天中溫度最高的時候。
空氣彷彿燒着一般,砂礫燙達五六十度,防火軍靴踩在上面,很快腳底就會感到難以忍受的炙烤,就像踩在燒紅的石頭上面一樣。
在一處較爲穩固的沙丘背後,白解幾人正大汗淋漓地忙碌着,他們在砂礫上挖出一道道怪異深痕,然後把能量充足的絕品靈晶埋在裡面,並用找來的獸骨在表面搭成一個詭異的方臺。
獸骨都是白解找來的,爲此他還殺了幾隻身體強壯的沙蜥。
“累死我了!”齊天賜一屁股坐在砂礫上,汗珠順着曬得通紅的臉頰,滑落到地上,很快就蒸發一空。
“哎喲!”他突然跳起,狂甩雙手,掌心起了一些暗黃色的水泡。
“活該,誰讓你用手墊在屁股下面的。”洛洛哼了一聲。
“好了。”白解搖了搖頭,不得不開口阻止,不能讓他們繼續下去。“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等那些人到來。”
“那些人真的會來嗎?”洛洛好奇的問。
“會來的。”白解的語氣異常肯定。
三瓣彎彎的月亮漸漸從遠方的交界處浮出,空氣瞬間驟減二十多度,現在還早,要是等彎月來到天空的正上方,氣溫將會降到零下二三十度。
三人隱藏在臨時搭起的沙堡裡面,以沙丘作爲外部遮擋,隱蔽性非常不錯。
“來了,來了。”
終於,在他們等了四個小時,時間大概在晚上八點左右,那些神秘人先一步出現在了這裡。
這些人分成五個小組,從四周接近他們搭建的獸骨方臺,距離不足一百米的時候,又謹慎地停住,觀察了一番,然後再繼續接近。
“亞布,有發現嗎?”
“沒有,沒有那些傢伙的氣息。”
不過,其他人不是那麼相信他的回答。
“這個祭臺明顯是人爲的,這裡除了我們以外,就只有一夥人,他們現在肯定就在旁邊。”
他的分析相當於直接打亞布的臉,亞布的臉色有些難看,心頭對他們的不滿又多了幾分。
“依我看,這不管是不是他們弄的,如果它能幫我們找到地下宮殿的入口,那對我們就是有利的。”
“你就不怕這是陷阱?”亞布陰滲滲地說。
“我求之不得。我的‘灰熊號’已經沉默了太久,它一直渴望着戰鬥。”
這個戰鬥狂,亞布暗道。
“行了。”科力已經越來越不耐煩,這些傢伙都是個性十足的主,他們本來都沒有親近的關係,如果不是國王的命令,他們不會臨時組成一支隊伍。
作爲隊伍中實力穩居第一的人,科力的話還是有幾分效力,他們在冷哼中結束了對話。
“我們現在就在這裡等着,如果它真能指引出地下宮殿的入口,我們就直接進去。如果它只是那些傢伙的陷阱,我們的超能裝置也都飢渴了一段時間,是時候讓它們飲足鮮血了。”科力笑着露出彷彿帶着血色的牙齒。
按照白麻衣的計劃,這處祭臺可以維持五到六個小時,大概在凌晨兩三點鐘,它將開啓通往地下宮殿的流沙隧道。當初,白解也是通過它進入的地下宮殿。
隨着月色越來越濃,氣溫已經降到了兩三件夾襖都無法抵禦的程度,齊天賜毫不例外地凍得手腳發麻,嘴脣亂抖,不停哈着熱氣。
“那個女人···怎麼還沒來!”爲了抵禦寒冷,他把情緒轉移到了別的東西上面。
“來了!”洛洛說。
在距離沙丘大概五六公里的地方,兩個人影正在沙子上步行而來,他們沒有其他幫手,身旁空無一人。
他們沒有刻意隱藏行跡,那些神秘人自然也發現了他們。
“是十公主!還有那個傢伙,我貌似在老祖宗的身邊看見過他。”
科力側目,對於隊伍中這位原來是王子的傢伙,他只知道對方原來是羅布羅王國王位繼承人的有力爭奪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被羅布羅王國剝奪了王子身份,發配到了超能研究所,成爲了一名超能裝置的模式研究員。
他所駕役的超能裝置,代號叫做“靈龜號”,是這些超能裝置中唯一擁有醫療能力的。
他既然說那傢伙是老祖宗旁邊的人,他們就不得不提高警惕,因爲,他口中的老祖宗,是羅布羅王國如今仍然能夠屹立的根本,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封王存在,也是羅布羅王國唯一的封王存在。
“那個人如果是光明王大人的手下,這是不是表示,他們可能帶着光明王大的意志而來。”
“不會吧?”
其他人也都慎重起來,面色微變,目光都看向皺眉的拉古拉。
“拉古拉,你原來是王子,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拉古拉沉默片刻,回道:“老祖宗向來不允許別人以他的名義辦事,如果他們的目的真和我們一樣,估計是私自行動,我們不用擔心老祖宗會找我們的麻煩。”
拉古拉的分析不能讓其他人感到十分安心,但現在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如果不能把國王交代的事情完成,他們的下場不比得罪老祖宗好到哪去。
很快,雙方在沙丘的頂端碰了面,相隔不到百米。
“十公主,您是金枝玉葉之身,爲什麼要趟這灘渾水,如果您就此離開,我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聽到科力的話,十公主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反倒是刺蜂走了出來,說道:“這話應該是我們來說,如果你們離開這裡,我們可以不把這裡的事情告訴大人。”
“大人·······”科力琢磨着對方模棱兩可的稱呼。
“是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敢冒充老祖宗的名義?”
拉古拉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側目,當十公主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臉上終於出現其他的表情。
“拉古拉哥哥,原來你也在隊伍裡面。”她的語氣有些親近之意。
“公主自重,我已經不是王子,你不用再叫我哥哥了。”
“那好吧。”十公主撇了撇嘴,“拉古拉,你爲什麼也在這,達古斯許諾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願意替他賣命?”
達古斯是現任羅布羅王國的國王,和十公主,拉古拉,是同父異母,算起來,沒有成爲國王之前,達古斯的地位遠不如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