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年追了出來,拉住了程遙,“別去了!”
“爲什麼?”程遙反而笑了,眼裡卻半點兒沒有笑意,有的只是痛,還有那怨怒,她問他,“爲什麼不能去?那裡又不是龍潭虎穴,反正我也是差點兒就死過一次的人了,有什麼好怕的?”
她眉目之間是那麼的冷,冷的像是化不開的冰雪,這也是許慕年第一次看到程遙這個樣子。
“遙遙!他……在那個航班上。”
她的眼中一道厲色閃過,呵斥道:“閉嘴!他不會有事的!我要去見他!”說着就要往外走,許慕年怎麼也拉不住。
許慕年無奈地嘆了口氣,抿了抿脣,說:“好,我帶你去機場。”
到達機場,車子還沒停穩,程遙就打開車門,往機場裡奔去。
就見前面一堆人圍着諮詢臺,還有不少人哭得捶胸頓足的,他們的臉上全都是死氣沉沉的悲傷,程遙的心好像就被這一份悲傷壓住了一樣,很沉很沉,沉得讓她都無法擡起腳步,她不敢上前了。
因爲她怕了。
說到底,她還是怕的。
轉過頭去,她看到了告示欄上貼着那架航班上的華夏公民信息。
程遙曾經和程浩軒說過,她的視力很好,眼睛好。
這是有一次說起高一分班的事情,她說的話。
程浩軒笑着說,她連自己在哪個班級都沒能發現,還好意思說這話?
程遙卻說,她的眼睛好,那是因爲在那茫茫人海之中,她都能第一時間認出程浩軒,都能找到他。而且,她的眼光多好啊,喜歡上了這麼優秀的他。
然而,此時,程遙卻無比地希望自己看不見,聽不清,這樣就不會看到在那信息表上寫着程浩軒的名字了。
可是,無論她怎麼希望,怎麼祈求,程浩軒的名字就在那裡,就在那個上面,他的名字的每一筆一劃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一下一下地,刺在了她的心上,刺進去,讓她流血的同時,還要用力地攪一攪,讓她痛,讓她痛得失去了言語。
稍稍僞裝了一下的許慕年下了車,趕緊追了上來,看到她站在偌大的大廳,孤零零的身影是那樣的蕭索,像是秋天枯枝上隨時會飄落的枯葉。
“遙遙。”他走上來,握住了她的雙肩,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她。
將失了魂魄的她帶回家之後,程遙不說不動,不笑不哭,像是精緻的娃娃一樣坐在那裡,面色越來越蒼白了。
許慕年嘆了口氣,將她抱在了懷裡,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說:“沒事,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一點。”
她推開了許慕年,坐在那裡,臉上帶着淡淡的、溫婉的笑,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會哭的,因爲他沒有死,所以,我不會哭的!因爲,如果我哭了,那麼就代表我相信了他死了的這件事,所以,我不會哭的!”
她說:“我要等他回來!”
臉上的笑容沒了往日裡的靈動,那樣的公式化,像是戴着一個面具,好像跟他隔開了一個無形的鴻溝。
她笑着,又重複了一遍:“我要等他回來。”
就算是一輩子,就算是下輩子,我也要等下去,一直等到他回來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