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帝無顏望着那座精緻的小墓,清冽的眼眸浮現出一絲濃濃的哀傷。
雖然慕容暄並沒有告訴她當日發生的一切,但憑她的機智,不難想象當日發生了什麼。紅袖一定是見她孤身去就慕容暄,便悄悄尾隨而來。
紅袖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只是沒想到最後卻死在了慕容暄手上。
要不是她妄自將紅袖許配給慕容暄,她就不會有這樣的劫難。一切都是她的錯。
看着一臉哀傷的帝無顏,慕容暄顯得有些不忍,他伸出手,想安慰一下她,手舉在半空,又落了下來。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是那一刻,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慕容暄望着紅袖的墳塋,深邃的眸閃動着光澤。
“爲此,我將紅袖的屍骸移至慕容家的寢陵中,紅袖的家人,我也以百倍恩賜償還。我知道這一切還遠遠不夠,可是顏兒,我希望你原諒我。”
微風輕揚,帝無顏望着碧水青蓮中的墳塋,苦澀一笑,那抹笑容落在慕容暄心中,卻如一把刀一樣。
他知道,帝無顏還是沒有原諒他。
“我希望我們結婚那天,你能大赦天下。”帝無顏緩緩開口。
慕容暄眸光涌動,沉思了一會,道:“我,我答應你。我們成婚那天,大赦天下。死罪之人都可以活命。”
慕容暄雖這樣說,心中卻涌起一股悲涼。他知道帝無顏爲什麼要大赦天下,她依舊放不下那個人吧。
可是秦雲正必須死。
與公與私,他都容不下秦雲正!
不過雖說大赦天下,但他們的婚禮要三日後舉行,而大赦旨意則要明日頒發,至於今夜,秦雲正會被秘密處決。
帝無顏的這番心思,恐怕要白費了。
不過唯一讓慕容暄苦惱的是,要是讓帝無顏得知真相,她又會如何?
?
“我要你現在就用巫法,頒佈大赦旨意,昭告天下。”帝無顏似能看破他的心思,清冷的聲音悠悠傳了過來。
慕容暄身軀一震,擡眸,臉上快速閃過一絲陰霾。
“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暄,皇后一直沒求過你什麼,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帝無顏緩緩道。
聽到“暄”二字,慕容暄心中滿腹怒火頓時消失地乾乾淨淨,他點了點頭,雙眸直視帝無顏。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也希望,顏兒不會騙我。”
說罷,雙手在胸前結了一個古怪的手印,而後一揚,一道紅色光芒沖天而起,朝皇宮方向直落而去。
“我已將旨意頒下,不消片刻,皇宮就會將我的旨意傳遍天下,這下顏兒可安心了?”慕容暄散了法術,道。
帝無顏點點頭,彎腰抱起正四處顧盼的叮噹,轉身朝皇陵出口方向走去。慕容暄皺了皺眉,隨即跟了上去。
路過一座巨大的墳塋時,帝無顏忽然收足,站在墳塋前,望着高大墓碑上鐫刻的字,靜默無語。
慕容暄跟在身後,能感受到帝無顏心中的不安,便關切地問。
“顏兒,怎麼了?”
帝無顏望着高高的墓碑,沒有說話。高大的墓碑上,龍飛鳳舞地鐫刻着幾個字。
“慕容玉!”
那兩個字如同利劍一般,深深地刺痛了帝無顏的眼中,原本肅然幽靜的皇陵,卻讓帝無顏隱隱嗅到了一絲血腥之氣。
……
漆黑的牢籠,空氣中漂浮着一層腐朽難聞的氣味。
天牢九重,是大庸朝關押最重要犯人的地方,其戒備森嚴,加之慕容暄用巫法佈置,天牢可謂牢不可破,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秦雲正便被關押在第九重,他坐在牢房一角,頸脖、手腳雖然被鐵鐐束縛住,但神色非常平靜。
與慕容暄的爭,還是他輸了。不過對於這場官場上的爭鬥,他是輸的心服口服。
當年他忍辱負重,甘心從麗妃的一個男寵,一步步走到丞相之位,其艱辛不言而喻。不過慕容暄比他更狠。
竟然一直裝瘋賣傻,這麼多年,竟毫無破綻。
也罷,他其實早已厭倦官場上的恩恩怨怨,這樣的結局也是他期望的,只要帝無顏沒事就好。
他心緒平靜地坐在角落中,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與帝無顏的點點滴滴,更多的時候,想起的是兩人小時候相依爲命時的情形。
要是當時他們兩個都沒有入宮,現在又會是什麼情形呢?
他忽然這樣想。
如果沒有入宮,他們兩個應該能成爲一個平民夫妻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樸實的生活纔是最幸福的。
正這樣想着,忽然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天牢上方傳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秦雲正笑了笑,這一天終於要來了嗎?然而當聽完聖旨的內容時,臉色陡然一變。
“……帝無顏聰慧敏捷,端莊淑睿,敬慎居心,更與日耀國一戰居功至偉,着即冊封皇后,此乃普天同慶,故大赦天下,欽此!”
當聖旨誦完,天牢內歡聲擂動。
大赦天下,顧名思義,不單一些犯了罪的人可以活命,就是一些死囚也可以無罪逃脫。
對關於天牢九重的犯人來說,這道聖旨無異於久旱甘霖,他們歡喜都來不及,怎麼還會考慮慕容暄和帝無顏的身份符不符合。
秦雲正卻如遭了雷劈一般,臉色蒼白無比,他不停地自言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不——”他兩千站起,一把抓住身前的鐵欄,眼眸盡是絕望和瘋狂之色。
……
慕容暄和帝無顏的婚禮有條不紊地準備着,而整個大庸朝沉浸在一片幸福和祥和之中。
朝堂上,雖有一些頑固的大臣上書反對,但在慕容暄的絕對強權下,全然無功。至於老百姓,卻沒有這麼強烈的反意。
自戰爭女神回來後,縈繞在大庸朝上空的陰鷙、森冷氣息全然消失不見。慕容暄不再那麼陰狠專厲、殺伐無度。
若是皇上和戰爭女神結婚,戰爭女神便會度化皇上的戾氣,那麼大庸朝百姓便能安居樂業下來,這何嘗不是好事?
棲鳳殿內,帝無顏望着忙忙碌碌的宮女,卻覺得自己恍若一個外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