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翻雲覆雨索取無度,在易宸璟粗暴強寵下,白綺歌連站起來都成問題。
倚在牀頭坐了足有半個時辰,牀上一灘血跡觸目驚心,有她失身的證明,也有她咬破嘴脣滴下的血珠,總之顏色都深沉到不忍再看。縫製精美的霞帔已經破得不能再破,勉強把中衣穿在身上遮住遍體歡愛印記與青紫傷痕,白綺歌一步一步挪到門邊,額上密佈汗珠匯聚成股,順着蒼白麪頰滴落。
下身依舊撕裂般疼痛,疼的渾身無力,想要趁着無人看見快些走回房間也做不到,看着院外躊躇張望的人時,白綺歌可算能長出口氣,只是開口要喚那人的名字卻怎麼也喊不出,只有嘶啞、僅她自己能聽見的微弱聲音
。
還好,虛弱伏在門邊的身影也落入了那人眼中。
“怎麼……不過是洞房而已,至於如此激烈嗎?”玉澈見房中似乎只有白綺歌自己,急忙快步走到身邊攙扶,目光觸及凌亂衣衫時驀地倒吸口涼氣,“血!”
“做什麼大驚小怪的……扶我回房……”白綺歌疲憊擺手,腿一軟,整個人倚在玉澈肩上。
玉澈一着急連話都說不完整了,直指着白綺歌下身一臉慌亂,白綺歌困惑低頭,這才明白向來膽大的侍女何故這般驚慌。
蜿蜒血跡自牀邊一直延續到她腳下,一滴一滴,還在流淌。
疼得快要失去知覺了,她竟沒有感覺到自己還在流着血,一陣眩暈涌上,登時天旋地轉雙目昏暗。白綺歌雖然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昨夜亦是第一次與男人有肌膚之親,但常識她還是懂得的,便是初夜破瓜流血也不至於經久不停,看來她的身體是出現問題了。
用盡殘餘力量握住玉澈的手,白綺歌強睜着眼睛冷靜吩咐:“別聲張,先扶我回房……等下你去找素鄢姐姐,讓她來一趟……”
話尾聲音微弱得就快聽不見,玉澈知道她這是到極限了,愈發焦急起來,比白綺歌還要矮上半頭的小身板忽地爆發無窮力量,硬是拖着連步都邁不開的主子拼命往房間行去。
血跡一路滴落,白綺歌的意識也跟着越來越模糊,等到玉澈把人放在牀上想要去找素鄢時,白綺歌已經昏死過去。
新婚皇子妃遭受近乎凌虐的折磨,這種事說出去只會影響到身爲聯姻公主白綺歌,玉澈也是個聰明人,心裡明白此事絕不能外傳,選擇請來最善良也是最關心白綺歌的素鄢纔是上策。
令玉澈失望的是,這日是易宸璟新婚第二日,一早素鄢就陪着敬妃往皇后宮中告喜去了,整個斂塵軒還在的主子就只有素嬈。聽了玉澈慌慌張張的求救素嬈並沒有立即出手相助,而是讓玉澈先回去,說是馬上派人去太醫館請太醫過來,然而回到住處的玉澈等了又等,直到晌午也不見御醫影子,這時候的白綺歌已經是奄奄一息,偌大張牀上滿是血污
。
身體虛弱至極又流這麼多血,再不盡快醫治只怕這條命要不保。
玉澈急得團團轉,但在這宮中他們遠道而來的主僕二人人生地不熟,便是想要求助也不知道該找誰纔好,七皇子那樣對待新婚妻子,想來是不會管她死活的。
在院門外徘徊一圈又一圈,焦急回身時玉澈險些與突然出現的人撞個滿懷,這人她依稀記得在哪裡見過,思忖片刻忽地變了臉色連連賠禮:“奴婢不知五皇子駕到衝撞貴體,還請五皇子恕罪!”
“祈安公主呢?昨晚……哦,我只是順路來看看,昨天她和七弟都喝了不少酒。”易宸暄雖是與玉澈在對話,目光卻有意無意往院中看去。
管他是誰,只要能救白綺歌就相當於救自己一命。玉澈咬咬牙一跺腳,索性把白綺歌的情況一股腦全都告訴給易宸暄。
失血過多導致渾身冰冷神志不清,渾渾噩噩中,白綺歌隱約聽見玉澈在耳邊說着什麼,還有個男人的聲音,記得,卻沒有多餘力氣回想是誰。時而昏厥時而微有意識,斷斷續續的記憶片段裡,有人抱住她冰冷的身子,好像還喊了很多次她的名字,那種感覺記憶猶新,懷抱的溫暖,語氣的溫柔急切,都很熟悉。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睜開眼睛,樸素的牀幃分外陌生。
“好些了嗎?”朦朧視線漸漸清晰,眸中所見,俊秀依然。
輕輕蠕動嘴脣卻發不出聲音,白綺歌只是想叫他的名字,以此確定,眼前並非虛幻。
“好了,都過去了。”輕輕扶起虛弱的女人攬在懷裡,易宸暄溫柔得仿若化不開的霧氣,絲絲縷縷都帶着安穩氣息,“綺歌,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就直說,這是太醫館,外面好幾個太醫都候着呢。”
依舊是那個溫文爾雅的五皇子。
白綺歌閉上眼沉默不語,貪婪地享受短暫寧靜。
她是七皇子易宸璟由遙皇親自賜婚的妻子,是已扶爲正室的皇子妃,與其他男人私下相會是爲穢亂後宮,這般親密相擁足夠定她七出之罪
。然而現在的她太需要一個可以提供溫暖的懷抱,不用太久,只片刻就好。
安逸時光總是轉瞬即逝,還未得到足夠熱量暖身暖心,白綺歌不得不推開易宸暄,無力地靠在牀頭。
“送我回去。”
易宸暄果斷搖頭拒絕:“不行,七弟那樣對你,我送你回去無異於把你再推入虎口。明日我就向父皇稟明心意,七弟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總之我不會再眼看着你被人欺負。”
“何處不是虎口?他傷我是惡,你騙我又算是什麼?”白綺歌淡淡嘆息,抱着肩渾身發冷,“五皇子有心江山社稷並沒無過錯,我只希望在你們兄弟之間的明爭暗鬥裡能獨善其身。易宸璟一直防着我恨着我,這顆棋子對你來說毫無用處,與其費盡心思栽贓陷害,倒不如再尋其他有用棋子,這纔是上策。”
任易宸暄再溫柔,曾經發生的事不可能被抹消。白綺歌還記得他在後花園所作所爲,若不是他以獨一無二的香味與玉簪設計陷害,她與易宸璟不會鬧到現在這般地步。
“你還是不信我。”易宸暄苦笑。
“是你讓我不得不提防。”
錦衣華服坐在牀邊,易宸暄捉住白綺歌雙手放於懷中,絲毫沒有因爲對方的冷硬態度動怒:“綺歌,如果我說我是故意想要挑撥你們關係,想要他厭煩你,進而從他手中把你帶走,你會信麼?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有多大的恩怨糾纏,我只想帶你走,每次看到他碰你我都忍不住想要衝上去——”
“五皇子請慎言。”冷冷打斷易宸暄,白綺歌目光扭向一旁。
對他的信任早就死在易宸璟拿出玉簪的那刻,事到如今說再多有什麼用?況且,她也不是會被甜言蜜語輕易矇騙,隨隨便便就把智商與利用價值都交給男人的人。
見易宸暄沒有行動打算,白綺歌扶着牀沿費力站起,腳剛一着地,下身又是一陣劇痛。
細密汗珠沁出,本就不甚紅潤的臉色更加蒼白,易宸暄無奈,只好伸手攔住固執的女人半摟在懷裡:“先不說這些,我送你。”
再怎麼倔強也不會罔顧事實,依現在的身體狀況絕對沒可能自行返回斂塵軒
。白綺歌點點頭,藉着披風氅的功夫不着痕跡地拉開與易宸暄之間距離,只把一支手臂交由他攙扶。
太醫恭敬地送二人直到太醫館門前,看兩道身影都隱沒在高大宮牆拐角後才長出口氣,轉身進了白綺歌所在房間隔壁。
房間裡也是兩個人,一個勁裝瀟灑立在門邊,腰間三把匕首煞是惹眼;另一個背對門口負手而立,透過窗子靜靜望向白綺歌和易宸暄離去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啓稟七皇子,您讓微臣查的事情已經都查清楚了,那壺酒的的確確有古怪。酒裡面除了提神藥還有菟絲子與淫羊藿爲主的藥粉,而這兩種藥材是專供男子催情用的,放在酒中被酒香掩蓋,根本無從發覺。”太醫比剛纔面對易宸暄時更加恭謹,未得到允許連躬下的身子都不敢直起。
戰廷不解,撓着頭滿面疑惑:“誰在酒中加這東西做什麼?昨晚是殿下和祈安公主洞房花燭夜,難不成是哪位皇子成心捉弄?”
“難怪昨晚……”易宸璟打住話頭,挑起眉梢一聲冷笑,“如此卑鄙手段都用的出,看來有人是耐不住寂寞準備現身了。戰廷,私下去查查昨晚來回端酒的都是誰,但凡有機會下藥的全都逐出斂塵軒,絕不能讓任何危險人物靠近孃親和素鄢素嬈他們。”
戰廷點點頭,轉眼換上爲難表情:“那……祈安公主可要保護?有五皇子那個手下在她周圍,我擔心會露出馬腳。”
“她那邊有我在,你只要看好孃親他們就夠了。”猶豫半晌,轉過身面向躬着身的太醫,易宸璟低低開口,“方太醫,她的傷勢如何?”
老太醫微微擡頭掃了眼戰廷,清咳兩聲又低下頭。
“回七皇子,祈安公主體虛日久,中氣虧損,這些均可慢慢調養,只是……只是這房事着實不宜太甚,此次流血不止就是因爲殿下過於粗暴生硬,好在傷得不重,過幾日自會痊癒,無非是要忍着些疼痛罷了。”
易宸璟深吸口氣,旁邊戰廷低着頭,兩肩僵直,顫來顫去。
“戰廷,”一臉無可奈何瞥了眼心腹部下,遙國七皇子低嘆,“要笑偷着笑,別讓我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