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同事們,戰友們,經過了長達半年的培訓,你們終於要走上全新的工作崗位,開啓全新的征程,祝你們前程似錦,建功立業!”
主席臺上頭髮半禿的局長趙逸峰滿面紅光,神采奕奕,慷慨激昂,迎來了整個會場數千人的熱烈掌聲。
會場之中涇渭分明,最左側幾排座椅,清一色都是身穿灰色作訓服的見習調查員。
右側則是一水白色防護服的支援部門成員,相對要頹一些。
中間靠左,是政工人事部門的官僚們,一臉不幹人事的樣子。
中間靠右,是殺氣騰騰坐的筆挺身穿黑色作戰服的作戰部門,雖然很多人看上去眉清目秀,眼神中卻滿是殺氣。
最前面一排,稀稀拉拉坐了八個穿着便裝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有濃妝豔抹的大叔,有五大三粗的美少女,甚至還有個揹着大書包戴着眼鏡的小姑娘。
這些人是整個異常局西南分局最中堅的力量。
掌握精神力量的覺醒者。
李凡坐在最後一排,雙手插兜,一手握着剛剛用膠帶從局長信箱裡粘出來的辭職報告,一手握着起爆器,審視着在場的異常局成員。
他已經將杜鵑計劃潛伏人員的名單牢牢記在了心裡,然後把那張紙燒成了灰燼。
名單上的名字讓他大受震撼,完全沒想到清潔協會對異常局的滲透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清潔協會在異常局的臥底,總共有九人。
不過根據“父親”的話,這些潛伏者都是單線聯繫,自身並不知道他們的上線是誰。
也就是李凡知道他們的存在,他們並不知道李凡的存在,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有不少本身只是清潔協會的外圍成員,明顯的炮灰。
可惜收藏家的身份實在是太震撼,否則的話李凡都想走舉報這條洗白路了。
一旁的趙雷用胳膊肘推了推李凡,低聲問道:
“凡哥,你怎麼纔來?會都快開完了。”
李凡身子一垮,趴在桌子上說道:
“我爸媽來看我了,剛把他們送走,再說我已經定崗解剖處了,開不開會無所謂。”
聽到這話,坐在前面的趙千雪回頭,皺眉低聲說道:
“李凡,你這到底是怎麼了?明明前幾個月培訓成績還是前幾名,怎麼突然自甘墮落起來?你看人家歐陽,本來被你壓着,現在已經覺醒了能力,成了我們這批人裡面最強的,待會兒還要作爲新人代表上去演講,絕對能進一線部門了。”
說話間,扎着馬尾辮的少女一臉不能理解的神情,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在她身邊坐着的長相帥氣面容堅毅的男子,就是歐陽,此時轉頭看了李凡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他們都經加入一線調查部,從此之後就一飛沖天,大家已經不是同路人。
能說這麼幾句話,已經是念了舊情。
臺上的局長終於講完,隨後開始點名:
“歐陽,趙千雪,洪博濤,孫正龍,趙勤勤,張家駒……以上十三名見習調查員,請到主席臺領優秀學員獎!”
被點到名字的見習調查員們喜笑顏開,還有一些本身成績優秀卻沒有被點名的,則是有些意難平,說着什麼“全靠關係”之類憤憤不平的話。
十三名見習調查員在主席臺上一字排開,接受局領導爲他們頒發的優秀學員證書。
這些證書都是大紅底色燙金封面,看上去俗氣又喜慶。
拿到證書,一羣優秀代表不由都打開看了起來,竟然看得有些入迷。
主席臺上的局長趙逸峰一臉欣慰地笑着說道:
“諸位同事,你們能在出任培訓中取得優異的成績,實在是令人欣慰,異常的出現,讓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驚濤駭浪,進入了異常局,就應當一切以人類爲先,以維護社會的穩定發展爲先……”
下一秒,他突然話鋒一轉,沉聲道:
“……遺憾的是,根據局裡掌握的信息,有一些奸細藉機潛入,混入了我們的調查員隊伍。”
會場中一片驚呼!
李凡猛然瞪大眼睛,寒毛倒豎。
緊接着就見主席臺上突然衝上去數十名荷槍實彈的調查員,槍口對準那十三名等待領獎的見習調查員!
一陣沉重的關門聲響起,會場的各個入口落下一道道鐵閘門,徹底封閉起來!
而坐在前排的幾名覺醒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四散出現在了各個出口,或站或坐還有一個蹲着的,虎視眈眈地看着會場中的衆人。
彷彿在看一羣獵物。
原本看起來暮氣沉沉的局長此時目光如鷹,掃視在場的衆人,緩緩說道:
“經查,這十三人分別來自清潔協會、共一會、鎮魂局,包藏禍心,伺機而動。”
此言一出,立刻又是一片驚呼。
“臥槽,真的假的?歐陽和趙千雪都是奸細?趙千雪剛纔還diss你了吧?”趙雷一臉震驚,喃喃地說道。
李凡同樣一副失神的樣子,同時用眼角的餘光迅速觀察着周圍的情況。
名單裡總共有九人,臺上屬於名單人總共七個。
還有兩個清潔協會的臥底沒有暴露。
最關鍵的是,他自己有沒有暴露?
如果真的暴露了收藏家的身份,絕對不是幾句“我是穿越來的,跟我沒關係”之類的話能解釋的清的!
一時間,他隱然又是欣慰又是擔憂。
欣慰於異常局並不是不堪一擊,擔憂於自身的暴露。
不過想來異常局也沒把他當做目標,否則的話,他就不可能隨意遲到,早就被監視起來了。
“局長,您在說什麼?什麼奸細?我根本聽不懂!您這是冤枉好人!”趙千雪大聲喊道。
此舉引起了那十三人中大部分人的附和,衆人紛紛呼喊抗議。
而且他們發現自己的雙腳彷彿失去了控制,讓他們無法離開所在的位置一步!
局長微微搖頭,向身旁一名穿着風衣戴着口罩的女調查員使了個眼色。
那女調查員立刻來到被囚禁的衆人面前,柔聲問道:
“你是誰?說實話。”
她的聲音柔和,聽在耳中彷彿瞬間撥動了人的心絃,讓原本嘈雜的會場都迅速安靜下來。
“我是……我是趙千雪!”
“我拒絕回答這種侮辱性的問題。”
“洪博濤!”
“異常局西南分局見習調查員張家駒!”
“我是……”
風衣女點點頭,接着問道:“你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來自哪裡?”
“我的真實身份就是異常局見習調查員!”
“我是昆城本地人……”
“我不是奸細!我是被冤枉的!”
“……”
風衣女微微搖頭,略有些失望地說道:
“說謊的人會受到良心的譴責,要付出代價的。”
話音剛落,包括拒絕回答的兩人,在場的十三人猛然感覺自己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內疚感,彷彿他們做了此生最爲悔恨內疚的事情。
那種悔恨和內疚幾乎讓他們難過得要窒息!
他們說謊了!
十三人不約而同地將自己的左手食指放入口中,開始拼命撕咬。
劇烈的疼痛傳來,瞬間緩解了內心的那種痛苦,而越是撕咬,內心的痛苦就越能得到緩解。
隨後在他們自身清醒的情況下,這十三人同時啃下了自己的左手食指!
此時他們猛然發現,當他們拿到那些證書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催眠了!
而現在發生的恐怖一幕,立刻讓衆人內心的防線再次受到重擊!
就在衆人內心被內疚、悔恨、恐懼、迷茫纏繞的時候,風衣女再次溫柔地說道:
“你們的目標是什麼?”
這一次,已經接近崩潰的十三人同時回答。
其中七人回答的是“迎接深淵之主降臨”,四人回答的是“共一之主的救贖”,剩下兩人則回答“鎮壓惡靈,守護現世”。
分別是清潔協會、共一會、鎮魂局的招牌口號。
會場中立刻一片譁然。
顯然,這十三人已經坐實了自己奸細的身份。
這十三人此時也已經啞口無言,無從辯駁,被戴上手銬,在那風衣女的控制下押了下去。
李凡面色凝重,他還是頭一次見到異常局的覺醒者出手。
那種詭異的催眠,難以找到內在邏輯,實在令人警惕。
他自問,如果自己遇到那種催眠,估計會當場招供。
目前看來,異常局雖然找到了部分奸細,卻仍然有漏網之魚,而且那三百多枚精神力炸彈並沒有被找到。
等到主席臺上的十三人被帶走,局長趙逸峰一臉肅然地說道:
“同志們,我們的世界正迎來前所未有的大變局,我們所處的也是前所未有的大時代,這是一場殘酷的戰鬥,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希望大家能做好覺悟,明白自己是什麼人,要做什麼!明白何以爲人,如何在異常之中保持人心!諸君,共勉吧!散會!”
會場的幾個金屬閘門打開,在場衆人立刻“轟”的一聲起立,呼朋引伴,向場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聊着剛纔發生的一切。
今天,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工作的殘酷。
實在是大開眼界!
李凡鬆開起爆器的總開關,在衣兜裡將蓋子蓋上,混在人羣裡起身向外走去。
主席臺上,局長趙逸峰默默注視着眼前離開的人羣,沉聲問道:
“剛纔有沒有監測到特殊精神波動?”
身旁戴着眼鏡學究模樣的男子搖搖頭:
“沒有,如果還有奸細的話,必然不是被抓的這些小蝦米的角色……不過會議過程中,有一個見習調查員來的很晚,他的父母今天來局裡找他,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