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深秋,夜幕來得更早,被風吹得愜意。
朋友間聯是的方式基本靠的是短信和QQ,微信也還不是很普及,大家還都鍾愛於打個電話解決一切問題。
還記得那時的學習還不算枯燥,可能是跟老師們混得實在熟路,亦或者是因爲身邊有想陪伴的人。
一舟算是省裡的重點中學,方圓好幾裡也是數一數二的稍有名氣,更是強硬的在校門掛了牌匾之類的醒目金框(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不曉得不做評論)。
跟小哈一起升上來的都是乖孩子,不輕易惹什麼禍,也不知道咋惹禍,各種聽家長和老師的教誨,加上學校管理的比較嚴格。幸運的是殘留着一絲人性化(可以帶手機來學校,上課別玩、課間別被年級主任逮到就行),總的來說一舟那會兒的整體風氣還是很正的。
那時候的課間還能依稀看到點課間的樣子。
教室裡、走廊中、操場上還依稀能看到同學喧囂追逐的影子,瞥到三五個女生聚到一起聊着火熱的話題,光顧到男生集體比賽扳手腕打發時間的場景。幸運的話還能看到用MP3的同學,儘管塞到口袋裡還是會有一大截耳機線蕩在外面。
因爲手機功能不如現在高級,高端智能機也不是很風靡,而手機真的只是用來打電話聯是家長用的。
手機種類也是五花八門:翻蓋的翻蓋,推蓋的推蓋,市內小靈通等等,貼上個性手機貼,再套上別緻的手機套,有直接掛脖子上的,更有不需要手機的學霸們。
小哈的是個板磚雙屏機,普通中顯露高級,低調中盡顯奢華,貪吃蛇、俄羅斯方塊一應俱全。電話簿除了家裡人,還有班頭,好基友更不用說,一個眼神就知道要幹啥,掏個褲兜就知道要抓幾塊錢。
不過最近多了一個人的電話,雖然纔剛存兩三天,但號碼卻記得滾瓜爛熟。
小哈偏愛用手機發短信跟外界取得聯繫,一毛一條,經濟實惠且發揮空間也較大,可以在不經意之間展示深厚的文字功底,在短信轉彩信的分界線前瘋狂碼字。
打電話很容易短暫失憶,比如突然忘記要說什麼,尤其是給女生打電話萬一緊張到支吾,不知道聊什麼不講話,直到空氣凝固,不僅電話費仍舊在跑,還會讓人家覺得你表達能力欠缺,多不明智多不划算。
自‘問作業風波’後,小哈的關注點自覺地正前方黑板上的鐘表,轉向了右前桌第二排短信回他‘隨便’的女生小禾那邊。
儘管角度問題只能看到個背影,沒落得機會和她坐同桌...
但還是蠻慶幸跟她同在一個班...
“嘿,咱能別看了麼,幫我撿個筆,掉你那邊了。”赤妹食指輕戳。
“誒,你說小禾她之前一直跟咱一個班麼?我怎麼一點沒印象。”
“廢話,當然是。誰知道你初一初二去哪修仙了,快幫我撿筆!”赤妹狂戳GIF。
“她人緣怎麼樣?感覺她好像不是很活潑。”
“人緣還行啊,聽說年級有人追她哦,班裡說不定也有。”赤妹開始手動操控小哈撿筆。
“這樣啊,額哦哦~”小哈目光定格,開始走神。
“喂,嘿,你在發什麼呆,再不撿我的筆要被踩了,纔買的!”赤妹大叫。
“啊,行,那我先去個...”小哈剛想起身卻被一股神秘而不可抗拒的力量牽制。
“撿!筆!”赤妹一把掐JPG。
“好的,誒呦,你早說啊,別動手,別老動肝火,傷身傷身。”小哈尬笑撿筆賠不是。
原來初中三年一直一個班啊,怎麼完全沒印象...
不過還好,很幸運還有時間...
很幸運,距離只有寥寥幾米...
‘課間,她轉身向我走來,主動跟我聊天,沒想到我們性格還挺相投,共同話題和喜好,聊得還很開心;放學,等她收拾完,兩人一起結伴回家,天色漸漸深了,排排路燈逐個亮起,恰好給前方的路照明,我走在外她在裡,說說遇到的趣事,打趣中不知覺地揮手,目送她上樓;某個空閒的週末,湖邊散步聊天,微風吹過、湖水波紋,拂過路旁柳樹,幫她挽好兩鬢,牽着她的手邁過小溪...’
‘我在場上打着球賽,她就站在場邊拿着一瓶水,好像在人羣中爲我加油,但是畫面朦朦朧朧的,看不太清...’
“喂,想什麼呢,趕緊看一會兒就到你讀單詞了。”赤妹捅醒幻想中的小哈。
“哦,好,到哪個單詞了?”
“第三單元倒數第三個單詞,海拔。”說完赤妹就開始寫英語作業了(複習階段每天作業很固定)。
“好,哎這咋,咋讀?大赤?大。A... a啥? Emmm...”小哈五官扭到一起也讀不出來。
“altitude...”似乎是一個小聲的音量,很輕。
“小哈,接着讀下一個啊。”英語老師似乎已經等了一會兒了。“會讀不?”
“啊,會,altitude!”小哈趕緊迴應。
“走神了吧,咋回事這幾天。這單元單詞抄兩遍放學前送我辦公室,聽到沒?”
“哦...”
“媽耶,100多個單詞,就一個課間了,倆手都用上才能寫完吧”小哈下課後抱怨。
“倆手有啥難的,小禾就倆手都能用。”赤妹說。
“真的?好強...抄單詞肯定很快。”
“呸,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
最近班裡風靡上了換座位,只要不是班頭的課,能聊到一起的湊一桌,有舒服的也有難受的。
目送着大赤和小禾坐同桌,小哈實在心生嫉妒,也挺羨慕,兩個女生可以在上課期間天南海北地聊。
小禾就這樣坐在了自己的斜後方。
不過,這樣回過頭正好可以觀察到她的臉,耳朵精巧的在臉的兩側,小小的耳垂點綴着,濃密偏淡棕色的頭髮下是一對英氣的眉毛,挺直的鼻子、微凸的顴骨、感性的嘴脣,都精緻的嵌在一張端正的鵝蛋臉上,因爲性格的緣故,面部沒有什麼表情時,會顯得偏高冷而不易接近,但是和熟悉的朋友們一起交談時候會時不時露出自然優雅的笑容,惹人沁心,這也是她最吸引人關注的一點吧。
像小禾這樣一般人hold不太住的相貌,通常會被當做級花校花一樣供着,在陌生人面前不輕易展現自己最生動的一面,甚至將情緒也埋進心裡隱藏起來,做到不引人注目式的矚目,也是一種理想的自我保護。
誤打誤撞發短信結識也有快一週了,總有種怪怪的預感,計劃似乎不靠譜,換位思考的話會煩這男的,像個連作業都記不住的路人甲,好感度會降低。
情急之下,偉大的Plan B誕生了,更合理的嘗試。
Plan B:‘防火防盜防死黨,靠天靠地靠閨蜜’。
大赤說了她和小禾關是還不錯,先從大赤那裡多瞭解下情況,興趣愛好什麼的,好好表現,得樹立個三好少年的好形象,讓大赤在她面前偶爾提到我幾次,再美言幾句什麼的。
正糾結時候,手機被動收到了一條短消息。
是小禾?她怎麼會發短信給我?
‘記今天數學作業了麼?’還是熟悉的簡練。
‘記了,是**,寫到*頁,**題可以不用寫。’小哈立馬秒回。
兩分鐘後...
‘謝謝。’
‘客氣,不用謝,應該的。’
莫名的一波短信,有點小驚慌中有點小驚喜,雖然也可能是羣發,不過小哈突然看見了希望的曙光,星星之火還是有可能燎原的,要對自己有信心。
立個小目標:先成爲好朋友。
右前桌第二排,在學校時她就在眼前。
她總是扎着單馬尾,手腕上會多帶一條發繩,穿着稍顯肥大的白色校服外套和黑色的闊腿校褲,簡單的帆布鞋,給人很乾淨舒服的感覺,第一印象很好。用手輕理着被風吹亂的鬢髮,別在耳後,時而陽光映落在她的五官上,澄澈的眼眸和挺挺的鼻樑顯得格外靜美,就是安靜的望着,心就會不自主地沉浸。
她名次靠前,舉止得體,是家長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讓小哈羨慕不已的是經常見她左右手一起開工,兩個手同時寫起作業不得快上一倍,油然而生的實名制羨慕。
這所工辦學校雖說師資力量不是頂尖,但校風還算自然淳樸,只要學習好,其他皆可無憂愁。
爲了創造利於學習的良好環境氛圍,老師大大對祖國花朵早戀這件事抓的還是比較緊的,伴隨出現的是總會有那麼一小坨‘狗仔’,對誰和誰在一起了相當關注。在校時刻定位跟蹤實地考察,消息極靈通到令人髮指,他們並不受任於老師們,就是單純的自娛自樂解悶,找個話題八卦一下傳播兩下就會很舒服的小羣體。
在課堂上老師無意叫起一對男女同學,他們會頂着被罵的風險極力起鬨,暗示大家兩個人可能有什麼事情,真的超煩人,誰見了都想胖揍。
小禾偶爾會望向小哈這邊,會向這邊走過來,並站在桌子邊。剛開始小哈會愣住,停止一切手頭動作,來一陣兒小鹿亂撞,緊張的不得了,還以爲她是,難道她是?
後來誤會一次次解除,她每次都是找同桌赤妹,留下瞎激動的小哈在冷風中搖擺。
日子很快就推進到了小哈最期待的大型集體活動——年級4v4籃球賽,這久違的瘋狂來的很及時,能給煩躁到極點的心降降溫。
小哈五年級就開啓‘職業生涯’,起初只是爲了長個子,慢慢地沒想到會培養成愛好,球越打越好,鞋也越來越多,個子也猛竄了一陣。
生活從此化繁爲簡:打球—吃飯—睡覺。
因爲極其重視這次爲期一週的籃球賽,小哈準備的很充分,當然如果能讓她看到就再好不過了,不是都說球場上的男生最帥氣,更何況這是爲班級爭榮譽的事。
晚飯後,在做了半小時充足的心理鬥爭後,終於鼓起兩百分勇氣打通了小禾的電話...
“喂?”
“喂,小禾,是我小哈。”
“嗯,有事兒麼?”
“哦,我看今天你收到挺多禮物,今天是你生日?”
“嗯。”
“這樣哈,我都不知道,啥都沒準備。生日快樂啊。”
“謝謝,不用麻煩準備禮物。”
“內個,下週籃球賽就開始了,有時間的話能過來看,給我加個油什麼的?”
“哈哈,可以,比賽加油。”
對話內容再平常不過,卻讓小哈下了半天的決心,花了半學期的勇氣。
或許電話一頭只是接了一通普通電話,而另一頭可能得到了最簡單幸福的快樂。
球賽的那一週很短暫,大大小小經歷了很多事。球場上,小哈全神貫注,根本無暇顧及她是否站在場邊,根本無法顧及曾答應了什麼事。可能她每場都在場邊默默加油,每一次摔倒她都會揪心,可能她還記得電話裡的約定。
初三的後半段生活很是枯燥,把你壓得喘不過氣,卻又不能反抗,因爲大半年後即將面臨人生第一道坎——中考。雖比不上‘百萬雄師過大江’,但也是‘強者更強,適者生存’的挑戰。班頭每天‘一分一操場’的口頭禪時時刻刻在耳朵老繭處縈繞,到最後竟還聽出了一絲樸實的親切感。
“哈,快幫我填一下,一會放我桌上就行。”盯着眼前一堆同學錄,小哈既感慨又無奈。
“行啊,小夥,收到挺多的啊,哪個班女生給的。我這才兩張。”赤妹邊填邊調侃起來。
“我都忘了誰是誰的了。其實我真該練一下簽名,出名了對大家都好,直接有現成的簽名!”
赤妹頭都懶得擡,一個白眼翻到了桌子上。
教室裡,走廊上,平時不怎麼吭聲露面的同學紛紛開始攥着一打同學錄‘緊鑼密鼓’地四處發放,這放在平日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舉動,臨近最後也成了一道風景。
小哈卻顯得甚是淡定,倒不是年少老成沒有新鮮氣兒,而是小升初時候便經歷過一次,自那之後他覺得與其腦補再不相見離別那刻的不捨,倒不如珍惜當下眼前人,不給自己留遺憾。
更何況,眼前人就在身邊...
初中三年,同窗共讀;初三一年,命運又安排相識。
感謝,在我們最好的年紀,有幸互相作過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