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心

書?

“這是夫人吩咐的,奴婢守着姑娘看完,有……有不懂的,姑娘可問奴婢!”

蘇懿調笑的心思上來,媚眼如絲地看着她,“哦?錦繡可是都懂了?”

錦繡臉一下漲得通紅,羞憤地跺跺腳,“姑娘慣會笑話人!”

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呢,誰比誰懂多少。

然而喬氏確實低估了蘇懿,常年流連風月場所吃喝嫖、賭樣樣兒精通的人兒,定是比其他姑娘先進許多的。

錦繡耳根通紅通紅的,只道:“姑娘快,快看罷,這東西跟紅袖招的定是不一樣的。待會兒,遭的罪要少些……”

蘇懿大喇喇地翻開一頁,接着翻第二頁,一會兒又興高采烈地跟錦繡討論哪個姿,勢,還認真地做了批註,最後悠悠嘆了一口氣,“要是禧娘在就好了……”

轉念想着,牀,笫之事能多遭罪?反正動的又不是她。她跟祁禧曾親眼觀摩過紅袖招的頭牌姑娘侍客,那副欲.仙.欲.死的小模樣兒現在蘇懿仍忍不住咂舌。

然而不久後她就遭到了現世報,後來回憶起來依舊是慘不忍睹想拍死現在這樣想的自己。

已經夜深,外面的熱鬧也慢慢散去,又過了好一會才聽到萬無功在外面的叫喚聲。

蘇懿把手裡的書隨意塞在枕頭底下起身,祁祉有些醉了,一雙鳳眼迷濛地看着她,似醉非醉,勾人的緊,一個詞浮現在蘇懿腦海裡——

男狐狸精。

這副模樣兒可比紅袖招的頭牌小紅倌不知高了幾個層次。

祁祉牽着蘇懿坐到牀上,大紅喜被上合歡並蒂蓮花紋重重疊疊,被子的正中壓着一把金玉鑲寶石如意和一個通紅圓潤的蘋果。

她新奇地去摸了摸被子的四角,下面果然放置棗子、花生、桂圓、栗子,取早生貴子之意。

紅燭高照,對影成雙。

兩位御前掌事姑姑上前,毓秀將祁祉的右袖口壓在蘇懿左袖口上,毓箸端着紫檀木托盤,“請陛下娘娘共飲合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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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祉已經拿了一杯,蘇懿正要伸手卻被祁祉扣住後腦勺面向了他,然後在蘇懿詫異的眼神下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直直地吻上了蘇懿。

一口一口的渡給她。

兩位姑姑臊得老臉一紅,小年輕的就是好阿,隨心所欲。

毓秀端過一盤子孫餑餑,“請陛下娘娘用子孫餑餑。”

蘇懿取過銀筷夾起吃了一口,皺眉道:“生的!”

祁祉笑得有些癡了,便也吃了一口道:“娘娘說是生的,那自然是生的。”

蘇懿這纔回過味兒來,狀似不經意地摸了摸通紅的臉蛋兒。

屏退了衆人,祁祉把她拉進懷裡,坐在他大腿上她還有些不自在,左右動來動去。

他摁住她,啞聲道:“乖,雖然我很喜歡你在我身上動來動去,但是,”他湊近她耳邊,“待會兒再動。”

祁祉手指輕滑,滑至她背後撥出細細一縷青絲,取過紫檀臺上的小銀剪子,又縷出自己髮梢一縷剪下,對着紅燭用一根紅繩仔細結好,放入胭脂紅紙中一併疊好。

他與蘇懿額頭對着額頭,輕吟:“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蘇懿鼻頭一酸,糯糯道:“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他狠勁地壓着不能寫了。

充滿這裡不能寫。

蘇懿一想到男人此刻的動情全都是因爲自己,這種認知讓她的心頭更加充斥了滿足。

她喜歡。

喜歡他臣服於她。

偌大的寢殿裡,只剩下甜膩曖、昧的旋律……

“懿娘,給我生個孩子吧。”祁祉吐出一口濁氣,伏在她身上輕喘,享受着最後的餘韻。

“來人!”

一行人迅速上來,很快地佈置好一個淨室,芳華殿後殿有溫泉,祁祉怕她着涼就沒去。

蘇懿嗚咽着伸出小手拽拽他,垂死掙扎,“我自己換牀單!”

好笑地把她撈出來,也沒應,換什麼牀單呢,還早呢。

舒舒服服泡了個澡,蘇懿就昏昏欲睡了。然而男人並未饜足。

“阿祉……”

終於,在再次叫了水之後,蘇懿安詳去世。

祁祉果真沒叫人上來,簡單沐浴過後便披了件寢衣去收拾一塌糊塗的牀榻。

蘇懿等了許久也沒見祁祉把她從水裡撈上來。

“阿祉哥哥?”

卻見祁祉直直地立在牀榻旁,身上一點鮮活氣兒都沒有,整個人像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他轉身快步走到蘇懿面前,伸手拖住蘇懿的後脖頸逼她與他直視,面容沉靜的可怕,蘇懿的角度將將能看見他眸底的猩紅。

祁祉一貫溫柔地開口誘哄:“懿娘乖,告訴我,你的初貞給了誰?”

蘇懿只覺渾身血液冷凝了一般,啞着嗓子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祁祉不答她的話,繼續說:“讓我猜猜,是宋箴?季楓?還是哪個小倌?”

見她不答,祁祉擡腳將那精緻的金絲楠木矮桌踢得粉碎。

屋外守着的衆人忙進來跪了一地,祁祉冷喝:“都給朕滾出去!”

膽子大的擡頭瞅了一眼屋裡的情景,一地的碎木屑,陛下臉色陰沉地立在臉上沒有半分血色的貴妃娘娘面前。

祁祉緊握着拳,冷聲吩咐:“方纔之事,誰都不許給朕透出半個字。”

浴桶裡的水早已涼透,卻不及蘇懿心下的寒涼,這件事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是完全可以確定自己是清白的,可事實擺放在眼前。

“我……我……”她我了半天,發覺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祁祉笑得更溫柔了些,“你是不是覺着朕太慣着你了?嗯?”

扯了塊大毯子把她包起來,穩步走回榻邊,像剝禮物一般把她剝開,垂眸凝視着嬌嫩瑩白的軀體,上邊四處是他剛吮出來紅痕。

可一想到這樣美好的人兒早就被其他男人享用過,他就忍不住暴戾的心思,覺着方纔的你儂我儂耳語溫存就像個笑話。

這一次祁祉是完全的隨心所欲,絲毫沒有顧及她,蘇懿疼得要死,眼淚啪嗒啪嗒掉,往常一滴淚都捨不得她掉的祁祉卻視若無睹。

很疼,瀕臨死亡的疼。

他惡劣地笑,“他哪裡比我好?比我更疼你,還是比我更能讓你舒,服?”

就在蘇懿覺着自己要死的時候,祁祉終於停了動作,他仔細地替她清理乾淨身子又給紅腫的那,處上了藥。

然後當着蘇懿的面拿出那條潔白的帕子,倒也不算潔白,沾了各色的水漬,偏不見那一抹紅。

祁祉走到梳妝檯前,精緻的梳妝檯上擺放着各式名貴的首飾頭面,皆是他親自挑選,隨手挑了一隻金簪,將寢衣的袖子挽了幾折,確保不會有人看見,而後猛的一劃,猩紅的血液霎時滴滴答答落在帕子上。

他又自發地給自己包紮好,這纔回到榻上把蘇懿攬進懷裡,在她耳邊輕輕吐息,“這件事,不要讓第四個人知道,跟他斷乾淨,朕不希望一年內你會懷上子嗣。”說罷也不理會蘇懿呆愣的模樣,扶她躺下後掖好被角,輕聲哄道,“懿娘乖,睡吧。”

他的“四”咬的格外重些,顯然坐實了姦夫的名號。

“陛下……”聲音一出口是她自己都嫌棄的沙啞。

祁祉瞧她醒了,伸手把小姑娘嬌嬌軟軟的身子撈進懷裡,大手在她腰間輕揉,幫她緩解疲乏。

姑娘小臉兒嫩生生的,總算有了些血色。

就這麼盯了她一會兒,蘇懿發覺祁祉似乎是微微嘆了一口氣,語氣裡略帶了些懇求:“都忘了罷,好麼?”

指的是昨晚的不愉快,然而更深層的,是她那些他無法參與的過往。

祁祉睨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蘇懿一雙桃花眼微腫,委屈地瞅着他。

興許是想緩和氣氛,祁祉意有所指地笑:“枕頭下面的書不錯,批註也不錯。”

萬無功毓箸錦繡一行人在外頭候着,昨夜是萬無功和毓箸守夜,主要是倆人都是宮裡的老人了,也算見過大風大浪,激烈的事實也不負所望,昨兒要是那幾個小姑娘守夜,那得羞得沒臉見人了!

萬無功並毓箸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不準傳出去半個字,陛下的意思他們當然懂,只有死人的嘴才最嚴實。

只是卻想不明白,新婚夜兩位主子能鬧出些什麼來,直到一大早陛下叫來那嬤嬤,纔想了個大概。毓箸霎時痛恨自己過於聰明,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好不容易聽到裡面有些許聲響,這才流水似的進了寢殿整理。

一行人伺候着兩人洗漱更衣。

毓箸喜滋滋地整理着牀鋪,還特意拉着錦繡一塊兒,陛下有意提拔這小丫頭,她自然得幫襯着些。

錦繡的臉直接紅成了大蘋果!

奢靡的氣息,凌亂的被褥,想想就知道昨晚兒有多激烈,見狀毓箸更高興了,她彷彿看見小殿下在遠方招手。

一聲輕笑,把鋪在牀上的白綢拿了起來,上面殷紅點點,交到一旁等着的嬤嬤手上,嬤嬤受過敲打,沒敢細看,直接鎖進了小匣子裡。

錦繡彎身整理牀鋪,頭都不敢擡一下。

毓箸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本該害羞,可這意味着主兒現在正是好日子呢,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這廂祁祉蘇懿穿戴好,兩人完全不同的模樣,祁祉整個人散發着饜足後的慵懶,蘇懿則嘴撅的老高,像極了得不到糖吃鬧脾氣的孩子,細看面色還有點憔悴。

萬無功幾人相視一笑,然後齊齊下跪請安。

“奴才,奴婢給陛下請安,給娘娘請安。”

祁祉心情很好地應了。

錦繡錦瑟忙上前去給蘇懿梳妝。

毓箸走過去,“奴婢來給娘娘梳妝吧。”

蘇懿點頭應了。

湊近了一看才驚覺,這哪是有點憔悴,這是憔悴得不行了,摸幾層香膏都遮不住。

然而毓箸姑姑不是吃素的,錦繡手又巧,一通捯飭蘇懿仍然是最精緻的那個,不過以前是最精緻的丞相嫡女,現在是最精緻的貴妃娘娘。

一身紅色宮裝,腰束緋色緞帶,盈盈一握襯出婀娜身段,頭挽飛星逐月髻,未施過多粉黛眉蹙春山,眼顰秋水,面薄腰纖,嫋嫋婷婷,嬌媚無骨入豔三分。

兩人都收拾好,端正表情,屋子裡怎麼鬧都行,外面可不行了!一前一後的出了寢宮,然後去給太后請安。

祁祉本應去上朝的,大抵是不放心了些,後宮女人的威力他痛徹心扉,他的懿娘天真無邪,怎麼受得住?

今日皇后也領着一干妃嬪去了慈寧宮給太后請安,許是爲了方便見面。

蘇懿大抵是不想見她們。

太后還沒出來,她們也就閒聊些閨房私密話。

“昨兒未央宮叫了三次水呢,以往咱們這些個可沒有這種寵愛。”話裡滿滿都是羨慕。

“新婚初嫁美嬌娘,自然稀罕着些,咱們不也是這樣過來的?”這話說的就不中聽了。

皇后皺了皺眉,斥道:“你們心裡都有數兒,她在陛下心裡是何地位,一天天的淨說些酸話有什麼用?都給本宮警醒着些,惹出事來本宮可不保你們!”

這話說的也是值得考量了,淨說酸話有什麼用?那合着是叫她們付諸行動了?邊兒玩去吧,誰願意當這出頭鳥。

皇后葉德音在後宮中一點都不討喜,是吃力不討好派典型代表人物。

“行了,一大早的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太后在衆人簇擁着出來。

太后是先帝的喬貴妃,祁祉的掛名養母,是蘇懿孃親喬氏的庶長姐。那年啓景帝后情深非常,六宮如同虛設,喬國公夫婦捨不得送嫡女進去守活寡,便推了庶長女出去。倒也成全了一時風光無限的喬貴妃。

“臣妾,嬪妾給太后請安,太后萬福金安。”

“都平身吧。”

沒待說幾句話,就有內侍通傳:“皇上到——懿貴妃到——”

“兒子給皇太后請安,皇太后大安。”

蘇懿緊隨其後,一臉乖巧小媳婦兒樣,“臣妾給皇太后請安,皇太后萬福金安。”又側了側身子,屈膝給皇后請安。

然而還沒彎下膝,就被身側的祁祉一把拽住胳膊,祁祉面色不變,只對皇太后頷首,“兒子先去早朝了,懿娘初來乍到,還要勞煩皇太后多多照看。”

到這祁祉的來意就很清楚了,撐場子。

擺明了撐場子的!

皇后竭力維持住面上端莊的表情,領着一衆人起身,“臣妾,嬪妾恭送陛下。”

皇太后笑道:“好好好,懿娘過來,哀家有好些日子沒好好看過懿娘了。”

蘇懿持續性乖巧地輕移蓮步捱過去,太后親熱地拉過她的手噓寒問暖,“你孃親可好?”

“孃親很好,進宮前孃親還唸叨着要來陪太后說說話,她可很惦念着太后您呢。”

太后笑得春風和煦,“就你嘴甜!你呀,同嬌嬌年少時一模一樣兒,讓哀家不覺想起哀家的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