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我感覺寒氣入骨,難以抑制顫慄。
我的顫慄,引來公主嗤笑:“你個男兒還不如我一個女兒家。”
我根本懶得辯解,沒有對公主不滿,心底對邱文罵了千萬遍,可惜,他聽不到。
“怎麼,你爲什麼不說話。”公主駕着繮繩,白馬飛馳電掣。
我忽然開口:“馬累了。”
“你竟然能感覺馬累。”公主收了嬉笑調侃,:“我差點以爲你不是蒙古男兒。”
真是奇怪,我自己說的話,自己竟然聽不懂,但又偏偏可以正常交流。
腦海中可以分辨每一個語音,就像開啓了兩套系統,彼此獨立,互不干涉。
不僅如此,我還能感覺馬每一聲喘息,似乎可以感受到興奮、悲喜、勞累、依戀……
馬對主人的依戀,主人對馬脾氣的熟悉,我能感覺主人對馬的寵愛。
公主鬆了繮繩,馬速放緩,鼻中噴出長長白霧,頭微側,似在聆聽什麼。
我沉默一會,將心中不解和盤托出:“殿下,您爲什麼肯帶我同行?”
緘默。
過了片刻,我又問:“這是去哪裡?”
這次,公主爽快回答:“快虎林山莊。”
老虎,我一驚。怎麼還要與老虎邂逅,我的小心臟可真有些承受不起。
漸漸已到樹林邊緣,白馬一聲嘶鳴,轉着身子,繞圈跺腳。
“籲——”公主愛撫白馬脊背,不多一會,平靜下來,停在原地。馬尾甩動幾下。
公主騙腿跳下馬背,我也跳下馬背,公主牽着繮繩徐徐緩步。
白馬踟躕,但還是老實進入樹林。
公主指示我爬上一顆樹,丟下飼料口袋。
口袋中是燕麥。適量燕麥的確會讓馬匹興奮而富有激情。
我聞到一股異香,鼻子癢癢的,掩口打出噴嚏。
公主似乎心情很好,莞爾:“燕麥中摻有讓馬鎮靜的中藥。”
馬進食一會,公主紮緊口袋,示意我重新將飼料袋放置樹上。
我最佩服的還是海東青,彷彿與馬頭長在一起,除了偶爾轉頭及扇動幾下翅膀。
公主重新上馬,吩咐我牽馬繩,我自然從命。
隨着深入,我的血液幾乎凝固。
虎,我至少看到七頭老虎,一個個膘肥體壯,圓鼓鼓的肚腩,幾乎拖在地上。
老虎一個個懶洋洋,對我們不爲所動。我這纔多少放心一些。
終於看到一大片開闊地,目測佔地不下幾十畝。
這應該就是快虎林山莊。
莊子周邊有10幾頭老虎漫步,正眼都不瞅我們一眼。全都是營養過剩的發福體型。
雖然失了部分虎威,但是着實讓我安心不少。
安下心來,便開始忍不住胡思亂想:從哪捕來這麼多頭老虎飼養,莊主肯定不是簡單角色。
到了莊口,公主褪下袖子,一截玉臂上套着袖炮。這是一種混用火藥的特殊暗器。
公主撥動機括,袖炮衝向半空。炮口有紅光閃爍,幾秒後,噴出火焰,在半空炸開。
一顆紅丸炸開後,像煙花一樣絢爛。這妥妥的古代信號彈啊。
如果是夜間,可以想象很大一片區域都能覆蓋亮光。
不多一會,莊門大開。
有秩序走出幾十人,領頭的是一個刀疤臉壯漢,躬身施禮:“公主,請。”
幾十人分列兩隊,中間留出道路。
看得出這些都是莊客,且一個個膀大腰圓,不像良善之輩。
我牽着繮繩,公主穩穩騎於馬上,威風凜凜。
一衆莊客護送我們到了“虎嘯廳”。
“虎嘯廳”在我看來,更像是超大型涼亭,有數里長廊聯通至內堂。
上懸一塊牌匾,上面是龍飛鳳舞的漢字:虎嘯廳。
廳中已擺好一大桌酒席。
兩隻酒杯,兩副碗筷分置桌子兩端。
桌子四周是三個大炭火盆,盆中還在劈啪作響。
公主毫不客氣的坐在原本屬於主人位置,這也很平常,公主是天潢貴胄,即便做客,也不會輕易居於下首。
公主擺擺手,一衆人等躬身撤走。公主叫住我:“你伺候好了。”
我無可奈何,給公主倒酒。
公主一飲而盡,我再倒。
公主一連飲了十數杯,臉上現出紅暈,眼圈也有點泛紅。
公主幽幽嘆息,似在自言自語,又像是隨意拿我做傾吐對象:“三年了,小妹又來了。今日是你的生日……因爲小妹在‘得意樓’看熱鬧,晚了一點時間。”
一壺酒已經見底,我輕生詢問:“小的是否——”公主擺擺手。
公主垂淚,可以看出,她在勉強撐着,因爲自尊,也因爲身份,不能像常人般哭泣。
她瞥向我,眼中是難掩淚花。我連忙低頭。
“你說,人,不在了,生還者,到底會痛多久?”公主呢喃。
公主倔強努嘴,一副筷子在盤中虛夾虛點,丟下筷子。
公主斜睨着我,冷冷開口:“你究竟是什麼人。當真好心爲我鳴不平。”
我坦然回答:“公道,自在人心。”
“你覺得,我會信?”
“那是您的事。”我也犯了幾分倔強。
“哼哼……”公主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