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廠很氣派,如果把工廠也比作學校,那麼,沈恩衣從製衣廠出來進入林以辰所供職的香港老闆所開的鞋廠,那就是小學畢業直接進入大學學堂,真正實現一個夢的飛躍!
以前是“隔行如隔山!”現在是“翻了這座山,前路是大地!”以前是“我不會!”現在是“我不會,但我可以學!”以前是“過一天,算一天!”現在是“過一天,少一天!”以前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現在是“既然到了地獄,就好好給我呆着!”
沈恩衣今天登記,明天上班!
她去看廠裡宿舍時,大宿舍大得簡直跟“傷心太平洋”一模一樣!
宿舍男女各一層,一樓是當街門面,對外開放,房東另外租住他人,二樓是工廠食堂,三樓住女生,四樓住男生!總體建築現代版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宿舍對面是車間,落底,成型,包裝,倉庫!沈恩衣分在成型部!
“成型部工資高,好好做呀老婆!”
“嗯,我一定努力,不讓你丟臉的!”沈恩衣說着雙眼放光,她彷彿已經看到一撂一撂的百元大鈔擺在自己面前!有人說,錢就和一個大蛋糕一模一樣,這個大蛋糕它現在就擺在你們面前,就看你們怎麼搶!
當然,人的才幹和身高一樣,各有高低!有的人搶得多,有的人搶得少,各憑武藝和本事!
領導安排完工作,接下來就是宿舍!
沈恩衣去宿舍一看,全是大通間,全部都沒隔!牀與牀之間,四牀靠着,除了蚊帳和牀簾,根本無隱私可言!
宿舍不僅沒有隔,甚至還無衛生間!
沖涼要走很遠路!而且接熱水也要排隊!這廠大得也是出乎了沈恩衣意料之外,她以爲新廠最多和她以前做的製衣廠一樣,以前從外面看,一排門面和一個小門坊,沒想到裡面大有乾坤!
沈恩衣讀過一個青春校園小說,其中裡面就有這麼一段:“學校到宿舍很遠,電話亭也很遠,我就是這樣一路小跑,來到你的世界,來到你的心間…………”
沈恩衣現在就一路小跑,來到宿舍!
“老婆,我已經跟經理講了,待會兒他會安排你去小宿舍,小宿舍那裡有我的老鄉,大嫂二嫂全都在那兒,下牀也剛走了一個人!你住小宿舍,有什麼事我朋友,老鄉也能第一時間幫忙!”
“你們工廠大宿舍真大!”
“開什麼國際玩笑,不大,我們廠差不多四五百人,這地不大怎麼夠用!”
“這宿舍也太亂了!”沈恩衣絞手指說!
“是很亂,大宿舍的人還經常打架,也經常丟東西,我們經常聽到哪個衝完涼回來手機不見了,錢不見了!去問領導,你猜領導怎麼說,領導說,“自己的東西自己保管好!實在不行,拿錢出來我請人幫你們保管!”呵呵,一說到錢,大夥也就啞雀無聲,不吭氣了!”
沈恩衣去宿舍鋪牀時,人們已經下六點鐘班!也就是說,她無所事事,在工廠玩了整整一個下午,這下午她觀察了工廠的許多標語,有“勤儉節約!克守紀律”“質量是製作出來而不是檢驗出來的!”“一份辛苦,一份耕耘!”
食堂的是“浪費可恥,節約光榮!”“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最最醒目的,還是藍球場上掛的鉅額橫幅:“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就努力找工作!”
果然,集體活路也不養閒人!工作工作,如果不是衝着林以辰說每人每月幾千塊錢的工資,打死她也不會進這樣又寬又大又迷路又亂的大廠!
以前,她過年不回家就出去給別的工廠幹零工!不計件計時,而且做完馬上拿錢!
那個廠人數兩萬,車間幾十排樓,廠裡不僅有員工大巴,還有超市,學校,網吧!別說廠裡丟錢和手機,就是洗個臉,一不小心,人轉過頭,牙膏也都不見了!
小廠做工的人沒有那種自卑感,但也不能太小,太小老闆容易跑路,發不起工資!
在沈恩衣看來,一兩百人的廠子剛剛好,四五百人……兩萬,那就太多了,尤其是那兩萬人的大廠,人多得幾乎跟螞蟻做窩一樣,走個路都要辨認來辨認去!難怪古有命如草介,生如螻蟻之說!
大廠的員工下班吃飯,走路十幾分鍾,排隊打飯十幾分鍾,吃完飯又要回去上班了,一天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這天冷了還好,如果是天熱,氣溫又高達三四十度,中午無休,晚上又加到十一二點,人不累也要困死!
這世界,有錢的人,錢生錢容易,沒錢的人卻舉步維艱!世界早就兩極分化,有錢的人越有錢,沒錢的人越來越窮,貧富差距大,人與人的關係也就更加越行越遠……
“人同人,爲什麼別人那麼有錢,自己卻那麼窮呢?”沈恩衣越想越覺得心裡自卑!“人同人之間,貧富差距雜那麼大呢?小時候,自己很喜歡讀書,可不得讀書,長大後自己想有一個立錐地,自己卻沒有一個立錐地!生無立雉地,死無葬身地!這是自己悲苦境地!如此霸道又如此慘如此刻骨銘心,冰涼透徹!”
一想到這些,沈恩衣更加開心不起來!難怪有人說:“快樂也是須要境界的!”你沒有快樂卻假裝快樂,不切實際的快樂只能是掩耳盜鈴,精神上弱智弱能的阿Q!
快樂,應該是發自內心,不由自主的!
你想要能力沒有能力,想要時間沒有時間,想要金錢沒有金錢,想要愛情沒有愛情,想要健康沒有健康,你快樂起來嗎?答案是很難快樂!
不是人的慾望太多,而是生活不宜,須要這些!
有時,她也怪自己的父母:“爲什麼當初她們分田時,不選一個平一點的地方,而是選老家那個又遠又陡的大山呢?”
想着,她的眼睛不覺暗淡了:“人同人,父母一年四季都忙着,而這邊的人,收着地租,田租,房租,天天溜狗,天天喝茶跳舞打麻將,天天旅遊!這地域的經濟發展區別也太大了!人們不瞭解大山,甚至誤會大山,那麼,要想鄉村脫貧致富,自己該怎麼做呢?”想到這,她苦惱煩悶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