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水裡的趙雨竹向我伸出雙手,我只覺得自己腳步驀然加快了幾分,大步走向了對方。
我腦袋裡想着不能下水,腳卻啪的一聲踩進了水裡,帶着泥漿的水花從腳邊崩上空中的當口,我身邊忽然暴起一聲巨響,赤紅色的火光從我身邊橫空衝出數米,正中趙雨竹身前,對方在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被槍火從水裡掀上半空,倒飛一米開外摔在了地上。
我的雙臂瞬間又恢復了知覺,小錢兒站在我背後喊道:“陳野接槍!”
我還沒來得及回頭,就看見一道槍影從我身邊飛了過來,下意識的用手一抄將一把霰彈槍給接在了手裡。
剛纔小錢兒用的是霰彈槍?難怪有那麼大的威力。
我剛剛提槍在手,被打飛的趙雨竹就坐了起來,我想都沒想一槍向對方打了過去。這一次,我與對方距離更近幾分,剛剛坐起來趙雨竹當即又被霰彈槍擊倒在地,身上臉上血肉模糊。
我提槍往前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直播關了沒有?”
小錢兒這個時候纔想起來直播沒關,等她拿起手機看時,直播間裡一片寂靜。看直播的人,顯然是被我們連續兩槍震驚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一時半會兒,忘了回覆。
小錢兒趕緊關了直播,我幾步搶到趙雨竹的屍體跟前,趙雨竹已經被我一槍打得面無全非,但是從屍體上卻能看出對方至少死了一天以上。
我仰頭看向空中白燈,十一盞白燈仍舊浮動在空中,絲毫沒有異樣。
趙雨竹是怎麼穿過了我的燈陣,又躲進水裡?
我一時半會兒弄不清到底是什麼狀況,讓葉玄給我壓陣,我自己在墳地裡轉悠起來。
按照昨天彈幕上那人說法,當初那座四門墓的墓門裡會往外冒水。這座山上應該有一個泉眼之類的地方,可我走遍了全山也沒看見地上有水脈流淌的痕跡,從山坡往下倒是有一條河,可是從我們位置上往下看,半山腰的位置上有一座天然形成的石臺,如果把山上的墳塋比作活人,那麼他剛好可以越過石臺,斜向觀水。這是風水裡的“釣臺局”,有“姜太公穩坐釣魚臺的意思”佔正了位置,後人可出文官。
我眯着眼睛往水裡看了一眼,掏出電話給老王打了過去:“老王,你給我介紹的這個錢落落,以前是誰的助理?”
“錢落落沒當過助理,以前一直是文書,好像是在……”老王一下懵了:“我艹,她以前在二處幹過活兒,她不會給你惹什麼急麻煩了吧?”
“麻煩大了!”我放下電話走向錢落落:“小錢兒,我現在希望你能跟我說句實話。這座墳場究竟是昨晚的事發地點,還是二處僞裝出來的現場?”
小錢兒茫然看向我道:“我沒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小錢兒沒弄明白究竟,葉玄倒是先反應過來了:“我就說嘛!一看你全身沒有個三兩肉的樣兒就不像是好人,原來是特麼跟我們玩潛伏呢!”
小錢兒怒道:“豬的肉多,你是不是覺得養豬場裡都是好人?陳野,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懷疑,我可以告訴你,我跟二處沒有任何關係。”
葉玄緊盯着小錢兒:“你說沒有就沒有?”
小錢兒剛要還擊就被我揮手製止:“不用吵了,東廠的人來了。”
我正在說話之間,李雲歌已經帶着人從山下趕了上來,對方見我頭一句話就是:“陳野,跟我走一趟。”
我抱着毒蛟冷眼看向李雲歌:“憑什麼?”
李雲歌目光陰沉的道:“你在執行任務期間,違反紀律,開直播泄露調查局機密,造成嚴重影響,現在跟我回去接受調查。”
我剛要開口,錢落落飛快的說道:“直播是我開的,陳野他們是在我直播之後才趕過來,爲了救我陷入危險……”
“住口!”站在人羣裡的閆星宇不等小錢兒說完就厲聲打斷道:“錢落落,你知道製造僞證的結果是什麼麼?”
閆星宇不讓小錢兒把話說完的意思非常清楚,他是怕小錢兒跟我們“竄供”。
小錢兒目光平靜的看向閆星宇:“我很清楚局裡的紀律,也知道作僞證的後果。但是,我得告訴你,我說的句句屬實。”
李雲歌用眼角瞄着我,向小錢兒說道:“落落是不是有人威脅你?你可以大膽說出來,異調局不是某些人隻手遮天的地方。”
小錢兒目光平靜的說道:“你說的對,異調局的確不是某些人隻手遮天的地方,但是那個人肯定不是陳野。我現在就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沒有任何人威脅我,我說的話也句句實屬。”
閆星宇還不死心:“錢落落,你把話想清楚了再說,你……”
他話沒說完就被身邊的人拽了一下,閆星宇這纔看見我手裡捏着手機正在錄像,臉色頓時變得一片鐵青:“陳野,你幹什麼?”
“留證據唄!”我不鹹不淡的說道:“要是小錢兒進了二處受到什麼威脅,或者不公平待遇,我也好有個證據。免得有些人準備威逼利誘,或者屈打成招。”
“你……”閆星宇剛要發作,就被李雲歌當場制止:“別跟他廢話,回局裡再說。”
李雲歌看向我道:“你們兩個也跟我回去。”
“沒空!”我冷眼看向李雲歌:“屁話少說,老子沒工夫跟你們磨牙,有本事就動手,沒本事趕緊滾犢子,老子很忙。”
李雲歌的臉色氣得陣紅陣白,終究還是沒敢跟我動手:“把錢落落帶回去。”
李雲歌帶人走遠,葉玄才擔心道:“老班,小錢兒去了會不會吃虧。”
“我給老王打個電話。”我直接把電話打給了老王,告訴他全力跟二處周旋,就算把所有家底兒都折騰進去,拆房子賣地也得保保住錢落落。
老王詳細把事情問了一遍:“這個事情,不好辦但也好辦。這次的事情明顯是二處在裡面搗鬼,你能抓住他們把柄,咱們就可以跟他姓楊的談條件。除非姓楊的想看着李雲歌一塊栽進去,不然絕不會爲難錢落落。相反的,你要是抓不住李雲歌的把柄,想要保住錢落落就太難了。”
“我明白了。”我沉聲道:“你幫我打聽一下二處想幹什麼?”
老王說道:“剛纔我就打聽了,二處那幫孫子是打算處處搶你任務。哪怕自己不幹事兒,也讓你什麼事兒都幹不了。”
“這幫孫子!”我放下電話眯起了眼睛:“玄子,咱們有事兒幹了,走!”
我坐在車上又把事情重新捋了一遍。
小錢兒確實是遇上了麻煩。
我估計,小錢兒在護身符擋災之後,第一個想要求助的人並不是我,應該是其他處室的高手。對方得到消息之後,應該是沒在第一時間給小錢兒答覆,她纔有了請假去求救的想法。老王把我介紹給小錢兒之後,李雲歌也就盯上了小錢兒。
李雲歌雖然自大,但並不是傻子,她只要問問小錢兒第一個求助的人,就能知道她遇上了什麼麻煩。李雲歌甚至不需要對我們盯梢,只要找幾個人守着直播間,貼吧,聊天室這幾個地方,就能等到她要的消息。
趙雨竹在荒山出事之後,李雲歌第一時間鎖定了準確地點,帶人趕往了現場。同時也找了差不多的地方,仿造出了事發現場。然後用火拳賬號發了一個貼子,把我們引到了寧雲山墓地。
李雲歌爲了僞造出逼真的案發現場,甚至把趙雨竹的手機都給送了過來。在這點上,我不得不說李雲歌並非一無是處,至少她有自大的底氣。
我這邊只有葉玄一個電腦高手,李雲歌那邊卻是一個團隊,加上我昨晚又被噩夢糾纏,整整浪費了一晚,也給了李雲歌從容佈置的時間。我這才稀裡糊塗的一頭扎進了李雲歌僞造的現場。
要不是我看見“釣臺”也不會這麼快反應過來。在直播間裡講故事的人說過,守墳的老太太曾經挖過一條通往河裡的水道,在釣臺上怎麼可能挖出水道來?加上我放在墳地裡的白燈沒有任何反應,我才斷定這裡不是我要找的地方。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給我製造一個假象,又肆無忌憚的去報警處理現場的人,大概只有李雲歌。
那時候,我只是懷疑,並沒下過什麼結論,李雲歌自己卻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她沉不住氣,我纔有翻盤的機會。
我又給老王打了一個電話道:“一會兒,我讓玄子給局裡寫一份報告,報告上就寫,這次任務最大的線索,是直播間裡的一個網友。但是,不要說是誰。向局裡申請開直播,報告直接傳給……傳給寧爺。你知道怎麼做吧?”
老王壓低了聲音道:“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我並不是在信口胡說,厄運錦鯉最大線索就在直播間裡。那個把四門墳的故事講了一半的人,絕不是在譁衆取寵。他肯定知道什麼?
我把這個線索拋出來,李雲歌說不定就會去咬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