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九月中旬了,入秋時節了,下了一場雨,雨後山間小路,空氣中滿是泥土的清香,不知名的野花受了雨露的澆灌,開的更加豔麗。
今生和白墨兩人去環城探路,回來後將城中部署等情況大概說了一遍,對方守城軍一萬,加上列焱帶來的三萬,一共四萬人馬,相比,淹城要多上兩萬人馬,但是想要貿然攻城,沒有絕對的勝算。
那邊北冀已在泛舟城外安營紮寨,隨時準備進宮了,想要抽更多兵力來支援環城也不太可能,那就只有其他附近的守軍,查看距離,到是有三個城的兵力若要支援,一兩日可到。
“如何,心中可有算計?”對方現在是守,不會主動出擊,但大元這點兵力,不比北冀,經不起折騰,若無把握,不可擅動。
秦玥璽盯着輿圖看了看,“先帶三萬人去會會這個烈焱,看看情況再回來定,都這麼耗着,我們糧草耗不過,阿洵,糧草還能撐多久。”
“二十天左右,而兵部運送的糧草要大概二十六七左右到達,中間會有六七天的斷糧期。”也不算太嚴重,六七天,能緩過來,現在緊着點。
“不行,大元這兩年纔有點起色,即便各地建了糧倉,也不夠這麼耗的,南蜀糧多,這些年積累,大元消耗不過,只能主動。”秦玥璽知道無良的難處,一旦後方糧草供應不上的時候,大元就被動了。
沐和山盯着輿圖,“陛下,他城中三萬兵馬,其他兵馬要來支援,只能從這兩個地方繞行,這兩個地方都是林子,可派人去伏擊,阻斷支援,若是碰到運糧草的更好,咱們就當一回土匪。”說話間,眼睛都放光了。
青錦暗暗點頭,是個打仗的料,未開戰,知道考慮斷其支援,嘎達城是個意外,這一仗,大元的實實在在靠本事打下來,她不會插手太多,邁開這一步,就好了。
“劉將軍,你對這附近熟悉,跟我說說,那些地方適合伏擊。”秦玥璽也看着輿圖,盯着沐和山所指的地方。
劉洋鴻來這也有兩年多了,地形也摸的差不多,“通往環城能行兵的只有兩條路,這一帶多是這樣的林子,隱蔽一點,要打伏擊不容易被發現,但是不宜人多,只能分斷設伏,而且打一段就的跑。”
“那這事就交給你和金浩,你讓兩個熟悉地情的人跟着金浩,各帶三千人,各負責一條路,天黑之後出城,步行過去,具體哪裡適合設伏,你們等下自己研究一下,需要準備什麼,做好準備,另外,看情況,最好晚上動手,白天,你們人少,又無馬,一旦被發現,對方如果人多,就不好脫身。”秦玥璽大膽安排,但細節都注意到了。
“陛下,我們明日可以全去叫陣,吸引注意力,讓他們設伏,也看看對方守將是個什麼態度。”來了這麼久,總要打個照面,洛璃洵覺得,速戰速決最好,但是也確實沒打過仗,不敢妄言。
青錦始終沒說話,聽他們安排佈置,且看看這一仗他們怎麼打,只有經歷過真正的戰場洗禮,才能明白,戰爭真正的意義。
佈置好一切,便開始行動起來,大家各自去忙,秦玥璽知道青錦爲何不說話,這一仗是大元真正的首戰,大元勢弱,卻未必只能守城等人來攻,都有逐鹿天下之心,就看誰本事大了。
這一仗贏了,大元上下就有了勢氣有了底氣,才能一鼓作氣,南蜀如今兩面受敵,真是時機,而這個時機是阿錦親自送到他手中,他怎可辜負。
沒有南屏天險之事,如今,揹負受敵的就是大元,焦頭爛額的也是大元,這一仗打完,下面的部署就是北冀了,北冀現在兵力大部分南下,正是好時候。
去了夏日的炎熱,多了幾分秋高氣爽,戰鼓雷響,秦玥璽作爲主帥,一身戎裝格外引人注意,從未上過戰場,卻自有一股與生俱來的氣勢,有些人,生而非凡。
秋風吹的軍旗迎風做響,戰馬長槍,街道兩旁的百姓恍然大悟,這是要打仗,聽說前頭那個天神一樣的人就是當今陛下,是陛下御駕親征,陛下都在這,那他們還怕啥?有時候勢氣與人心是無形的力量,洛璃洵已讓人將消息告訴百姓,陛下就在淹城。
邊城的百姓與別的地方不一樣,他們對打仗敏感、害怕、不安,特別是前些年,邊境時常被騷擾,不得安生。
聽聞陛下已在城中數日,而他們並不知道,是陛下不讓驚擾百姓,其實,誰當陛下對老百姓來說都一樣,他們只要日子稍微過得安穩一點,就很滿足了,老百姓的要求從來都不高。
百姓望着了軍隊奔赴戰場,看着大元的軍旗,看着他們的陛下一身戎裝騎着戰馬手握長槍,都靜默無聲。
“阿錦,等我回來”秦玥璽坐在馬背上扭身回忘城樓,低聲細語!
青錦站在城樓上看着,似乎知道他在說什麼,點了點頭。
秦玥璽回身揮動馬鞭,臉上露出笑意,彷彿看到青錦的迴應。
擡頭看了看天色,“青雨,弄兩個凳子來。”那就等吧!
“大姐,你怎麼不去啊?”青雨有些不解,
“我爲何要去?”她能幫大元打,可大元需要自身強大起來,有良將、有謀士、有統帥,這些都是靠一仗仗打下來去發現和磨練的!更何況她身上的蠱毒,根本沒個發作的定數。
當她沒說,“我去搬凳。”這大姐跟陛下到底怎麼回事,真是越看越糊塗!
“亂世造英雄,阿錦心中錦繡,陛下此戰不知能否順利!”洛璃詢大約是知道她的想法。
青錦側身看了一眼道:“大元需要他贏,他也必須贏!”
你也希望他贏,洛璃詢心裡加了一句。
秦月璽一身金色盔甲,身後三萬軍陣跟隨而動,沐老將軍一身戎裝站在他身側,白墨和今生也是一身盔甲爲左右前鋒嚴陣以待。
眼看城樓盡收眼底,秦玥璽慢慢舉起右手,停止行軍,擡頭看向環城城樓,對面,城樓上也是人滿爲患,那與之對視的便是烈焱。
“他孃的,大元什麼時候也這般硬氣了?敢主動進攻了,烈將軍,讓末將去迎一迎。”還城守將袁弘瞪着眼睛,看着下面,一臉憤憤不平。
烈焱揮了揮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沉着眼看向過去,那一身金色盔甲的便是大元陛下吧,來之前已經做了一番瞭解,這大元陛下不是魯莽之人,且看看再說。
傳聞烈家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一門忠烈良將,是南蜀的名將之門,“沐老將軍,叫陣”秦玥璽盯着烈焱微微一笑!
沐和山一聲應下,打馬而上,在足夠看清城樓上人的時候停馬,高聲喊道:“大元武將沐和山請烈將軍出城一戰”烈家軍早有耳聞,今日得以一會,幸事!
受到挑釁,城樓上的南蜀衆將紛紛主動請纓,請求出城一戰!
烈焱依舊默不作聲,將目光移到沐老將軍身上,據聞大元無良將,今日便試探一番,“戴將軍,迎戰”
“是!”被點到名的戴樹業一臉興奮,轉身下了城樓。
城門緩緩打開,戴樹業身跨戰馬,手握一把大長刀,喊道:“南蜀戴樹業會你一會!”
雙方戰鼓雷動,所有人都盯着,對戰的二人,沐和山尤其興奮,有生之年得以上戰場,不枉此生。
而淹城城樓上,青錦與洛璃詢正在對弈,也是一個黑白戰場,青雨在一邊默默看着,不時擡頭看向城外!
“雨兒,不用看了,最快三日。”青錦落下一子,哎,要是青天那小子在,看他們鬥嘴也是樂事。
“阿錦覺得三日便能攻下?”洛璃詢執黑子停了一下,擡頭問去,其實有些安不下神,畢竟是大元第一戰!
不好說,如所料不錯,該是三日,“阿詢,那排弩可是你兵部造的,難道忘了?”
對啊,怎麼將這事忘了,陛下還吩咐帶去了!洛璃詢思及此更沒心思下棋了,還沒親眼見識過。
看來這一局是下不下去了,青錦放下棋子,起身看向城外,“想去看看便去吧,雨兒你也去,帶上一些傷藥。”去看看真正的戰場吧!
說完獨自下樓,回到暫住的小院,懶身靠在椅子上,擡頭閒看雲捲雲舒,千古江山如詩如畫,定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遠在千里之外的青天和笑佛這兩日夜觀天象,心神不安,詭異的星象、紫暈紅雲隱隱而顯,這是天之異像,南方將有大事發生,而那裡正是開戰的地方。
沐和山老當益壯與那戴樹業幾十個回和未見劣勢,雙方戰鼓敲的越來越快!
環城城樓上,烈焱看着交戰的兩人,都說大元無良將,未必,果然是眼見爲實,這還是一位老將,他派去的戴將軍也是真材實料,看來,這一仗的好好打了,大元敢大舉進攻,該是有些依仗。
“鳴金。”一聲令下,戰鼓乍停。
正在打鬥的戴樹業心有不甘,但軍令如山,收兵回身直奔城門而去,烈將軍是怎麼回事,正打的舒服呢。
“可是怕了?”沐和山也是老來皮,看着回去的人影,挑釁大喊,喊完哈哈一笑回到自己陣營方向,痛快。
冷靜沉穩,看來傳聞非虛,秦月璽將目光從城樓移開,“沐老將軍寶刀未老。”
沐和山紅光滿面,身姿筆者坐在馬背上,摸着鬍鬚回身看向城樓,“陛下,臣的刀多年閒置,就等這一日了,陛下說如何打,臣給陛下開路。”
“不急,他們也是三萬兵馬,我會讓他們出城迎戰。”秦玥璽話說完,擡手一揮,軍陣中推出一排用黑布蒙着的戰車。
其實沐和山等人早就好奇了,一路上忍着沒問,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戰車推動上前,白墨和金生驅馬上前,隨着戰車上前,秦玥璽看着城樓,大元和你們耗不起,只能逼你們迎戰了。
“將軍,那時什麼?”看着推出來的黑乎乎的戰車,神神叨叨的,戴樹業奇怪的問了句,着大元搞什麼名堂。
烈焱也不知道,“弓箭手準備。”管它是什麼一會就知道了。
在秦玥璽的一聲令下,戰車上黑布揭開,得見真容,是弓弩,但是和以往的弓弩有些不一樣,要大上很多,而且樣子業有些怪異,雙方看着都是沒見過。
“準備,裝箭,攻城。”秦玥璽說完,白墨和金生舉令旗發號施令。
“陛下?這是什麼東西,看着向弓弩。”沐和山扯着脖子看着前面,一臉的好奇,忍不住問了句。
他剛問完,就看那排弩萬箭齊發的陣勢,看的嘴巴都忘記合上了,這是什麼東西?怎麼能同時發出這麼多箭?還有那射程,怎麼能射這麼遠?
“快,蹲下舉盾。”烈焱第一個反映過來,一聲大吼,大元果然有備而來。
袁弘蹲下,看着箭如雨下,趴在城頭剛想擡頭看一眼,一隻箭羽從他頭頂呼嘯而過,直插入城樓柱木上,“將軍,這什麼鬼東西?怎麼從未見過。”
看着城臺上未來得及蹲身躲箭的人,一個個中箭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將軍,這樣不行,這東西太厲害了,城臺無法站人,他們要是攻城就不妙了。”一個城門,抵擋不住多久。
“戴將軍說的對,烈將軍,你乃主帥,你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做。”他孃的,一會非的出去看看是個什麼東西。
“下樓,出城迎戰。”對方明擺着就是不許他們站城防守,想到下面的東西,烈焱跟身旁的一個人吩咐道:“烈鳴,一會趁機弄一樣回來。”這等利器,一定要弄個明白,這是大兵打仗之人最敏銳的反應。
“哈哈!陛下,沒想到還藏着這等厲害的東西,這下他們不出來都不行了。”沐和山話未說完,就見對方城門大開。
秦玥璽劍眉凝起,阿錦弄的東西,自然厲害,“沐將軍,準備迎戰。”
白墨和今生看城門打開,立刻下令將戰車往後拉,兩人卻未動,等待迎戰,他們本來一個是影衛、一個是隨從,而今有機會上戰場,以軍功立世,又怎會不知珍惜?
“南蜀烈家烈焱再此迎大元一戰。”烈焱帶着人馬出城,一馬當先,衝着大元軍陣停馬叫陣。
“南蜀烈家如雷貫耳,鳴鼓。”
隨着一聲鳴鼓,大元與南蜀的第一次正面交鋒就拉開了序幕,只有經歷過戰爭的淬鍊,將士才能明白,他們的是爲何而來,是爲生死、爲袍澤、爲豪情、爲大義而來。
戰鼓再次響徹戰場,軍旗飄揚、令旗揮動,馬蹄聲起喊聲震天,雙方人馬對衝開戰,揚起漫天灰塵,兵器相見的碰撞聲,將士浴血奮戰的吶喊聲,之前還相談甚歡,轉瞬就一身是血倒下的同袍,這就是戰場。
老天彷彿看到一般,烏雲驟起,一場酣暢的秋雨如豆灑落,洛璃詢和秋雨縱馬趕來,遠遠看着已經混亂的戰場,分不清敵我,只聽的到雨中傳來的戰鼓聲和喊殺聲。
走進到軍陣後方,青雨有些雙腿發軟,洛璃洵伸手攔下,兩人遠遠在馬背上相看,青雨在人羣中搜尋某個人的身影,人太多、隔的太遠,她看不到,聽的陣陣喊聲,只覺得心砰砰直跳無法安生,眼中焦急不已。
那個少年沉默寡言,每次上山都是幾句話,每次大姐讓他順道帶她下山,他都顯得不耐煩,可每次她走的慢了,他都會停下等一會,有一次剛下過雨,下山路滑,她摔了一跤,是他一路揹着她下去的,是個心底很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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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票沒票影遁…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