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在英國一個月的裴雲舒,彷彿真的就和從前的自己說了再見,平靜的在另一個國度,過着沒有他的生活。
她在一位華僑朋友家裡做私人醫生,有時間就去醫學院上課,每天過得都很充實安逸。
本以爲這樣的狀態會一直持續下去,天意弄人, 如果命運註定和他糾纏不休,你怎麼躲都躲不掉。
這天她下課剛回到住處,就接到朋友來電,說是家裡來了位客人,不小心受了點兒傷,讓她過去。
身爲醫生的裴雲舒一刻都沒有耽誤的就去了朋友那邊,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朋友的朋友,竟然是任志遠。
朋友並不知道他們的關係,給他們做了簡單的介紹,剛好任志遠受傷的是手,禮貌的握手順其自然的就可以免了。
裴雲舒打心裡看不起自己,以爲真的可以忘了,以爲即使再見面也可以做到雲淡風輕,然而短暫又漫長的一個月,並沒有讓她對他的心跳有任何的改變。
而任志遠,他表情淡漠的真的很像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看都不多看一眼。
裴雲舒在心裡冷笑着,他都能做到形同陌路,她同樣也可以不曾相識。
她放下醫藥箱,專業的坐在了他的對面,每一個動作都平靜的淋漓盡致,就好像受傷的他,只是她第一次見面的病患。
她在他手心的傷口處先是消毒處理,在準備拔掉他手心的玻璃碎渣時,她平靜隨和的提醒了一句,“會有點兒疼。”
而任志遠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沒有絲毫的反應,一雙深不見底的幽眸一瞬不瞬的凝着自己手心的傷口,刻意的不去看她在他手心裡白嫩皙白的小手。
她沒有問他是怎麼受傷,他當然也不會說,朋友看他們兩個如此沉默都有有點兒彆扭,兩位在異國他鄉有緣見面的同鄉人,簡單的寒暄沒有也就算了,怎麼會陌生成這樣?
“你們不會認識吧?”朋友不禁好奇的問,這種狀態下,他只能想到這樣理由。
任志遠無動於衷,裴雲舒也是保持沉默,等包紮結束,裴雲舒簡單說了句,“不要碰水,吃點兒消炎的藥。”
其實她知道,這些都是廢話,他自己也是醫生,該怎麼處理,該怎麼防護,他很清楚。
華僑朋友留裴雲舒吃飯,裴雲舒婉拒,還是離那個人遠點兒比較好。
裴雲舒走後,朋友回頭看着一雙深眸緊緊凝望着裴雲舒漸行漸遠背影的任志遠,不禁搖頭。
任志遠收回視線,朋友指了指自家牆上他和裴雲舒的一張合影,“所以,你是看到那張我和他的合影,你才捏碎了我家的杯子?”
任志遠的目光轉向那張照片,她的笑定格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那麼的燦爛,美豔。
在他看到那張照片的第一眼,就嫉妒的發狂,他沒有想到來到英國,會再見到她,他只是想來她生活的地方看看。
裴雲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她坐在自己一室一廳的溫馨小窩裡,幫他包紮過傷口的兩隻手都在顫抖,不是害怕,不是緊張,是無法抑制
的心痛。
她恨自己的沒出息,恨自己不能像他一樣的波瀾不驚,徹底陌生。
她對自己說,或許真的只是偶然的遇見,她的朋友剛好也是他的朋友,他絕對不是來找她,來看她的。
只是爲什麼,第二天她去上課的時候,在教室裡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真的是巧合嗎?他跑來英國,就是爲了和她讀同一所學校?
他現在的醫學知識到這裡當教授還差不多,到底是爲了什麼?
他的座位在裴雲舒的後兩排,這樣讓她根本沒心情聽課,她一直都在猜,他會不會看她,一直盯着她看?
但她不敢回頭去一探究竟,只能坐立不安的胡思亂想着。
教授需要兩名學生上去演示一下心肺復甦,很巧的,點了個兩名中國人的名字,任志遠和裴雲舒。
裴雲舒心思本來就不在聽課中,被突然點了名字就忽的一下站了起來,把周圍的同學都逗笑了。
裴雲舒多麼希望自己可以就此逃跑,她不要和他有任何的接觸。
事實證明,她多慮了,任志遠伸出自己還包紮着的右手,用標準的英文和教授解釋,他手不小心受傷,不能完成那樣的動作。
話落,站在後排的他明顯的看着站在前兩排的她,放鬆的舒了口長氣,內心苦澀憂傷。
她是真的不希望和他有任何的接觸,那他又何必呢?
教授說了手對醫生的重要性之後,裴雲舒和另一名同學完成了演示。
走下演示臺的時候,裴雲舒偷偷的望了一眼他所座的位子,他低着頭根本沒有看她,手上的鋼筆在筆記本上認真的寫着東西。
她,想多了。
三天的時間證明了裴雲舒的自作多情,他真的只是剛巧和她念了同一所學校,因爲他從來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比陌生人還陌生。
下雪了,下課的時候學已經堆積的很厚,剛走到臺階,一個朋友叫了裴雲舒的名字,她一個驀然回首,腳下一滑,狼狽的來了個四爪朝天,把後面叫她的朋友都笑到不行。
裴雲舒窘迫的坐在雪地上,看他們笑的腰都彎了,她沒好氣的抓起地上的雪朝他們扔了過去。
接着就開啓了一場瘋狂的雪仗模式,裴雲舒沒注意是那位朋友將坐在地上的她扶了起來,只顧着和他們打起了雪仗。
從剛纔她一個摔倒,一顆心就揪到喉嚨,到後來她調皮的扔雪球,還有那個把她扶起來的陽光大男孩看她是的眼神,都被站在另一端的任志遠盡收眼底。
她,開心就好。
週末,好多朋友相約去滑雪,裴雲舒沒想到的,他也參加了。
剛到滑雪場,換上雪橇的裴雲舒就丟臉的摔了個夠嗆,朋友給裴雲舒起名叫不倒翁,紛紛教她該用什麼樣的姿勢站穩,只有一個人面無表情,任志遠。
裴雲舒在朋友的幫忙下站起來,一直很喜歡裴雲舒的大男孩主動教她學滑雪,沒有拒絕的理由,結果就是她連累對方和她一樣摔得很慘。
兩人再次摔在雪地上,躺在裴雲
舒身邊的大男孩扭頭看着她,傻乎乎的笑着。
裴雲舒用帶着厚手套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藍眼睛會說話,只是她不想去讀懂。
朋友調侃,說他們很適合做情侶,讓他們試着交往,兩人相視一笑,沉默不語,衆人都覺得,他們可能已經在交往。
而那個一直坐在最角落的人,起身,離開。
夜裡,大家都回家酒店的時候,任志遠遲遲沒有回去,打他手機也聯繫不上,可能是沒有信號。
有人說,他是不是已經回去了?也有人說,他是不是迷了路,沒有找到回酒店的方向。
不管是什麼,現在找不到他了,裴雲舒都不可能坐在這裡猜測,“我出去找找,兩個小時不回來,你們就幫我叫救援。”
大男孩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去,讓她在這裡等着,他和幾個男生出去找,沒人知道,這個時候,裴雲舒的心急如焚,她是不可能不出去找的。
一個人走在茫茫雪地裡,她喊着他的名字,“任志遠……任志遠……”
“任志遠……”一個多小時了,她急的快哭了,可那個人到底在哪裡?回去了?還是不見了?
她好累,千里迢迢的逃到這裡來,就是爲了見不到他,可他,莫名其妙的又出現在她的生活裡,他對她不聞不問,以爲這樣就是不打擾,可他怎麼會知道,她早已兵荒馬亂。
她望了一眼周圍,一片白雪皚皚,現在好了,連她自己也走丟了。
她無力的坐在了血滴上,屈膝蜷縮抱着自己,凍僵的臉埋在自己的腿上,顫抖的聲音哽咽着,“任志遠……”
頭頂傳來那道熟悉的男中音,渾厚有力,“我在這裡。”
裴雲舒猛然擡頭,黑夜的雪地裡,他就如同從天而降的天神,高高在上的站在她的面前睥睨着她。
她那麼着急的找他,那麼害怕再也找不到他,而他,現在如此平靜淡漠的站在她的面前,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只是一句,他在這裡。
高仰着頭,望着君臨天下的他真的很累,裴雲舒低頭,嘴角的笑可悲可泣,她自己站了起來,轉身就往回走。
他現在看上去比她還好,她的擔心焦慮真是太多餘,背後再次傳開他渾厚的嗓音,“回去的路,往着走。”
裴雲舒的腳下的步子頓住,總不能因爲和他生氣,就固執的不回頭,她轉身,往他的方向走去,一個不小心就扭到了腳,她佯裝沒有受傷,繼續往前走。
任志遠一路跟在她的身後,她走的跌跌撞撞,身後的她生怕她會摔倒,不由自主的會伸手想要去扶着她。
她並沒有摔倒,他的手也始終沒有觸碰到她的身體,只是跟在她的身後精神高度緊張的保護着她。
裴雲舒越想越氣,如果不是他,她現在待在暖和的壁爐旁和朋友談天說地,都是因爲他,她現在感覺自己快要凍死了,兩條腿更是又冷又疼。
忽然,帶着抱怨的轉身怒瞪着他,“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出現在我身邊,我就會很倒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