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性命安可懷(3)

遭了,他還沒來得及跟副帥說那句話,那可是聖上的話!

罷了,副帥抗旨起來,誰也管不住的,哪怕是君命又如何?幸得聖上是明君,不會怪罪……

“死到臨頭看你還挺享受!”万俟嶽邪惡的笑容藏在滿臉的鬍子裡,只剩一雙眼睛滿是惡念地盯着他,“知道你爲什麼現在還沒死?還不是因爲你長得好看,我們三王子賀蘭青天失了神智以後,最喜歡你們中原小白臉~”

“什麼意思?”漆雕慕遠努力找回自己的思緒,“賀蘭青天不是早就死了?”

“笑話,老六想讓我服從,不留着三王子怎麼行?就憑那羣軍隊裡的飯桶嗎?就算三王子奪位時負傷受了刺激,已經不再威脅王位,那也是我主上!”万俟嶽一臉的理所當然,一把用左手抓起漆雕慕遠,渾不在意的說道,“你們中原人不是說,什麼壯士斷腕,所以一隻手而已,沒了就沒了,反正老子左手還在呢!你那匕首跟撓癢癢似的,我這手肉厚,不過養幾日也就好了~”

漆雕慕遠哪裡還有功夫嘲諷万俟嶽沒文化,更沒心思說壯士斷腕指的是當機立斷之意。

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要被帶去何處,爲何越走越富貴?

“三王子,看,我給您帶來了一個小白臉!”万俟嶽將漆雕慕遠扔在虎皮鋪就的胡牀上,“老老實實呆着啊,三王子會疼你!”

漆雕慕遠看着四周,清一色的男子,有的已經死去,有的半死不活,還有一副白骨,被做成了展示品,肋骨上繫着新郎的大紅花,怪異的是那具屍骨頸椎上掛着一張精緻的弓,不似北狄之風。

賀蘭青天死死的盯着漆雕慕遠看了許久,眼前一亮,流着口水撲將過來——

漆雕慕遠渾身上下泛着惡寒,難怪江梧說,句注塞一役,賀蘭青天命人將朔州的女子不論老少,全部擄去充當軍妓,自己卻帶走了幾十個男子回軍營,原來他喜歡男人,哪怕傻了也還是喜歡,甚至比之前更恐怖!

賀蘭青天人雖癡傻,行動卻靈敏如初,跳上牀就要撕扯漆雕慕遠的衣衫……

……

“副帥,校尉沒能回來,他遇上了万俟嶽。”最後歸來的百人隊伍齊刷刷跪了一地,“是我們無能!”

万俟嶽?原來是万俟嶽!大哥曾與万俟嶽對戰,卻也堪堪是平手,到底也沒能殺了他,慕遠怕是不能回來了……

葉廉清看着完好無損的一百人便懂了,是漆雕慕遠把生的機會給了自己的屬下,但她沒時間感慨或者痛惜:“雁過留痕,風過留聲,蹤跡處理好了麼?”

“我們僞造了別的地方,落霜以後,撤離的痕跡不會有絲毫顯露的問題,而迷惑敵人的印記倒是清楚的。”最後撤退的百夫長道,“請副帥放心!”

葉廉清點點頭,既然已經暴露了行蹤,若沒有留下痕跡,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混淆視聽纔是最佳選擇,她淡淡道:“都下去歇息歇息吧,如今泄露了目的,明日万俟嶽點兵便會發現端倪,逆風不必再應戰。”

她又開始吩咐天明時候將去湯河的士兵:“記住,明日卯時出發,所有人切不可戀戰,一旦北狄人追上來,即刻撤退至湯河邊,待重甲兵全部跟上來,你們就划船離開,只管在河水中撒軟筋散,那裡是下游,百姓全死了,不會殃及無辜的。待他們都死絕,你們要及時撒下解藥在河水裡,記得把屍體撈了,然後撒些石灰,我可不想那些魔鬼的屍體污染了湯河,污染了冬眠的魚兒水蛇!”

刀凜冽前來彙報:“小清,共帶回一千匹戰馬。”

葉廉清一字眉微蹙,只“嗯”了一聲,並未說其他什麼話。

刀凜冽一時有些懵:“小清,一千匹已經不少了,怎麼還是悶悶不樂?”

葉廉清擰着眉頭看向他,語氣微冷:“刀大哥,兩萬人分食一千匹馬,多嗎?”

刀凜冽立刻被噎住了:“這……我,我出去看看天象靜一靜!”

“副帥,納蘭懷鈺領着重傷士兵帶頭絕食,求見副帥。”賀知行的聲音又一次在帳外響起——

同時響起的還有納蘭懷鈺:“葉帥請見見我,我有別的話說。”

葉廉清被納蘭懷鈺五次三番的請戰鬧騰煩了,吩咐下手不許其進入,此次再聽,別的話?她有些意外:“進來吧!”

納蘭懷鈺被兩個士兵擡着進了帥帳,待士兵跟賀知行都被打發出去,這纔開口問道:“葉副帥,聽聞您與竹家主律辭公子有龍陽之好?”

葉廉清柳葉眼瞪大了,竹塵賦更是目瞪口呆,二人異口同聲地問:“此話怎講?”

納蘭懷鈺更加直接和坦白:“都說涼王府葉二公子葉濁與竹家家主竹律辭有斷袖之癖,千夫長納蘭懷鈺想求證一下,你們是否真心相許?”

竹塵賦不知如何作答,看向葉廉清,示意她來解釋一番。

葉廉清微咳幾聲,眨眨眼睛,思考着怎樣回覆。

納蘭懷鈺卻笑了起來:“葉帥不必隱瞞,您的眼裡情意滿滿,您與律辭公子,兩情相悅。”

葉廉清其實也沒想過要瞞着,主要她女扮男裝的事除了太祖帝跟太平帝,就剩大哥、許鬧、梅少和塵賦知道了,連侄子葉承韜都一直叫她“二叔”,索性豁出去了:“是,我們確實情投意合,有什麼問題嗎?”

納蘭懷鈺眉眼彎彎,笑容恍若三月桃花般明媚,氣質柔弱溫婉如江南春雨,卻眼神凌厲決絕:“沒問題。我的蕭颯也是這世間剛毅正派的男兒,他有着飛劍眉丹鳳眼,是我們呼延縣最英俊瀟灑的男子。”

葉廉清不禁誇讚道:“你也很好看啊!”

納蘭懷鈺驀地一笑而過,蛾眉杏眼像十五的明月光彩奪目,溫潤得如詩如畫:“多謝葉帥美譽,懷鈺愧不敢當。我的蕭颯在三年前被万俟嶽帶走了,說是去龍城伺候他們三王子賀蘭青天……可是後來,我偷偷混入龍城的一座宮殿裡,看到一副被做成飾品的白骨架子,頸椎處帶着我送給他的一張弓,是我們肅慎人的定情信物,女子可以送給情郎一把精緻的弓作爲嫁妝裡的定親之物。我本想帶阿颯離開,可是我帶不走,只能退出龍城參軍,那時狄族已有不軌之心,但礙於端木將軍守城有方,是以遲遲未敢出兵進犯。如今北狄突然揮戈,我便想要上陣殺敵,想要爲阿颯報仇!”

葉廉清眼眸微閃:“原來如此,難怪你眼裡有那樣果決的神色呢!原來是因爲愛人?”

竹塵賦似乎還在驚訝中,許久沒回神,呆滯地看着兩人暢所欲言。

納蘭懷鈺又溫柔地笑了笑,眉眼皆是睿智的光芒:“是,我本是一個讀書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百無一用是書生,那便棄文從武!但我只能用智謀,所以葉帥想分散北狄的兵力來逐個擊破的打算,我早就懂了,滅掉騎兵和重甲兵可以減少我方大半的傷亡,儘可能帶來馬匹當補給也算差強人意。可即便是如此,也只損失兩萬而已,還有二十八萬主力軍,還不論北狄馬術高強一說。說句難聽的,即便我們每個人都拼死也無法守住五里坡,唯一依仗的就是葉帥的秘密武器了,它的殺傷力夠大破壞力極強,能讓北狄放緩入侵中原的腳步,我們便能撐到勁旅前來援助了。”

葉廉清何嘗沒有想到這一點,可是她過不了心裡那關:“你們都是活人啊!”

納蘭懷鈺微微搖頭:“不是,葉帥,我們不過,是在儘量拖日子,並不能夠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中活下去,即便君堂主爲我們配置瞭解藥,但我們的身子已然潰爛撐不了了,就拿我個人來說吧……”

突然停住的話語,讓葉廉清跟竹塵賦又起了好奇心。

只見納蘭懷鈺開始一件一件褪去衣衫,脫到雪白的中衣,葉廉清的眸子赫然睜大,分明是白色打底,偏偏泛着黑色和暗紅色。

等到納蘭懷鈺將整個中衣的繩子解開,從胸口膻中穴一直潰爛到肚臍下方氣海穴,密密麻麻的肉洞不斷在滲血……

納蘭懷鈺彷彿害怕嚇到人,又顫抖着手合上衣衫:“葉帥懂了麼?”

葉廉清握緊拳頭,手中還沒放下的令箭早被捏成齏粉,嗓音寒冷徹骨:“巫毒……”

她知道巫毒折磨人,卻還是低估了對人體的傷害,這樣的身子,真的撐不了太久,她看得出來。

刀凜冽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冬日裡遼東全被大雪覆蓋,生不出煉藥的巫毒草,對端木軍用的起碼是兩年的存貨。對了小清,我方纔觀天象,三日後寅時末是寒季極爲難得的南風,這個月只有這一次機會了,只有兩個時辰!”

葉廉清又緊了緊拳頭,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字:“好。”

竹塵賦上前握住她的手,沒有開口,他竟無力安慰……

納蘭懷鈺穿好了所有衣服,瞅着他二人一個勁兒地笑:“葉帥不必如此,保家衛國是每個男兒應當做的,縱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義不容辭!其實,我們能活到現在,還多虧了許谷主和君堂主他二人了~”

葉廉清倒也是笑了起來,眸中含淚道:“沒錯,只解沙場爲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鬧鬧是我多年的至交,當日我收到的消息就是她傳給我的,否則我們到現在還矇在鼓裡呢!”

納蘭懷鈺思忖着點了點頭:“略有耳聞。這詩不錯啊,應景~”

葉廉清被納蘭懷鈺的笑容所感染了,眸子閃着淚光,卻仍是笑意晏晏:“你去休息會兒,順便叫賀知行跟江梧過來。”

刀凜冽很自覺地跟竹塵賦擡走了納蘭懷鈺。

江梧拱手行禮:“副帥,您找末將?”

葉廉清頷首,卻對着賀知行下命令:“去找油布,越輕薄越防水的越好,麻繩要結實,但粗細大小必須容易割斷,我要一萬匹,你立刻去五里坡、燕州城和楓林鎮三地收取,告訴三城百姓,三日後我葉濁親自去五里坡城樓下給錢,讓他們到時排隊領取,至於用途,就說冬天來了,爲了給將士們擋風遮雪。另外儘可能多收桐油,就說太冷了,將士們要取暖。”

江梧瞬間懂了:“副帥這是……想通了麼?”

葉廉清沒理他,只冷漠無情地吩咐道:“傳令下去,逆風去峽谷最南部,距峭壁三丈遠處,斜挖一丈深、三丈長,埋下足夠的炸藥,以備不時之需。”

江梧領命離去,準備作戰……

竹塵賦反應了過來:“阿秦,你是怕北狄找到萬靈山峽谷?”

葉廉清一字眉擰成了結,走到帳外,目光清冷:“找到峽谷只是時間問題,僞證總歸是僞證,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我們不能輕敵。”

竹塵賦又想到了別處:“沒想到賀蘭青天一直活着,居然還有這種愛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葉廉清驀然想到了什麼,眸子突然變得鋥亮:“你說,慕遠會不會被万俟嶽抓給了賀蘭青天?他也長得不錯。”

竹塵賦愣住:“會麼?”

葉廉清越想越覺得自己沒錯,下一刻就要離開軍營:“我去找找他!”

竹塵賦一把拉回來,直接給塞進帥帳裡:“你瘋了麼?你現在是三軍統帥,不是葉家二公子了,明目張膽地離開軍營,讓將士們怎麼想?好不容易穩下軍心又要動搖嗎?明天早晨的湯河又有誰來坐鎮呢?”

葉廉清幾欲破口大罵,又忍了下來,冷靜再冷靜:“那晚上你陪我去,慕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十幾年過命的交情,我如果不確定,就無法死心!”

竹塵賦一口答應:“好,晚上我陪你,親自一探究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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