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兵者詭道也

迎風閣的夜很靜很靜,天際懸掛的黑色幕布上鑲嵌着不少星辰,一閃一閃的,好似人的眼睛,會說話那般眨着。

許鬧雙手枕頭躺在木欄橫椅上,愜意萬分地吹着初夏的清風,嗅着草木清香,心情格外的美膩:“真是風清月明的日子啊!”

渠漫跟她頭對頭地躺在另一條橫椅上:“鬧鬧,你是從不會耍心眼的人,最不擅長的就是跟女人鬥嘴玩心機,所以我一直覺得,是因爲你的才氣掩蓋了你的嘴皮子~沒想到,你只是不屑也不會玩那些不入流的小心思,因爲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尤其是掩月將你跟賀蘭青平的對話說與我們聽的時候,秦楓這樣淡然的人都驚愕了好久呢~那魄力、那果斷,掩月說,她終生難忘呢!”

她不由喟嘆:“真是絲絲入扣,直把賀蘭青平給堵的沒話說,非給你應了下來!”

許鬧想了想,她也不知道那時候怎麼那麼拼命,就是不肯服輸,不想讓百姓飽受戰火的屠戮,她討厭被威脅,更討厭朋友被拿捏。看葉廉清那麼辛苦,她真的很難過,也很心疼和不忿,就好像……看到了在命運面前苦苦掙扎的自己!

—————————————————————

兩年前,她懷着四個月的四胞胎,被葉廉清和霜降扶着,蝸牛一樣在地上緩慢移動。

同樣是四月芳菲盡的時節,她剛從昏迷中清醒,葉廉清並不放心,是以多陪了半個月,就是這半個月,讓葉廉清與燕州守城將軍端木熙有了更深層次的交流。

那一夜,夏風微涼,月色朦朧,星辰稀疏。

許鬧走到楓林鎮的邊界,這裡居然連接着燕山北面的長城,而城牆竟然有一處斷裂,宛若中原腹地向北方張開了懷抱。

她的內力早有提升,清晰地聽到城牆下的山麓有兩道聲音——

“你是何人!放開我!”

“乖乖跟我走,說不準汗王一高興,還能將你賜給我五弟吶~”

“你是跟賀蘭青雲水火不容的三王子賀蘭青天?”

“所以你該知道我不會像五弟那般討女人歡心,否則……”

“你們想要我哥駐守燕州的兵符,還是想要整個燕北的兵力防禦圖?”

“嘖嘖……早就聽聞端木熙的妹子不與大家閨秀一般,倒是對排兵佈陣……”

“廢話少說!”

“嘖,還這麼中氣十足啊?看來呀,還是這軟筋散放的太少了~”

葉廉清本想拜會端木熙,誰料會遇見人家親妹子?連眼神都沒來得及給許鬧,便聞聲而去,提氣尾隨。

許鬧知道帥哥的性子,沒有親自跟去:“你去幫她,必須將端木然救下來。”

霜降將她藏在黑暗之中,這纔跟了過去,即便如何投機取巧、暗中偷襲,還是被万俟嶽的掌風傷到了臟腑。

這一次的失利,讓万俟嶽被賀蘭青天好一通大罵,不但讓北狄失去了機會,更是給端木熙提了醒。

許鬧索性讓端木然直接跟自己當鄰居,不再出現于軍營之中,士兵們只知道女軍師已經還鄉,又重新來了一個男軍師,並不知究竟爲何。

沒有人再找到端木然,因爲葉廉清已經給秦楓寫過信,不過數日,秦樓便派來了兩個人。

秦樓遣來兩位美人,桃是江湖上最優秀的幻術師,而李,則是最厲害的機關術大師,兩個人分別爲楓林小築與凌風谷佈下高深的幻界與機關,給了許鬧很好的養胎環境。

也是塵埃落定,端木然才告訴許鬧,自己是在軍營不遠的小宅子被賀蘭青天擄去的,因爲端木府和軍營太容易打草驚蛇,敵人只能選擇防禦最薄弱的小院。

那天端木然只是按照慣例去訓練營,平時都會住在軍營,卻突然上吐下瀉直至昏厥,軍醫說是太過勞累,需得好生修養,讓人將她送往端木府,端木然從不是個嬌生慣養的,只讓人將自己送到小宅就行。誰知道,在小院的第二晚便被万俟嶽下了 迷 …藥 強 行擄走。

聽端木然敘述過後,許鬧跟葉廉清都陷入長久的沉默,看來北狄又不規矩了!而今聖上健在,朝局雖不穩卻尚可控制,是以翻不起多大的浪。

葉廉清想了很久,才下定決心將燕州交給許鬧,自己並不與端木熙交涉,不過臨走前給了太守的命脈——那是一處販鹽的埠頭,至於是私是公,全憑朝中一句話。所以,太守很好拿捏,一旦不從可直接上報朝堂逮了。

端木熙是一個武人,素來看不慣太守那種勢利眼,所以二人很不對付,雖然爲了燕州不至於唱對臺戲,但是難保不遭人暗算。

許鬧對敵人從不含糊,一出手便讓北狄的牲畜在一場倒春寒裡凍死了不少。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還有更絕的——斛律鷹與冥夜聯手燒了最大的糧倉。

至於爲何只燒了一座糧倉,大家都好奇地問她。許鬧笑道:“兔子急了會咬人,狗急了會跳牆,我要做的是拖延時間,這樣才能給後面的絕地反擊,提供勝出的優勢!而不是把他們逼瘋了亂咬人,違背初衷可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所以,人得知足!”

於是乎,通過所有人的努力,邊界與朝廷又安穩了兩年,一直撐到兩年後——

兩年後,也就是今年春天,永安帝沈鵬病來如山倒。

與永寧十九年的那場戰役相隔八年,浥朝與北狄都在休養生息,時刻準備着大戰。

終於,還是要打一仗了。万俟嶽率三萬大軍壓境,不僅奪了蒙郡的赤峰縣,更是直逼三里屯縣與呼延縣,在沒能得到帝令之前,端木熙便只能死守城門。若說不過區區三萬人,也值得心驚?而實際上,北狄作爲一個馬背上的民族,戰鬥力是相當驚人的,從他們派遣到中原的探子與殺手便知,每一個狄族人都有以一敵三的本事。這三萬大軍,可抵得上十萬普通小兵了!只有葉家軍略勝一籌,端木軍只能持平不敗而已。

自古以來,兵權都是重中之重。

浥朝的兵權,主要是葉家與端木家掌控,其餘爲五萬皇城禁軍、五萬西北駐軍,而出了司馬襄那檔子事兒之後,太尉府的軍事掌控權也被無形中削弱了不少,漸漸向閒職所演變。

万俟嶽在三里屯城下叫陣數日,見無人應他就變本加厲地對端木熙以及端木軍大肆侮辱。

端木熙自然是心有不忿,卻又無可奈何,無帝令便不得應戰,這可是褻瀆皇權的大罪,雖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如今身處多事之秋,最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就在端木軍士氣漸弱時,万俟嶽的軍隊卻出了意外——後方糧草與戰馬都沒了。

三月初三,上巳節。

上巳節,又被稱作“女兒節”,是踏春郊遊的好時節,文人雅客們興曲水流觴,農民們自是操心農忙,但是這並不妨礙一件事情——許多戀人情侶就是在這個時候相識相知的,可謂“中國春日情人節”了。

万俟嶽三萬大軍攻了數日依舊無法,最終只等來後方出問題的結果,沒能攻克三里屯令他胸悶氣短。

左思右想都不服氣的万俟嶽,單槍匹馬地在三里屯城外大罵端木熙是娘們兒,只會躲起來使些見不得光的把戲。

許鬧悠然地立在城樓上,一襲直裾男裝,戴着幽藍面具,英氣勃發地看着那個人:“你的後方,都是我的傑作,可別冤枉了端木熙!對付你這種貨色,哪還需要端木熙這樣的將帥出手呢~”

可不是麼,她可不是軍人,可沒那些什麼正途的講究!

万俟嶽氣急敗壞地指着她:“年輕人,休要張狂!”

許鬧笑聲如清泉叮咚:“看來你也承認自己老了呢!既然老了,就該回家好好養老!”

万俟嶽氣堵:“你不怕我殺了你!”

許鬧眉目一轉,瀟灑地將宵練劍柄在手中快速地轉了一圈,像是把玩着某個物件,笑容疏懶而隨意:“你若有這個本事,豈會後知後覺地聽我跟你廢話呢?”

万俟嶽更是鬱結了一口惡氣——若非許鬧開口,他甚至沒有發覺,城樓上何時多了這樣一個功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他與端木熙是交過手的,這女子的功力顯然在端木熙之上,饒是自己,即便取勝,恐怕也落不着多少便宜吧!

他面色難看地望着對方:“姑娘是何許人?還請明白告知。”

許鬧眸子分外清明,笑靨如花:“女人~”

万俟嶽被再次氣到了——這不是廢話麼?他這等功力和眼力都看不出她是女人,不是太對不起自己習武征戰這麼多年的眼界了麼?

他臉色陰沉地瞪着許鬧:“請如實相告。”

許鬧又笑了一聲:“我叫雲鄉醉,浮雲的雲,故鄉的鄉,醉酒的醉。我知道你不服,所以給你一個贏我的機會,如何?”

万俟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表情——恨不能說你快來打我啊快來打我吧!憤怒道:“什麼機會?”

許鬧瞥見那雙眸子裡燃燒的火焰,不以爲然地倚着哨亭的木柱子,語氣雖無辜,眼神卻充斥着挑釁:“我的表情很明顯,你難道眼睛不太好使沒看清?當然是打贏我了!”

万俟嶽不屑一顧,調轉馬頭準備離開城樓,卻道:“戰場非女子久留之地!”

許鬧幽幽地長吁一口氣:“原來北狄的第一勇士不過爾爾,可見北狄的民衆亦算不得什麼好漢!連他國的挑戰都不敢接受吶……”

万俟嶽心裡很疑惑,因爲這段話似乎並非對自己所說,他也不相信這女人有病,非要跟他動手不可!然而等他擡頭,發現不遠處的親信愕然而憤怒地望着那個女人,對他竟也有了憤懣之情。

他恍然大悟,這女人根本就是算計好了的!料定自己不會輕易出手,而自己的那些部下卻是急脾氣!這是北狄的弱點,英勇非凡卻粗獷性急,而中原人善謀略,是以雙方總也沒有哪一方能徹底勝出。

其實,他還是猜錯了,許鬧的心思根本不在與他比武這一出,而是想要更多,這些廢話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万俟嶽憤憤然地瞪着許鬧:“你想怎樣?”

一陣涼風拂過,吹起了長髮與衣襬。

與此同時,許鬧似乎是毫不在意地撣了撣衣衫上被風吹來的灰塵,隨之抖落而下的白色粉末便在空中瞬間化作虛無。

她輕聲笑道:“只想問問勇士,爲何起兵?莫非是北狄汗王的命令?”

万俟嶽濃眉一挑,不屑地睇着她:“果然是小女子,我北狄兵強馬壯,想打浥朝不過是小菜一碟!”

許鬧明白了,這傢伙分明是一時興起,根本就是因爲知道端木熙沒了後顧之憂,心裡難受又着急,連新任汗王的面子都不給嘛!她淡然一笑:“勇士的意思是,只要你願意,便照打不誤咯?”

万俟嶽從來不服管教,也不信奉中原人那一套,加上從未敗北,很是狂傲:“那是!”

可惜,万俟嶽話音方落便暈死過去,直接摔下馬受了重傷,又教莽撞無知的副將扛上馬背,造成二次傷害——穿越前她對中醫一知半解,穿越後與賀江東和白露深交,醫術同武藝一併上漲,望聞問切不在話下,七年的時間,足夠培養她的中醫之術了!

所以她知道,這次万俟嶽可以安靜很久了,並且這傷筋動骨的一百天足以任人宰割!

想到此處,許鬧暗自竊喜了一番——自古以來,將帥不和便是兵家大忌,此時於浥朝而言纔是最值得慶幸的!

賀蘭青平是他們的新任汗王,是六王子。

由於賀蘭青天在句注塞一役大肆屠殺百姓激起民憤,前汗王賀蘭英被自己引以爲傲的三王子賀蘭青天氣了個好歹,万俟嶽在戰場上本就有着嗜血狂魔之稱,見自己追隨的三王子賀蘭青天被押解至龍城大牢,跟賀蘭英好一通鬧騰,可憐的賀蘭英就這樣被氣病了,一拖再拖,撐了幾年終於掛了。

只不過,六王子賀蘭青平卻是個人才,能夠在五王子賀蘭青雲與三王子賀蘭青天二人之間斡旋,最終坐收漁人之利,實力的確不可小覷!

之前,她還以爲果真如傳聞所說,賀蘭青平已經收服了万俟嶽呢!正想着,下 慢 性 毒藥 來收拾万俟嶽這樣的手段太過拙劣,這就來了一個現成的方法,真是老天爺都幫她!

万俟嶽,是你剛愎自用,怪不得我了~

許鬧瀟灑地離開,回了城內,見到冥夜便愣了片刻:“等我這許久……擔心我了吧?”

冥夜依舊面無表情:“谷主死了,我再尋一個能人便是。”

許鬧挑了挑眉,這丫頭要不要把關心都說得這麼膈應人?她也是習以爲常,只道:“你替我去一趟龍城,見到北狄汗王賀蘭青平,問他一句,可有想過壓制万俟嶽?若是想,三日之後,戌時一刻,燕山腳下的土地廟相見。”

冥夜默不作聲地離開,其實,她不太確定許鬧究竟在盤算什麼,那毒藥可是當年梅君鶴替墨傾道歉的時候贈與自己的,她還沒來得及用,便給了許鬧。

54、賭不過紅塵98、耗子狼靠邊135、烽煙江湖血(3)69、久悲不成悲26、江水夢悠悠47、逗逼遇二貨24、往事可回首149、君欲行邊疆(2)19、九世輪迴篇87、生來千萬錯(3)51、風箏繞南雁149、君欲行邊疆(2)131、豪傑齊聚首(1)22、巴山閬水地33、香自苦寒來2、誰有不平事99、咬碎了浮塵(1)145、舉國招魂幡(1)86、生來千萬錯(2)89、爲一人滅幫128、捐軀赴國難(2)118、江河在飄零117、行軍點卯日98、耗子狼靠邊80、管他多變遷89、爲一人滅幫83、作死纔會死152、餘我獨遠走(3)141、人世幾多愁(2)143、人間雪滿頭(1)10、暮暮復朝朝97、不變的曾經103、羈泊欲窮年40、一夜難訴盡40、一夜難訴盡128、捐軀赴國難(2)46、世事兩茫茫48、飄雪除歲夜69、久悲不成悲34、何處不相逢99、咬碎了浮塵(1)94、人性多涼薄15、此意有誰知89、爲一人滅幫18、報仇在咫尺124、性命安可懷(1)112、 月圓月亦缺136、死亦爲鬼雄(1)106、聽雨落當年121、出鞘喋血刃153、剪不斷牽連(1)132、豪傑齊聚首(2)99、咬碎了浮塵(1)49、對飲笑紅塵12、莫負好時光110、駭聞鬼換魂(2)96、如晴天霹靂24、往事可回首87、生來千萬錯(3)30、君心似我心76、江湖不由己16、身與名俱滅41、英雄無覓處84、等人來解惑113、溫柔的棲息63、誰情深如詩122、以血守家國(1)123、以血守家國(2)54、賭不過紅塵149、君欲行邊疆(2)60、夢已擱了淺126、性命安可懷(3)36、夢輪迴之境96、如晴天霹靂118、江河在飄零112、 月圓月亦缺125、性命安可懷(2)89、爲一人滅幫61、報仇身不死29、嘆一世人心76、江湖不由己61、報仇身不死51、風箏繞南雁151、餘我獨遠走(2)45、先下手爲強104、清心繞骨柔23、安逸渺茫中151、餘我獨遠走(2)125、性命安可懷(2)68、十分情作灰2、誰有不平事136、死亦爲鬼雄(1)100、咬碎了浮塵(2)117、行軍點卯日13、故來相決絕90、什麼是江湖30、君心似我心97、不變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