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澈真的害怕將來的某一天安聿會自殺。
她不想再嘗試一次失去他的痛苦了。
“去醫院會有用嗎?”安聿的眼睛裡一片木然,絕望的深淵幾乎已經將他吞噬。
“當然會有用了……”林夕澈吸了吸鼻子,繼續說,“你自己就是醫生,你很明白醫生對於病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這句話讓安聿的心緒恍惚了一下。
他確實知道……
許多時候,病人是將醫生當成上帝的,他們期望着醫生能將他們的病從死神那裡拖回來。
“您給小曦打過電話了嗎?”安聿突然問。
“還沒有……”林夕澈搖搖頭,“我現在就打吧。”
安聿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夕澈也沒離開,直接拿出口袋中的手機,然後打給了厲小曦。
那頭的厲小曦許久都沒接,就在林夕澈準備放棄掛斷的時候,電話卻又被接通。
電話裡傳來厲小曦那極力隱忍的哭腔:“澈阿姨……有什麼事嗎?”
聽見厲小曦的聲音,林夕澈的心中又是一疼,距離剛纔安聿對她發脾氣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了,可厲小曦的情緒還沒穩定下來,她這段時間是不是一直在哭呢?
“剛纔的事,我替安聿跟你道歉。”林夕澈看了一眼安聿,繼續說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今天發生了一些事,讓他的心情很不好,小曦,真的很抱歉。”
她不能解釋安聿爲什麼會對厲小曦發脾氣,只有這麼無奈的說着。
“我知道……”厲小曦強迫自己笑了一下,“我沒關係的,他說得對,是我太多管閒事了。”
“小曦……”
“澈阿姨,要是沒別的事我要先掛電話了,我還有事。”
厲小曦顯然已不再願意繼續糾結這件事情,乾脆的掛了電話。
林夕澈聽着電話那頭的忙音,抿了抿脣,然後將手機收起來。
“今天的事……傷她有些深。”林夕澈看着安聿道,“還是等以後,有機會了再跟她解釋吧。”
“嗯……”
安聿緩緩合上了雙眼。
他的心裡在懊惱,懊惱自己抑制不住脾氣。
可是今天的事情,也讓他意識到,如果他想要跟厲小曦越走越遠最終成爲陌生人的話,那麼他就可以放任自己的病情不管了。
而再將來的每一天裡,他都有可能傷到自己在乎的人。
今天的厲小曦,是一個開始,並不會成爲終點。
所以當伍德在自己辦公室看見安聿的時候,還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稀客啊。”
伍德慢慢的將手中文件夾放在桌面上:“怎麼突然說要接受治療了?”
“治好我,需要多久的時間?”安聿沒回答伍德的話,而是這麼問道。
他在家裡休息了整整一週,右手臂上的傷已經結痂在開始慢慢好轉,他仍舊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甚至今天來到這裡,也是花費了巨大的勇氣。
“難說。”伍德也正色起來,“一年,或者兩年。”
安聿的病情算是比較嚴重的一類,所以不可能幾個月的時間便治好了。
“太久了。”安聿皺了眉頭,“三個月。”
伍德翻了個白眼:“挑大白菜呢?還討價還價。兩年都算是快的了,你還想三個月,做夢去吧。”
伍德說的毫不客氣,安聿自己也曾經是醫生,他雖然不是精神科的,但起碼也知道,要完全治好一個抑鬱症患者需要多長時間。
總之三個月是不可能的。
“一年。”安聿到底還是退了步,“我配合你的一切治療,但是一年之內,要把我治好。”
伍德很想再翻一個白眼,但是怕眼睛抽筋。
如果安聿不是他的朋友,他現在就只想讓他滾蛋。
“行,我儘量吧。”伍德沉下一口氣。
“不是儘量。”安聿道。
伍德看着他半晌,才舉手投降:“好好,那一定行了吧。”
安聿臉上的神情這才緩和下來:“什麼時候開始?”
“明天。”伍德道,“今天先把你的時間表安排出來。”
既然他答應了要治好安聿,那麼就要全力以赴。
伍德是心理科方面的專家,一年之內治好安聿的病,說起來,也算是他的一個挑戰吧。
安聿決定了接受治療,林
夕澈也暫時放下了一顆心來。
安聿還是照常上班,大家也看不出來他有什麼不對。
只是那一會,安聿便沒再看見厲小曦了。
不管是不是她躲着他,總之……是沒見過了。
言笙會常常陪着四月將孩子抱着出去走走,散散心什麼的,四月的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
只是言笙會經常看見她紅腫的眼睛。
公園裡,她們坐在鋪了毯子的草地上,將孩子放在中間,看着遠方。
“你最近休息不太好吧。”言笙開口問道。
“挺好的。”四月的面色微微僵硬了一下後,對言笙扭過頭,輕輕一笑。
言笙有些無奈:“你的樣子看起來可不好。”
四月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神色木木的:“是嗎……”
“是不是還在想厲寒的事呢。”言笙問道。
四月咬住了下脣沒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也在想他,可我們的生活還是得照常過下去。”言笙輕聲安慰着,“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就會突然出現了呢。”
距離厲寒的離開已經過去快三個月了。
時間不算長,可四月卻有種自己已經過了三年的感覺。
她也總在想或許某一天厲寒就會站到自己面前了,可是那一天,遙遙無期。
“媽,您不用擔心我的。”四月笑起來,“我現在很好,一點事都沒有。”
話雖是這麼說着,可她的臉上明明就不是沒事的樣子。
言笙心疼她:“你有什麼話就跟我說,若是不說,憋在你心裡也難受。”
言笙試過這種凡事都憋在心裡的感覺,那是一種……會把人逼瘋的感覺。
“我……”四月張了張嘴,還是想說自己沒說,但是不知怎麼的,一開口嗓音中便有一抹哽咽溢了出來,她的眼眶也迅速躥紅,到最後,只能苦澀的勾了勾脣角。
“我總在想,厲寒什麼時候纔會回來呢……孩子的名字一直都沒取,我總覺得,他會回來的。”
四月說着,眼中的淚滾了出來。
“會的。”言笙握住四月的手,也不知哪來的自信,“他一定會回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