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夜晚的大街,一輛跑車疾馳。
聶雨玄坐在副駕抽着煙,實在想不到秦昆這麼輕鬆。
他們來是有任務的,任務不完成,他的心放鬆不了,但秦昆似乎是來玩的,聶雨玄疑惑:“真不用跟幽靈議會打個招呼嗎?”
秦昆沒有回答,載着聶鬍子一路回到了梅瑟琳的公司附近。
一家24H營業的快餐店門口,妙善朝着自己扇着風,旁邊地上是一個變形的路燈,地上躺着4個不省人事的宿主。
見到秦昆來了,妙善如實道:“有6個趁亂跑了,身法不錯,我沒有追。”
秦昆發現店裡還有幾個普通市民,知道妙善和尚是爲了保護這些普通人,於是笑道:“他們沒報警?”
妙善指了指後面,警察早就來了。在問話,但似乎沒發現妙善。
不知妙善用了什麼術法,遮掩了自己和這羣宿主的存在。
沒一會,一輛貨車駛來,印着梅瑟琳公司的標誌,秦昆將那些人丟入貨廂,對聶雨玄道:“幽靈議會和歐羅巴的驅魔人……是請求我們來援手的。我們呢,又不想聽他們指揮,這些見面禮送去,他們能明白我們行動自有分寸,所以不傷裡子,不傷面子,何樂而不爲。”
妙善上了車,副駕的聶鬍子才琢磨出點味來。
秦昆現在越來越老練了。
如果光是過來幫忙,但是一直單獨行動的話,未免有些傲慢。但這些人送過去就不一樣了,起碼不會讓幽靈議會那邊說些閒言碎語。
“妙善,你覺不覺得秦黑狗忽然變聰明瞭?”
聶雨玄發現自己坐鎮關東那麼多年還是一個莽夫,秦昆則真的養出些領袖氣質。
妙善宣了句佛號:“阿彌陀佛,秦當家向來內秀,何來忽然改變?”
聶雨玄嘴角一抽,妙善和尚也變了不少啊,這馬屁拍的……我身爲扶余山門下未能有大師這般表現,怎麼還有些慚愧。
跑車回到梅瑟琳樓下,徐法承早就等在這了,身後一輛貨車裡,7位宿主全都昏迷,莫無忌也解決了5個。
衆人一彙總,16位宿主被放在一起,聶雨玄道:“現在要給幽靈議會送過去嗎?我知道路。”
秦昆忽然搖了搖頭:“先審一下。”
“審?”聶雨玄一愣,“審什麼?”
秦昆眨着眼:“我哪知道,你坐鎮關東,很明顯擅長這個,你審吧,審什麼都行。審完了給幽靈議會送過去。”
……
翌日。
巴黎,郇山隱修會。
議長杜修坐在房間,收到了昨夜的資料,看完後遞給黑茲利特。
黑茲利特拿着資料對衆人朗讀了一遍,看到最後,聲音高了八度:“昨夜巴黎以北意外事件同比減少36%,其中東北區域三條街內無一人非正常死亡。地點以VK大廈爲中心。”
“VK?那個小衆時尚品牌嗎?”
一頭金髮的魔麗莎有些好奇,VK的服裝、鞋包素雅,走輕奢路線,但半奢不奢的,款式還耐穿,粉絲忠誠度很高。
“對,VK的BOSS叫梅瑟琳·文森特,丈夫叫西蒙·克萊夫,VK是二人姓名的組合。”黑茲利特回道。
魔麗莎訝異:“你堂堂智慧信徒,還懂這個?”
黑茲利特撇撇嘴:“早先他們和高盧兄弟會有關係,高盧兄弟會手腳一直不乾淨,還和驅魔人有染,我調查過他們。”
畢竟都在巴黎,瞭解一下社會羣體不會多過分。
魔麗莎點點頭:“那……昨天VK大廈附近沒出亂子,是高盧兄弟會派人保護她們了嗎?”
“並不是,高盧兄弟會死人了,骨幹貝特朗被殘忍殺害,他們可沒能力保護VK的人。”
魔麗莎不解。
黑茲利特嘆了口氣:“是秦昆他們。他們在VK。”
秦昆?!
包括杜修在內所有人豎起了耳朵。
昨天接機沒接到秦昆,杜修專門給馮羌打了電話,馮羌說自己都管不了這羣生死道的傢伙,你管什麼,杜修有些無語。自己是爲了迎客啊,有錯嗎?
沒接到秦昆,再加上事情很多,他們並不知道秦昆一衆去了哪。
沒想到秦昆一衆去了VK大廈。
說話時,一輛卡車駛入郇山隱修會。
黑茲利特站在窗戶旁,對講機有聲音傳來:“大先生,那個東方的絡腮鬍子來了。”
旁邊其他人湊來,發現聶雨玄開着VK公司的貨車進來,貨廂裡十幾個奇模怪樣的人被押了下來,幾個被打的神志不清,渾渾噩噩,幾個還在罵着不知名的話。
二樓,聶雨玄看見這裡只有議長杜修、黑茲利特、魔麗莎、聖殿騎士諾伊斯,對幾人道:“這些人是昨晚我們抓住的,交給你們了。”
“聶,秦昆呢?”杜修問道。
聶雨玄對杜修欠了欠身:“杜修議長,我們當家的說事情太多不便抽身,等事情結束了再寒暄會晤,議長覺得如何?”
一晚上弄來16個危險人物,杜修還能說什麼,只能感謝一番,又遞來幾張卡。
“招待不週,這些錢是方便諸位行動的,務必收下。”
聶雨玄沒有客氣,打了招呼準備離開,黑茲利特送他下樓時好奇道:“昨夜你在拉雪茲神父公墓守着,你離開後是誰替的你?”
聶雨玄摸了摸鼻子:“秦昆的弟子。”
說着,聶雨玄開車離開。
杜修從後門走來,看着黑茲利特一臉凝重,好奇道:“怎麼了?”
黑茲利特吸了口涼氣:“華夏那條狗的勢力……好像滲透到我們巴黎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杜修莫名其妙:“不可能吧?”
杜修日常坐鎮大不列顛,巴黎是郇山隱修會的地盤,他對此瞭解不多,黑茲利特也在搔着頭,覺得秦昆怎麼越來越神秘了。
和VK的老總認識,在巴黎還有弟子?
他可是得到消息,昨晚聶雨玄離開後,是一個血族守着那公墓的,而且實力還不弱!拉雪茲神父公墓昨晚也是沒出過事的地方之一,這是巧合嗎?
這是實力啊!
不行,這事得問問範海辛……秦昆哪來的血族弟子啊……
……
……
大清早,秦昆醒來,酒店在VK大廈附近,套房裡,莫無忌早課已經做完,見到秦昆出屋,端來早餐:“我觀察了一下,凌晨5點以後,亂跑的宿主似乎不多了。”
秦昆三兩口吃完早餐,喝乾牛奶,對莫無忌道:“都是要睡覺的……這幫人出來,也就是尋找吃喝和刺激,誰沒事凌晨5點出來找刺激。”
房門開着,徐法承走了進來:“秦昆,昨夜遇見的宿主都是冥河級,好像沒有強大的傢伙跑出來。”
“顛頂宿主都謹慎,一般不犯事,犯事就是大事,還是小心點……”
頓了頓,秦昆看了一眼徐法承:“對了老徐,你在十死城是哪個獄住的?”
“震雷獄。”
“妙善呢?”
“離火獄。”
秦昆點了點頭。
十死城裡的朋友,這麼多年了他只見過莫無忌,‘傘鬼’莫無忌,巽風獄的宿主。
秦昆早就發現十死城的時間線有問題。
首先,進出十死城的時間只有1秒。
除了自己沉睡的那次,其他時間在十死城待多久,現實只會過去1秒鐘。
等於這個世界自己只要進入十死城,那麼本位世界時間相當於靜止,起碼自己相關的範圍內時間靜止,所以沒有熟人會和他湊巧同時刻進入,所以一直見不到熟人。
秦昆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什麼奇特的法則,總之這樣的話,十死城的時間流速肯定和現實大不一樣。
連走陰時和陽間的時間也都是一樣的。
十死城的時間出了問題,只有一個可能,和那裡茫茫多的因果線有關……可能因果線,能改變時間流速!
不過即便發現了這種奇怪的現象,秦昆也不知道有什麼用,法則這東西,只是一個領域裡的規矩,到了另外的地方,就不適用了。
“老徐,你覺得十死城降臨這裡,究竟是爲什麼?”
徐法承想了想:“我聽說是魂堡的實驗將十死城召喚出來的。”
“是,我也聽說過。”秦昆點點頭。
徐法承接着道:“所以明白魂堡幹了什麼,爲什麼要幹那件事,大概就會明白十死城怎麼降臨的。”
徐法承的反推能力很強,懂的另闢蹊徑,秦昆道:“我們要不要派人去問問?”
“想問也不能直接問。”徐法承道。
“我同意。”莫無忌附和,“鬼差們可以去詢問,不過得迂迴一下。”
妙善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此等秘事恐怕鬼差也問不出來,萬一他們早有準備,那些知道的人記憶被洗呢?”
三個人各自都有考慮。
秦昆覺得他們說的沒錯。
只是下一刻,妙善又道:“說點題外話,我聽師尊說,當年白龍寺也是這麼出現的。”
白龍寺?!
衆人一愣,秦昆眯起眼睛。
“白龍寺也是被召出來的?”
“師尊說似乎是這樣,不過他老人家也說不清楚。”
秦昆嗤笑,白龍寺憑什麼被召出來啊。就一塊六道石碑,很特別嗎?那裡拘禁着七條陪天狗的殘魂,到現在秦昆都不知道那座寺的意義何在。只知道有六道謎間在其中,是一個危險的地方。
忽然,秦昆笑容僵住。
白龍寺……
七條……陪天狗的殘魂?!
公孫飛矛、郭威、包希仁、杜行雲、馬永江、無雲子、楊慎……
沒有季太初和宇文克!
秦昆豁然站起。
“你們說,白龍寺會不會是宇文克的十死獄?!”
幾個人望着秦昆,表情慢慢凝重起來。
秦昆揉着太陽穴,捋了捋思路:“如果是這樣的話!白龍寺之於宇文克,相當於十死獄之於我!”
這麼一說,其他人懂了!
這就相當於楊慎的業火玄府!
被實質化了!
可……爲什麼要這樣?
有什麼意義?
“年代不對!”莫無忌輕聲提醒,“聽說白龍寺是宋元纔出現的吧?”
妙善嚴肅:“並非年代不對,而是宋元時期禁忌消失,其他人也能進入了,所以纔有記載。”
事實具體是什麼,衆人不清楚了。
秦昆覺得這個思路離真相很近。
徐法承老成了許多,此刻按了按手掌:“我們其實可以先不想白龍寺的事,如果十死城真的是被召出來的,那麼爲什麼秦昆的城,能被召到這裡來?”
這件事,沒人知道,秦昆卻很清楚。
因爲……星奪!
他們並非通過十死印召喚了十死城,但星奪極有可能!當年十死印就是秦昆靠着這玩意奪下來的!
門口王乾幾人起牀,聽見屋裡聊的熱鬧湊了過來。
“秦昆,我們想去街上轉轉,可以嗎?”
王乾、楚千尋、李崇、柴子悅、崔鴻鵠、韓垚幾人,一副去旅遊的打扮。
秦昆沒有阻止。
去轉轉也好,遇見突發事件還能及時援手。
“行,注意安全。趙峰他們呢?”
“趙峰、朔月師妹、佛海早溜號了,嫌你不給他們安排任務,一大早吃完早飯就走了。”
得,這仨也是不安分的主。
不過既然來了,就是一次歷練,他們都是獨當一面的捉鬼師,肯定知道其中的危險。
王乾一衆走了,自然也是有歷練的心思。
屋子裡,四個超一流對視一眼,妙善首先道:“阿彌陀佛,鐵禪師叔囑咐我照顧好佛海,貧僧不放心他們單獨行動,還是暗中跟着吧。”
秦昆給了他一把車鑰匙,妙善卻鄙夷看着秦昆:“你覺得貧僧會開?”
“徐法承和你一起,就當逛街了。”
徐法承應允,二人離開。
莫無忌也覺得這裡悶得慌,他是閒不住的主,秦昆又給了他一把車鑰匙:“一會聶鬍子回來了,你和聶雨玄一起。”
莫無忌拿着鑰匙離開。
屋子裡,只剩秦昆一人。
此時此刻,他又想起白龍寺的事。
如果當年,白龍寺是被宇文克召喚出來的……他到底是怎麼召喚的,又爲了什麼呢……
一邊冥想,秦昆覺得心緒不寧,這種事,沒法考證了。
他覺得,起碼宇文克不是爲了什麼量子實驗。
“還得去問問魂堡的人才行。”
……
……
魂堡,一個特殊的實驗基地。
馮羌說過,哪裡有魂堡的實驗人員,哪裡就是魂堡。
此刻魂堡的實驗人員被幽靈議會控制,秦昆也不知道關在哪裡。他開着車溜達在大街上,天眼俯瞰巴黎,很想從表面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但這種行爲無異於大海撈針。
巴黎其實很恢宏,400、500年的老建築毫不違和地鑲嵌在這座城市裡,歷史底蘊濃厚,再加上經濟發達,古今結合在一起的名城之一,巴黎是當之無愧的。
從郊外到城區再到郊外,其實這座城不大,縣城一樣的規模,不過無比精緻,據說整體比起倫敦會差一點,但秦昆覺得已經很不錯了。
從東北直穿到東南,秦昆還找了幾處看似特殊的地方,沒有特別的地方,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時,忽然看見了一個人。
橘紅色的頭髮,一個長髮紮起的中年大叔,他坐在郊外的長椅上寫着什麼,一個足球踢來,砸到了大叔腦袋,羽毛筆一顫,身上甩的全是墨跡,大叔揉着腦袋看去,那是一羣追逐的青少年,他們望着大叔嬉皮笑臉,卻沒有道歉,拿了球就走。
大叔無奈搖了搖頭。
秦昆天眼湊近後,那中年大叔擡起頭:“喜歡看我笑話嗎?”
跑車駛去,在草坪旁停車,熄火,窗戶落下。
“上來坐坐?”
秦昆招呼。
中年大叔走了過來:“秦,你也要參與這場遊戲嗎?”
“我可不認爲這是遊戲。卡特,你的邪棍吊墜呢?”秦昆點了根菸問道。
面前的中年大叔正是赫萊爾·卡特!黑魂教教宗。
秦昆發現這位大叔有時候很無聊,不是在慫恿邪棍們犯罪,就是在寫沒人看的童話故事,搞不清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秦昆看見卡特今天沒有戴倒五角星掛飾,有些奇怪,這個老邪棍雖然不怎麼管黑魂教死活,但是每次出現都規矩地戴着那個標誌性的掛飾,今天卻不見了。
“哦,我送範海辛了。他現在是黑魂教教宗。”
秦昆被煙嗆了一口,範海辛?黑魂教教宗?
你有病吧?傳給他不怕你們黑魂教解散嗎?
卡特上車,羽毛筆忽然沒水了,對着秦昆一抓:“借你點墨水。”
下一刻,秦昆體內一條因果線被抽了出來!
秦昆一愣,那條因果線漆黑惡臭,不是自己的,竟然是鬼矛玄穢裡面的!鬼矛玄穢被拽了出來,撕咬不放,卡特眼睛一亮:“這是什麼?”
他似乎對鬼矛玄穢很感興趣。
秦昆擡手捏住卡特手腕:“不是你的東西,不要亂動。”
卡特哈哈一笑,揪斷因果線,那截惡臭的因果線鑽入羽毛筆中,毛尾多了一根黑色的毛。
秦昆這纔看到,他那根羽毛筆……全是截斷的因果線?
“秦,給你看個好玩的。”
卡特說着,興沖沖寫下了旁邊踢球少年們的特徵。
然後,加上了背景敘述。
‘有一天,他們在踢球,忽然地獄來了,惡魔告訴他們,如果點球踢不進,就會死’
三流童話故事的背景描述很拙劣,但蜃界隨之降臨!
幾個少年正在草坪上追逐足球,忽然周圍黑雲密佈,大地滲血,他們的腦袋先後滾了下來,脖頸噴血。
天旋地轉,景色恐怖,少年滾落在地的腦袋大聲呼號,身體無頭蒼蠅一樣亂竄,沒有平衡。
放眼望去,蜃界裡除了秦昆和卡特,只有一個草坪上打盹的青年忽然坐了起來,斯斯文文的青年,無語地望着周圍。
“大人,這次要幹什麼?”
卡特的助理安士白,看向跑車裡的卡特詢問道。
“守門。”
球門前,安士白打着哈欠,對着一羣嚇傻的青年道:“你們,來點球,誰踢進來,就能把誰的腦袋安上。”
說着,安士白褪去襯衫,露出結實的肌肉。
驚恐的變故持續了5分鐘,少年們才停下尖叫。
他們發現,脖頸噴了那麼多血,好像也死不了。
7個少年,各自抱着自己的腦袋晃晃悠悠走來,放在罰球點。
只是沒了腦袋,平衡能力大打折扣,對面還有守門員在……他們怎麼進啊?
安士白活動着身子,望着這羣小崽子獰笑,可惜下一刻,20米開外一個人影出現,那個真正的足球被一腳射出,比炮彈還兇猛的速度,裹挾着爆氣,直奔安士白麪門。
爆氣席捲,足球變成鑽頭,恐怖的靈力波動將足球化爲真正的殺器,蜃界裡,草坪上,刮出一道擦地的龍捲,掀起地皮,直襲球門!
驅魔人奧義,超級世界波!
噗!!
安士白仰面被悶倒,鼻血飈出一米開外,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秦昆對着傻站在那裡的少年道:“愣着幹什麼,都踢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