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駕崩,舉國同哀,消息傳到大元每個角落那是要寫日子,但眼下大元朝廷經受了太多的事,不堪重負,遺着詠元帝遺言,一切從簡,天子喪鐘敲響,禮部已是駕輕就熟,井然有序的操辦。
聽着哭聲,青錦搖了搖頭,實不想打擾他們行忠孝之事,無奈事關重大,拖延不起了。
“喪事交給禮部,阿璽,你先過來。”聲音還是有些清冷散漫,卻多了兩分無奈。
殿中哭聲戛然而止,一個個跪着扭頭看向門口,還好,今天不是一聲大紅,青色的襖袍,白色的裘皮,還算應景。
只是她剛說什麼?身爲兩朝元老,身爲禮部尚書,袁老爺子平日最是遵規尊典,看的這沒一點規矩、直呼新帝阿。還吩咐禮部辦差…這豈非干涉朝政?白色的鬍子顫抖了幾下,硬是不知道該說一句什麼以正視聽,話還沒思慮出來,眼巴巴看着新帝應聲而去。
所有人低下頭去,深吸一口氣,仿若未聞,繼續行忠孝之事。
“讓各部暫時先…暫停一下,這裡交由禮部,事關重大。”實在是天有不測風雲,生死大事,但終究重不過國之大事。
見她如此嚴肅,想到她來時說的有事,那必是真的事關重大,父皇,兒臣不孝了,轉身踏入寢殿,“袁老,父皇這就拜託你了,衆位大臣請永泰殿議事。”尚未登基,他便不是君王,只能請而非令。
在袁老錯愕之色中洛老爺子起身帶頭,其他人見狀這纔敢起身,帝王之喪,作爲臣子實在不該這般…無禮,但事可以從輕,亦可以從權。
秦玥璽與衆人一道前往永泰殿,青錦臨去前又招呼了白昭儀一句,靈堂及禮物置賞後堂送白炭過去,總不好一國之君的國喪也辦的黑煙滾滾。
當衆臣看到青錦也進入永泰殿,還帶着個半大不小的小子,神色不可言喻,反正有一個女將軍了,再來個女縣主,也不太突兀,事輕從權…事輕從權。
永泰殿非朝堂大殿,只是平日陛下辦公的地方,主位一套長座椅,左右兩側擺了兩排矮長桌,接到秦玥璽的顏色,青錦對閔青天招了招手。
閔青天立刻屁顛的將一直抱在懷中的一副小圖送到秦玥璽跟前。
秦玥璽接過在桌面上展開,青錦走過去,在長桌一彎下身,指着小圖道:“此圖是北境邊境羌城關的地形圖,羌城乃大元北境的一道防門,萬不可有失,羌城前有一條寬大的噸西環河,河水串急,兩岸之間只能靠一座橋通過,易守難攻,所以這些年北冀一直想攻下都未能如願,往年噸西環河因水流急大,最厚結冰不過一尺多,但是今年氣象有異常,北邊大雪遠比皇城這邊下的還要久,下的更大,冰凍三尺綽綽有餘。”
說到這秦玥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冰凍三尺,還要什麼橋,兵馬都可以過去。”
“兵部的奏報,婁大人可還記得何時開始下雪?”秦玥璽反應之快,一旁的人忍不住點頭。
婁久葛立刻起身,“臣記得,已一月有餘了。”果然事關重大,不知羌城守備與守城將軍可有準備應對之策。
“殿下,一月有餘河水結冰還不到三尺,可雪要是再這麼下下去,實在難說了。”如果她沒說錯,那羌城難守啊,大元官兵在冬天的作戰實力遠不及北冀,這道天險要是沒了,洛璃洵越想越嚴重。
洛老早已知道,也是一臉憂心,張寒侗、於勤等人則在思索朝中現在三部已空大半,無領頭之人,特別是兵部,糧草軍需若是亂了,一旦邊境有事,可如何是好。
秦玥沅看着大家神色,都是一臉憂急,暗歎,這纔是朝廷該有的樣子,“二哥,連我們都知道,北冀人肯定早就想到了,他們可能就在等,等河流結冰到一定程度攻其不備,眼下也不知周將軍和元大人他們如何安排,朝中發生這麼多事,萬一那邊得到消息,軍心不穩,後果不堪設想。”
“殿下,請儘早擇吉日登基理政。”洛老爺子起身請君,這所有事下去,都需要有個章程,有個聖諭,各部辦事總的有個御批。
大傢伙都一同起身,這事確實拖不起了。
“我看明天就挺好,今日更夕,明日便是新年之始。”大元正需要一個開始,青錦若無其事,目光始終落在小圖上,隨口說道。
“初始之日,確實極好!”白雲曦覺得很好,表示贊同。
洛老爺子點了點頭,摸着鬍鬚,“國不可一日無君,只是禮部現在怕一時忙不開,只能一切從簡了,明日,老臣亦可。”
衆人也覺得很好,於是大元新君的登基之日便這麼定了,完全忘了還需各種儀式商議等諸多事宜,只是一女子隨口的一說。
只有芽兒知道,小姐不過是覺得明天最快,所以覺得很好,若是今天還來得及,她敢肯定,小姐指定會說今天很好。
大家將登基之事交由禮部打點,繼續商討北境之事;禮部接到消息,個個悶頭開忙,的確,國不可一日無君,況且現在百廢待興,更是需要新君登基安定人心。
商議決定,兵部事由暫由洛璃洵統管,先解決北境的事,其他各部安排待登記後再定不遲。
“周將軍常年鎮守北境,對那邊熟悉,但是就怕他也預測不到今年雪會下這麼久,趁現在還來得及,還是本王親自去一趟。”秦玥沅並沒推遲兵部之事,此時要緊是不能讓大元再受外創。
於勤聽的榮王這麼說,也附和道:“殿下,榮王過去可安定軍心,臣覺得可以,陛下想必也不會怪罪。”父喪子遠行,就是普通百姓之家也說不過去,但是現在沒辦法。
“二哥,四哥要是不方便去,我去行不行?”一直不愛說話,仍在人羣裡都會讓人察覺不到的五皇子說話了。
大家看向他,不是他存在感太弱,實在這位五皇子太小,參議朝政也是今年的事,且從未在朝堂上開過口,大家自然也就忽略了。
秦玥璽看向這個平日少有交道的弟弟,很是清秀,一雙明目望着自己的時候略有些小心,“你也是皇子,他不方便你一樣,就四弟去吧,五弟你身爲皇子,也已成年,往後對朝中之事有什麼想法、看法儘管直言。”不必這麼畏畏縮縮的。
五皇子秦玥珉眼光亮了一下,點點頭,卻沒再說話。
青錦在一旁看的皺眉,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同爲皇家的皇子,也分個三六九等,這位皇子這般膽小,怕是母族微弱。
“糧已經夠了,讓人押運些棉服過去,另外河道結冰大家可有好的對策,榮王過去多些應對準備。”秦玥璽心裡一邊盤算着羌城的糧草事宜,一邊詢問。
這通常河道結冰,就是砸冰,但是三尺餘厚的怎麼砸?河面越寬越難,衆人陷入沉思,想着應對之策,青錦早在聽到閔薛的話時,就開始思慮這事。
“可用熱水和鹽試試。”鹽可化雪,但不一定能化冰,只能試試。
對啊,鹽可化雪。但是冰可以嗎?而且哪裡來這麼多鹽?鹽可是金貴的東西啊,有錢也不一定買的到,這用來化冰,少了根本沒用。
“我試過了,小塊可以,雖速度不快,但也算有效,但是北邊更爲寒冷,河面的冰肯定比這小塊的難,所以到底可不可行,我也說不準。”她只是給出自己的意見,最好是能避過兵戎相見,第一守城兵力有限,第二就算守住了,損失也大,對大元來說此時等於雪上加霜。
秦玥璽自然知道她的用以,是不想大元這個時候再承受太大的壓力,一旦能化解冰河,對北冀來說近期就不可能再有動作,能緩口氣整肅,否則一旦撕開了口子,北冀人就會乘勝追擊,大元內部的事,不到十天消息就會傳到各地。
“縣主既這麼說,必然是有些用的,但是用鹽太多,眼下一下調用不了那麼多。”洛老爺子嘆了口氣,老百姓平日要吃口鹽都困難,可想鹽量之少。
“阿錦,你是不是有法子。”否則她也不會提出這個辦法。
青錦點了點頭,這鹽就是現成的,“上次目山劫的三船鹽應該還未動吧。”
冬季不宜行船,今年雪下的早,所以當時船就暫時停靠在那邊。江口去北境可以節省一半路程,老天這是無形中幫了大元一把。
衆人終於面露鬆色,這事解決了,其他的就好說了,不由看向青錦,這位縣主必是早就想到這些事,還想好了應對之策,真是深謀遠慮啊,不僅又想起詠元帝臨時前的遺言,當真是太盛了,可爲權臣,不能爲後,後宮干政,史上所記教訓太多了。
“四弟,你去給父皇磕個頭吧,父皇會理解的,明日大典之後帶一隊人馬即刻啓程,江口那邊快馬加鞭去信,卸船裝車,改走陸路,速運抵羌城,四弟一路怕是要辛苦了,日夜兼程,在鹽到低之前到達。”必須抓緊時間,多一日多一份風險。
“二哥放心。”這時候這點辛苦是身爲皇子該受的。
青錦見事情已經有了着落,心卻寬不下來,這只是一樁,大雪之事非是羌城一處危機,大元有一半以上的疆域都將承受這場百年難遇的天災,只是不宜到朝臣說出,一旦傳出去,人心不安,更容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