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白鷺島(下)

‘我很開心,我真的很開心。但,我們的生命太短暫了,來不及見證那些遙遠到令人恍惚的詞語,比如天長地久,海角天涯,碧落黃泉,滄海桑田。所以,要好好活下去。’

“公主,這樣真的穩妥嗎?就這麼出去集市啊,會不會~”侍女小染低聲嘀咕道。

“怕什麼啊,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再說啦,我也不想跟媽媽和奶奶一樣,一輩子都守在城堡裡,我想去外面看看。”公主說道。

“好叭,那您這次撒什麼謊啊。”

“欸…我都用過什麼啊。”

“我數數噢,肚子痛到滿地打滾但不需要叫醫生,突然發現你不見了讓護衛滿城找,你做了個夢說護衛消失在眼前一天可以讓今年一整年風調雨順,還有…”

“停停停,沒想到,一個敢編,一個敢信,我自己都不信。”公主沉思道,“那這次就說,我要去拜見太上老君,不得任何人打擾!怎麼樣,天衣無縫吧!”

“不得不說,公主您可真是讓我小刀喇屁屁——開了眼了,確實天衣無縫!”

“嘿嘿,對了,你就別去了,免得都不在城堡穿幫了,我讓查理先生陪我一起吧!”

“好的,公主,我這就轉告他。”

“…”

一大清早,鎮子的大街上便熱鬧非凡。琳琅滿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不絕於耳;撲鼻而來的香氣,令人垂涎欲滴。如同發現新大陸似的公主殿下,迫不及待地小跑着,蹦到這個攤鋪看看,又跳去另一個商鋪瞧瞧,像只小兔子在人羣中鑽來鑽去。

“公主您慢…”

“好多好多沒見過的東西啊,集市原來這麼好玩,還好出來了,開心!開心!”公主興奮到聽不見任何人說話,“咦,查理先生呢?查理先生!”

“我在,公主。”氣喘吁吁地查理大跨了一步,出現在公主面前。

“查理先生,怎麼一眨眼您就不見了呢,跟好我噢,這裡人多,可千萬別走丟了!”

“額,好的…”

“查理先生,您肚子餓了嗎?一定餓了對不對,我們去吃點東西吧!肚子餓壞了可不好噢。”公主轉頭對查理說道,“不過,您會喜歡吃什麼呢?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島島煮對不對!嘿嘿,我們去吃島島煮吧!就這麼決定啦!”

“好的,公主。”

“…”

走到集市深處,設有一個美食大廣場,五顏六色的彩燈拉起了絢爛的圍牆,空中繩子上掛着小而精巧的小紅燈籠,紅撲撲的張燈閃爍着好像熟透的蘋果,下面大凳小凳整齊擺放着,似乎在等着心中夢寐以求的美食家前來品嚐鑑賞。慕裊裊炊煙,食人間美味,何嘗不是一件人生樂事。

“老闆老闆,麻煩給我們來兩串爪爪魚丸,兩串小蟹棒,兩串小海帶,兩串小粉絲卷,兩串泡泡豆腐,兩個滋滋蘿蔔…嗯~再要一份狠狠忘不掉海鮮炒飯!”公主輕車熟路地點了一大堆吃的,“一起吃吧,查理先生!”

“這…”查理一陣語塞,沒想到公主真如小染說的,在某些方面天賦異稟。

“好嘞,姑娘,稍等哈,我準備好給你送過去。”大爺笑眯眯地說道。

“嗯嗯。辛苦您啦,這是給您的島島幣,收好噢~”公主開心地遞了一袋子金幣。

“嗯?這…”大爺在查理眼神示意下,慌張地收下了差不多足足三天程度的收入,“好,好嘞。”

“…”

看着公主兩口一串,吃的滿臉油滋滋,查理先生看得出了神。

傍晚悄悄降臨,夜市的人越來越多了,摩肩接踵。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遠方一蹴而就的握手,交織在一起,爲集市增添了不少熱鬧的氣息。

也是啊,公主生在城堡,出來一趟外面實在難得。不過,這些就是你治理下的鎮子啊,應該爲自己的努力感到驕傲。

“查理先生~”

“是?”

“等下,還能帶我去一次瞭望塔嗎?”

“可…”

“放心,我已經跟小染說晚點回去了。您,是不方便嗎?”

“我知道了。”

“嗯嗯,謝謝您,查理先生。”

“…”

可能是元宵佳節的緣故,今夜格外美麗,花兒在輕風的微拂下,攏起花瓣,朦朦朧嚨地熟睡了,散發着絲絲清香。花叢下的小蟲們的歌聲起起伏伏,不聒不噪,十分動人,彷彿陶醉在童話王國裡。

月光映照在微波粼粼的海面上,海面上映託着石頭的倒影,星星在一旁眨着眼,連結了親人思念,綿延悠長。

“嗯?那是什麼?”公主恍惚間看到瞭望塔不遠處的樹叢間有一大團黑影。

“…”

“查理先生,您看到了嗎?”說話間公主急跑下瞭望塔,向黑影走去。

“…”

“這是…查理先生,您看我發現了什麼!”公主突然提高語調喊道。

“我在。”

“這是?”

“是熱氣球,公主。”

“是我在書裡看到的,那種可以坐着飛上天的熱氣球嗎?”

“我想是的,公主。”

“…”公主頓了一下說道,“謝謝您,查理先生…”

“嗯?”

“這,熱氣球,是你做的,對不對,我知道的,一定是的。”公主緩緩說道,“我提過,羨慕鳥兒可以飛。”

“公主,請恕罪…”

“…”公主聲音有些哽咽道,“哼,明明很開心,爲什麼會哭…嗚…”

“公…”

“您知道,我爲什麼今天要執意出來嗎?”公主沒等查理回覆便繼續說道,“因爲過了今天,我便不能出城堡一步了,這是家族留下的約定,我不能違背。”

“…”查理不知如何表達現在的情緒,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們不是人類,我們往往只有7-10歲的壽命,我們的1歲等於人類的8歲,我們從小長到大需要很長的時間,當完成下一代的繁殖任務後,生命就會逐漸走向衰亡…’公主更想說出的秘密,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謝謝你,查理。我今天很開心,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公主平復情緒後說道。“我們回去吧,辛苦你了。”

“好,好,好的。”查理眼中掠過一絲欣慰和遺憾,隨即又消逝。

“…”

記得那一次大遷徙,白鷺家族其中一隻小白鷺,途中不幸受傷,世代生活在小島上的查理家族,救助了受傷的小白鷺,並悉心照顧它,還爲白鷺羣指引遷徙路線和休憩地。

白鷺家族爲了表示感激,讓那隻小白鷺留在了這座小島。一晚小白鷺竟用精神力化成人形,約定查理家族會世代守候這座小島,並讓島民安居樂業,生活富足,條件是查理家族對後代保守這個秘密。

時過境遷,城堡、白鷺雕塑、白鷺噴泉,紛紛被大家熟知,傳宗了幾代後的白鷺公主名叫瑞秋,今年兩歲(人類的16歲左右)。而這座曾經無名的小島,也真的在冥冥之中被來往的白鷺護佑着,島民親切地將這裡命名爲‘白鷺島’。

男孩已然歪頭睡去,微張着小口,時不時傳來輕鼾聲,睡得很沉很香。

“快快長大吧,精彩地過完這一生~”阿婆輕聲唸叨着,躡手躡腳熄了牀頭燈,緩步走出臥室,輕掩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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