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當天晚上提着兩瓶酒,硬着頭皮去找了那個道士,三五不着六的跟道士說了好半天,那道士忽然笑了:“我知道,你來找我|幹什麼!我這些天也在想是不是該做壞人運道的事情?”
那道士也不管村長能不能聽懂就自顧自的往下說:“在術道上只有眼正,口正,手正的人才活得長。這三正的意思就是:不該看的事情不看,不該說的事情不說,不該碰的事情不碰。可我這人就是看見了就想說,說完就想碰。哎——”
那道士猶豫了好半天才說道:“我遊歷到此,發現有人在這裡做了一個風水大局。本來這事兒與我沒有什麼關係,我卻因爲一時好奇才多觀察了幾天,沒想到,讓自己進退兩難了。”
那道士說道:“這個風水局,叫做躍龍門,有鯉魚化龍之相。借用風水爲後人謀個出身本也無可厚非,風水之術就是如此。但是,佈局之人用上了邪術,就讓我難以接受了”
道士指着山頂道:“那個高手在山上放水,疏通水道都是爲了引魚躍龍門,他應該很快就要成功了,再過幾天,他引的魚就會從河口那逆流而上,躍過龍門跳入墓穴當中,化成墓中異獸。”
“那時,這裡的一方山水也得變成荒山死水,你們一村老少都得流離失所,背井離鄉啊!”
舊時候,農民賴以生存的,只有土地。不被逼上絕境,誰也不會背井離鄉。即使那些被迫逃荒的人,最後又有多少能存活下來?
道士的那番話,對於村長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村長頓時慌了,跪在地上給道士連連磕頭。那道士對窗坐了半天,才答應了村長要出手相救,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讓全村老少都跟他到河邊護法。
第二天晚上,全村上下一百多口人打着火把,拿着鋤頭,鐵叉跟着道士去了河邊……
結果,他們都沒回來。
整個村子上上下下一百多老老小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連具屍首都沒找到。那個道士和山上守墳的老太太,也不知所蹤。
這件事兒,曾經轟動一時,後來也就在兵荒馬亂的年月裡被人漸漸淡忘了。
葉玄聽到這時,擡眼看向了於廣洋:“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於廣洋點上一支菸:“那個村長就是我爹。”
“你說什麼?”葉玄伸手的握住了身上的鋼鞭——按照於廣洋的說法,那個村子詭異消失的事件最晚也得是發生在建國之前,就算那時候於廣洋剛剛出生,現在也該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可他怎麼看都只是四十不到的模樣,他還能長生不老不成?
李雲歌也在監聽車裡焦急喊道:“葉玄,要不要我們增援?”
葉玄冷聲道:“朋友是在耍我麼?你要是覺得在這兒說話太舒服,我可以叫人把你弄到審訊室裡跟你慢慢說。”
葉玄看似在跟於廣洋說話,實際上是在提醒李雲歌,不要輕舉妄動。要增援,也得他們真正動了手再說。
李雲歌這纔在話筒裡說了聲:“你自己小心。”
於廣洋笑道:“你別緊張,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兒,就是我的來歷。”
葉玄微微放開鋼鞭:“你接着說。”
於廣洋深吸了一口煙道:“我爹,也就是村長,算是村裡唯一見過世面的人吧!他在動員全村男女老少的時候留了一個心眼,把我給藏了起來。我就成了全村唯一留下來的人。”
葉玄沉聲道:“你爹把你藏在了什麼地方?你怎麼會長生不老?”
“我爹把我藏在了井裡。”於廣洋說道:“我爹被鄉親們推選爲村長,是因爲他有一身打井的本事,這本事還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我爹年輕的時候曾經走南闖北,也算是見過世面,這才成了村長。他年紀大了之後就把打井的手藝傳給了我。”
葉玄緊盯着於廣洋沒有說話,心裡卻一直在判斷着對方的話是真是假。
打井這種事情看似不起眼兒,實際上卻是正兒八經的手藝活,其中的規矩多少跟術道有些聯繫。在農村肯定是有一定的地位。這點上,於廣洋的話倒是有幾分可信。
於廣洋繼續說道:“我爹他們走了之後,我怎麼也放不下心裡的仇,就翻出了我爹攢下的幾塊大洋,買了幾條槍上山當了土匪,等我的綹子裡有了十多號人,我就帶着人去掘了那座四門墳。結果,我在墳裡掘出來一條魚,一條比驢還大的魚。”
“我們十幾號人都拿着槍,可也沒弄過那條魚,我手底下的人都死光了,我被那魚追得跳了懸崖,纔算是撿回來一條命。可是從那之後,我就發現自己不會老了,活了幾十年還是三十來歲的模樣。”
“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我估摸着,可能是我跟那條魚拼命的時候,咬了那條魚的一塊肉,才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葉玄聽到這時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說那魚,我也剛好也弄死一條,等會我去試試,吃了它能不能長生不死。”
葉玄說話像是無心,眼睛一直盯着於廣洋,直到確定對方沒有任何反應,才說道:“你繼續說。”
於廣洋道:“我從山上死裡逃生之後,並沒打算放棄尋仇。我就憑着打井的本事到處流浪,去找那個道士的去向。”
“直到二十年前,我到了趙家村時,才找到了線索。”
“那時候,有戶人家找我過去打井。他家院子裡本來就有口井,卻非要讓我再打一口深井出來。那家的老頭兒特意的囑咐我,讓我先在井底下打出一個水池,然後再從池底往下挖,直到挖出水爲止。這中間還不讓找幫工,只能自己幹。”
“我當時就覺得那家人有蹊蹺,但我也沒動聲色,裝着一門心思的給那家挖井。直到我發現那家老井裡面養着幾條大魚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算是找對地方了。”
於廣洋抽了口煙:“那家人丁少,兒子是殘廢。老頭子身子骨不行,幫不上我忙。有時候,就讓她家兒媳婦幫我打下手。我仗着那家兒媳婦對我有好感,就趁着老頭不在的時候悄悄勾搭她。一來二去的就上手了。”
“我本來是想從那女人嘴裡套點話出來,誰知道,那女人像是瘋了一樣哀求我帶着她快走,要是等井打好了,他家老頭子肯定要動手殺人,那時候,我們就走不了了。”
“一開始,我還哄着那女人,也沒把那老頭兒當回事兒。心想就憑我的身手,還制不住那麼個老頭兒麼?後來,我無意當中發現,那個老頭是個高手,他會法術。要論身手,我不怕他。可他會用法術,我就沒辦法了。”
“我考慮了好幾天,才決定先帶着那女人私奔,等我套出來老趙家的秘密再回來報仇。那女人捲了老趙家最後剩下那點錢,跟我一塊跑了。”
“我沒曾想,那女人跑出來沒幾天就反悔了,說她想孩子,要回去。那我哪能同意,我們兩個大吵了一架之後還動了手,我失手打死了那女人。那時候,可不像是在早年,死個人也沒誰注意。我怕被警察抓着就逃到了南方,東躲西藏的躲了十多年。直到最近我纔回來。”
“我去過趙家村一次,老趙家已經沒人了。據說,死得只剩了下一個小孫女。我不信他家能遭劫,就開始盯着她家孫女,也就是那個叫趙雨竹的主播。”
於廣洋擡頭看向葉玄道:“我猜的沒錯,那個趙雨竹果然在養魚。就像當年四門墳老太太那樣養魚。她前幾天玩了一個什麼抽獎送錦鯉的遊戲。按照他的說法,所有收到錦鯉的人都死了。我敢肯定,她說的是實話。他要用人來養魚。你相信我!”
於廣洋急聲道:“我有一種預感,那個趙雨竹就快成功了。她很快就能湊齊他要的鯉魚。到了那個時候,想抓她就難了,你們得趕緊想辦法。”
葉玄看向對方道:“你在直播間裡講故事是什麼意思?”
於廣洋嘆了口氣道:“我知道,自己鬥不過術士。但是我也知道,網絡傳播的範圍很廣,要是有人能把消息傳出去,說不定就能引來真的術士收拾趙雨竹。你們不就被引過來了麼?”
於廣洋看向葉玄:“你在山上打死大魚的事情,我看到了,你是高手,肯定能收拾趙雨竹。你得趕快出手,千萬不能把她放跑了啊!”
葉玄砸吧着嘴道:“我就納悶了,你怕被警察抓,你在外面躲了十幾年,這回不怕了?當我面兒承認你殺了人,就不怕我抓你交給警察嗎?”
於廣洋無所謂的道:“抓就抓吧!這二十多年,我也躲夠了。說不定在監獄裡待着,日子過得更舒坦呢?我現在唯一心願就是能幫全村老少討還公道。只要能了了這份心思,讓我|幹什麼都行。千刀萬剮我也認了。”
葉玄沉聲道:“我連趙雨竹在哪兒都不知道,怎麼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