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悶不做聲,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邱文目光深邃,微笑不語。
這是一種無聲較量,胸中有萬語千言,口卻如同上了生鏽老鎖。
侍應生在敲門後進來,盤中是——用玻璃罩罩住的一支玫瑰花?
罩頂是一個有些邪魅的女性形象,明明是透明玻璃,可是我就是感到邪味。
我頓時破功,嘴角輕挑,一絲不屑。我不是貝兒公主,你,好吧,你確實可能是野獸。誰知你少年外表下是否老妖怪。
待侍應生離去,屋門剛合上。我終於忍不住,冷冷開口:“你什麼意思?”
他擺擺手,老神在在。
我真的想發火,甚至大拍桌子,但是暗暗吸氣,呼氣……最終輕彈玻璃罩。
他眼中似是讚賞之意,帶着笑意:“依你年齡,已經有很好自控能力。”
“我並無惡趣味,也不想示愛。”他掀起玻璃罩:“這不是普通玫瑰花,而是開在巫龍鼻尖的幽魂花。”
他接着解釋:“巫龍生活在非花非霧山,那是盤踞於人間和幽冥界之間的靈山。”
“巫龍已歷經五小劫,1599萬8000年乘以5……”
在我聽來都是廢話,強自忍耐。
“每三小劫,巫龍自身精血纔會在鼻尖開一次幽魂花,此花不破不敗——最大用途:護住殘魂斷魄。”
我心頭一顫,目光流轉,瞥向被他吹得神乎其神的鮮花。
他站起身,在牆上、門上貼了幾張黃符,做了幾個類似影視中神打姿勢。
然後轉身這才用雙手小心翼翼捧起花枝,鮮花微微震顫,似有水銀珠滾落,馬上變化成紅豔似血的蜂鳥,幾隻蜂鳥圍繞着鮮花。
我目瞪口呆。
他的嘴脣貼近鮮花,輕輕吹口氣,那幾只蜂鳥重疊在一起化爲一個不到1尺高的類似唐朝宮廷裝女性,身形搖曳,透着邪魅。
他將鮮花重新插入罩中托盤卡座,額角已經滲出細密汗珠。
宮廷裝女性拔下玉釵,一支玉釵化作一把透明寶劍,都是可愛的、小小的……
劍尖飛舞,將邱文一雙手掌劃破,肉眼可見煙霧飄出,好似抽菸冒出的煙霧,但是沒有任何氣味。
煙霧最終攏聚一起,變成一個殘影。
不對,我目不轉睛,無論如何細看都像是半個人影,就像用什麼利刃把一個完整的人從中間劈成兩半。
半個腦袋、半截身子……一隻眼睛還在轉動,半張嘴還在蠕動……幾次想飄向我,又被什麼無形屏障擋住。
一顆什麼東西從半張嘴中激射而出,飛向我,刺破無形屏障,轉瞬即到眼前。
這顆東西被邱文兩指鉗住,手法之快,簡直可以與陸小鳳靈犀一指相媲美。
他託於掌心,給我看。
是牙,是顆牙嗎?
他示意我很安全,我左看右看,不斷聚焦……好像不是牙,而是骷髏頭。
因爲沒有舌頭,所以發不出聲音。
邱文掏出一張黃符,以符代舌,塞入骷髏頭口中,大大黃符,小小骷髏頭,竟然黃符越來越小,嚴絲合縫插入口中。
我逐漸聽到聲音,先是模糊不清,漸漸清晰,先是磕巴,漸漸連貫:“你、你、你好,是、孩、子嗎?你媽,好嗎?”
“你、你叫什麼?”
命運的轉輪不停旋轉,奔涌巨浪拍打心田。
我不知道眼前是真是假,還是隻是幻象;我也不知道是否邱文搗鬼……我被眼前景象驚駭,但是更多是思念——13年來思念,朝思夢想……
我先是抑制不住眼淚滾落,即而忍不住哭泣,先是小聲,後來再也不想抑制……
我哭得梨花帶雨,完全不能自已。
真,假?還重要嗎?就算是哄我好了——我早就想好好哭一場!
我不想當乖孩子,我不想堅強,我憑什麼就要懂事!
理性,真的毫無天性,就像無數只螞蟻,我的心被啃咬得又麻又癢,無抓無撓。
老爸,我想你。
你個混蛋,雖然,我沒見過你——但想見你的心從未改變。
“啊。”
我淚眼模糊雙眼,但是被這一聲呼痛,拉回現實。
邱文五官幾乎挪移,大顆大顆汗珠從腮邊滾落,身體抖如篩糠,一下斜靠椅子,沒有坐穩,屁股滑落地上。
我想立馬衝過去,他卻用手示意我沒事。我一下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