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猶豫着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想起老劉說他白天在工業園區視察的事,想到他這個時候可能在應酬,放棄了打電話的念頭。
他是真的很忙,她相信。
因爲他是個好官。
許梓驍確實在應酬,今天在工業園區考察的是一家造紙集團,有個排污項目要上。廠方的意思他明白,希望他能批下這個項目。
飯桌上,十來個人,許梓驍坐上首,左手邊坐着徐秘書,二十多歲的小夥,右手邊坐着廠方領導。顯眼的是兩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孩,廠方帶來的,頻頻向他敬酒,他的酒讓秘書擋了一半。
在酒桌上,他向來不談公事。當然也明白對方的意思,拉攏關係,希望他批了這個項目,他是縣委書記,他點頭了,環保局那邊還敢說話?
“小蔡!沒見着許書記的酒杯空了麼?!”,說話的是孫總,對着穿着雪白蕾絲連身裙的年輕女孩沉聲道,然後笑着看向許梓驍,“小丫頭,剛上班,太嫩了,不懂事,許書記您擔待點!”,滿臉堆笑地又說道。
重點強調的是嫩。
許梓驍調來青口縣不久,他們還沒摸清楚他的性子。哪個男人不愛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孩?所以,林總讓這倆年輕女孩作陪也是有目的的。
“許書記,對不起!”,叫小蔡的女孩站起身,忙不迭地向他賠罪,一臉單純惶恐的樣子,一雙眼睛如受驚的小鹿,清純動人。握着一瓶茅臺朝着他身邊走去。h8pW。
許梓驍微微頷首,嘴角噙着淡笑,那女孩走到了他身邊。
“小蔡,你就坐許書記身邊,方便倒酒!”,那林總讓開位子給小蔡。
許梓驍不動聲色,淡笑着看着小蔡給他添了一杯酒。
“許書記,我爲我剛剛的不懂事,敬您一杯。”,女孩雙手端着小酒杯,看着他,怯生生地說道。
他微微搖頭,“不必。內人來電話了,小徐——”,摸出口袋裡的手機,他看了眼徐秘書,將這交給他,帶着笑容離開了席位——
“許書記看來是妻管嚴啊,哈哈——”,林總玩笑道。
“那是,許書記可愛他妻子了!”,徐秘書機靈地說道,跟在許梓驍身邊做事的,必須機靈!
許梓驍這個時候假裝去接電話,就是不想應付這個女孩,他這麼一說,對方肯定識趣地不敢再使美人計。這樣,許梓驍也不用得罪人。
“哦!看來許書記不僅是個好書記,還是個好丈夫!了不起!”,林總豎着拇指,拍馬道。
許梓驍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擦了把臉,旋即又看了下手機,並沒任何來電。
他知道她來,心裡有點煩亂,不知該怎麼招呼她。
應酬完,已深夜十一點。
許梓驍上車後,給環保局局長打去電話,“莊鳴,你只需要告訴我,鑫楓造紙的排污項目到底存不存在問題!”
他靠坐在後車廂裡,薄款風衣外套的衣領立起,面容略顯疲憊,說話的口氣卻沉着有力。
大半夜的,聽到許書記的話,莊鳴打了個機靈,坐起身,“問題當然存在!”
“週一,你把報告給我送來!實事求是,有一說一!”,與心中的猜測無差,許梓驍嚴肅道。
掛了電話後,他揉了揉太陽穴,“小徐,我明天什麼安排?”。
偶爾從車窗外掠進來的霓虹光使得他的臉龐忽明忽暗,低沉的嗓音在車廂內響起。
“您明天暫無日程安排,書記,您明個好好休息休息。”,小徐機靈道,不忘對領導關心。
他點頭,“今晚你做得不錯,以後繼續!你給我記住,在官場,金錢和女人,碰不得,不僅要提醒我,也得約束你自己,懂麼?”,許梓驍的臉淹沒在幽暗裡,對小徐教導道。
“懂!書記,您放心吧!”,小徐沉聲道,“對了,聽說夫人在,我下午去準備了束玫瑰花,您帶回去哄夫人吧!”
許梓驍蹙眉,愣了下,擺了擺手,“這些私事,以後你不用替我着想!”
就連借花獻佛都不肯。
看樣子書記和夫人的感情不怎樣。小徐在心裡暗暗地想。
鑰匙送來給她了,他不得不按門鈴。
剛在樓下發現客廳的燈還亮着,她應該還在等他。
那種無形的困擾又令他心煩。
明白她愛他,愛地直接,真摯,他卻不想回報。
她早在沙發上睡着了,門鈴響了兩遍,才驚醒,愣了下,連忙下了沙發,強忍着腿麻痹的痛楚,朝門口奔去。
激動地開門,對上那張成熟的俊臉,一股菸酒味和淡淡的女人香也傳來——
“回來啦——”,面帶着誠摯的笑容,像個等待晚歸丈夫的妻子般,柔聲靦腆地說道。
她喘着一套長袖長褲的絲綢睡衣,白色,染着淡粉色碎花瓣,長髮披着,笑容甜美、溫柔。整個人給人以一種溫潤的感覺。
他,筆挺的長風衣,身形挺拔昂藏,面容成熟硬朗,烏黑的圓寸,髮絲看起來很堅硬。
衝她點頭,踏了進來,她連忙讓開,待他進屋後,關上了門。
菸酒味和香水味更濃。
“你吃過了吧?要不要再喝點湯,我從家裡帶來的棒骨蓮藕湯,潤肺的!”,跟着他的身影,邊走着邊熱情地問道。賢惠又體貼。餐桌上那一桌飯菜已經被她拾掇進廚房了。
“好。”,不想辜負了她的盛情,他答應道。
他肯喝湯,她無比欣喜,“你等下啊,馬上就好!”,大聲說道,快步地去了廚房。
他在沙發裡坐下,鬆了鬆領帶,幽深的眸子看着開放式廚房裡忙碌的身影,一股香濃的骨湯味傳來……
在熱湯的時候,她爲他熱了之前煮的解酒茶,端了出去。
“喝酒傷肝,喝點這個酸醋茶吧!”,將馬克杯放下,柔聲道。那股隱隱的女人香令她皺眉,不過,她相信他的爲人。
酸酸的,還帶着姜味,許梓驍看着杯子裡顏色紅的發黑的茶水,眉心輕皺,端起來喝了一口,醋味刺鼻。
“味道不好麼?這茶就這個味道,用陳醋,紅糖,薑片煎的水,解酒很有效的!你還是都喝了吧——”
話還沒說完,他端着被子,屏息,一口氣將那茶水喝掉了!
怕她多嘮叨。
見他都喝了,她放心,連忙又去了廚房。
盛湯的時候,心口涌着一股幸福的暖流。是那種爲心愛之人做飯的幸福感。
細心地用勺子一點點地撇去上面的一層油,這麼晚,喝油膩的不好。
看着她端了一碗湯出來,臉上佈滿甜美的笑,他表情淡然。
“喝點吧,都熱了兩次了。”,她說道,“我去幫你放洗澡水!”
“不用了,坐下吧,我跟你聊聊。”,許梓驍揚聲道,她欣喜,有點緊張地在他對面坐下,看着他拿着勺子,舀了湯喝下。
“味道怎樣?”
“不錯。”
“那你多喝點!”,欣喜道。
“來之前怎麼沒告訴我?”,許梓驍垂着頭,喝着湯,淡淡地問道。
這意思令她感覺他在責怪她來找他,“本來是想問你的,媽說,不用問你,就直接過來了。”,她一五一十地說道,“她還說,如果事先問你,你肯定不會讓我過來——阿驍,我只是想來看看你。”,誠懇地說道,目光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柯羽茜,我想你還是不明白——”,他放下勺子,談眼,對上那雙飽含`着誠懇情誼的眸子,那麼直接,盛滿了深情。
這份深情,又令他覺得很有壓力,他本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面對着一個對他這般深情,他卻無以回報的女人,當然覺得是一種負擔。
“你什麼意思,直接說。”,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的身子前傾,雙手手腕撐在膝蓋上,雙手交握,擡着臉看着茶几對面的她。
“我的意思還是之前那樣,你別對我這麼付出,我沒法回報。”
“我沒要你回報啊。”
“是。但是,你的這些付出讓我感覺到了困擾,明白麼?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是一個很爛的男人!事實上,我不想談感情,我只想專心工作!”,許梓驍不知道自己這麼說,她是否能明白。白打察考。
他的意思是,不會回報她的愛,而且,她的愛對他已經造成了困擾?
非但不會愛她,還不准她愛他。
她的心臟絞痛了下,呼吸不順暢,“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關心你,並不是想打動你,讓你愛上我。我,我只是想照顧你,只是這樣……”,說着說着,聲音低啞地不行,有點絕望地看着他。
覺得此刻的自己,特別難堪!
“我不需要你照顧!”,他低沉地說道,看着她難過的樣子,有點愧疚,“柯羽茜,我無心傷害你——”有點無奈地說道。
她重重地點頭,“我,我去睡覺,你這還有被子嗎?我睡客房。”,忍着心酸,故作鎮定地問道。
“客房空的,沒牀,你睡我的牀吧。”,沉聲道,她已跑進了臥室。
他真的無心傷害她,也不想再愛,也不想經營婚姻,這段婚姻和第一段不同,是他極力反對、排斥的。
他上牀時,她側着睡在一側,背對着他,並沒睡着。
柯羽茜吃了顆藥,才緩解了心臟的那股絞痛,蜷縮在被窩裡,感覺他尚了牀,不一會兒,燈熄滅了。
“許梓驍,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造成負擔的。你不讓我來,我就不來,各過各的,你也不必覺得對我虧欠什麼,我從沒怨過你,我的愛,和你無關。”,忍着心痛,說道。
沒結婚前,以爲可以每天見到他,每天照顧他,做他背後的女人的,卻不想,他都不肯給她這樣的機會。
聽着她的話,許梓驍仍難以釋懷,沉默。
她翻了個身,對着他,“我說的是真的!”,她笑着說道,怕他真有壓力。4083936
“你是個很好的女孩,我現在不討厭你,我不愛你,不是因爲嫌棄你。對我許梓驍而言,愛情,不過是年少時的夢,現實是,我要全身心地從政。希望你能理解。”,他沉聲道,說着事實。
她仔細地思索他這番話,能理解他的意思。
“嗯,不嫌棄我就好啦,睡覺了。我明早就走!”,假裝若無其事地笑着說道,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閉上眼。
兩人不再說話,她一直失眠,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悄悄地轉過身子,透着清冷的月光,看着他模糊的輪廓。
許梓驍,你是我永遠追不上的風景。
他們都說,我何必這樣卑微地嫁給你,愛你。
但是,我們繞了一圈,好不容易纔能遇到,我比誰都更明白,你的重要。
你不讓我愛你,照顧你,我會做到,但是,還會在心裡,默默地愛你,支持你的工作,加油!
第二天一早,天才亮,她悄聲地下了牀,穿上衣服,去了廚房洗漱,怕吵醒他。回到臥室,看着睡得很沉的他,目光飽含愛戀,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湊近他的脣……
卻在她快要觸碰上那雙線條分明的脣時,他動了動,她嚇得連忙起身,躡手躡腳地跑出了臥室。
沒多停留,提着包,悄悄地離開——
許梓驍醒來的時候,是早上七點半,惺惺鬆鬆地,難得睡了個懶覺,看向牀畔,沒她的身影。
以爲她起牀做飯了。
在他看來,她和董嫂一樣賢惠。
他悠閒地洗漱,想到她昨晚的保證,心情很是舒暢。
只是,出了臥室,來到客廳時,才發現有絲不對勁,她,好像不在……
他去了廚房,沒她的身影。
陽臺,也沒有。除了衣架上晾着的,他的西服、襯衫、內`褲——
都是她洗好的。
客房,也沒有她的身影。
他眉心緊皺,難道是下樓買早餐了?
想打個電話給她問問,又怕她是真買早餐去了,沒打。
半小時過去,仍不見她回來,這纔開始打電話給她!
很快接通,“你去哪了?”,平靜地問道。
“我回洛川了,現在在車上。”,她平靜地回答,坐在青口縣縣城的人民廣場邊上,在看那些老大媽們在跳廣場舞。這麼早回洛川,婆婆肯定又會懷疑的。
《最炫民族風》的歌聲傳來,他擰眉,大巴上會放這歌,不奇怪。只是想起她的不告而別,很氣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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