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寂靜的夜,從二班長的一個長點射開始,便不斷的響起八一槓擊發的聲音。山坡上面無論是留守的戰士,還是正在執哨的戰士,都被不斷傳進耳朵的槍聲吸引,抻着脖子往槍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山坡南面的一處哨位內,執哨的戰士因爲視線受阻,幹聽着槍聲急的夠嗆,時不時的轉頭往山坡方向看上一眼。
一次較長時間的轉頭後,剛想把腦袋轉回來,耳邊就響起一句滿含怒火的聲音:“看什麼呢!”
執哨的戰士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嚇的一個哆嗦,尋聲看過去的同時,嘴裡下意識的就喊了一句:“口令!”
“口個屁令,人都走到你面前了纔想起問口令,誰教給你的!”曲森陰沉着臉劈頭蓋臉的就訓了眼前的上等兵一句。
上等兵這時候已經看到訓自己的是一個一毛一,一毛一的身後還跟着三名戰士。對方是軍官,自己又確實在執哨期間走神犯了錯誤,一時間低下頭沒話了。
“你們班長呢?”曲森現在可是“下山虎”的隊長,見上等兵不說話,便“生氣”的問了一句。
“我們班長他,他帶人追紅方散兵了……”上等兵回答的聲音越說越小,他也意識到自己班長放着保衛任務不顧,跑去追人,是有些不務正業了。
“山上還有誰是負責人?”曲森一聽火氣更大了,厲聲問道。
“一班長,我們一班長還在,還有兩名技術員。”上等兵馬上回答。
“認真執哨!”曲森對着上等兵說了一句後,直接邁步上山。
上等兵等曲森走出一段距離後,趕緊按下手臺的通話鍵,小聲說:“一班長,一班長,來查哨的啦!”
“哪來的查哨的?”手臺裡很快響起一班長的詢問聲。
“就是之前咱看到的臂章是老虎頭的那幫人,一個一毛一帶着三個跟班的,正往山上走呢。”上等兵看着曲森四個的背影小聲回答。
“靠~”手臺裡響起了一班長的吐出的一個髒字後,就沒了動靜。
曲森領着劉飛和兩名“變裝”的戰士走到山頂的時候,一班長已經帶着留守的幾個戰士迎了上來。
“你就是值班班長?”兩夥人剛一碰面,曲森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問了一句。
“是!”一班長立正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們在這裡的任務是什麼?”曲森虎着臉問了一句。
“報告,保衛中繼站安全!”一班長迅速回答。
“追紅方散兵在你們任務範圍內嗎?”曲森扯着嗓子又問。
“報告,不是!”一班長儘管心裡虛的很,但還是響亮的回答。
“不是?不是剛纔那十來個兵是幹嘛去了?”曲森臉上的“怒火”都快壓制不住了。
“報告……”一班長想解釋一句,不過剛起了個頭,又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閉嘴。
“能聯繫上嗎?”曲森盯着一班長問了一句。
“報告,能!”一班長一聽,迅速回答,又接了一句:“二班長帶人追上去的時候帶了手臺。”
“那你在這兒等什麼呢?等他們凱旋而來?”曲森一瞪眼睛,嗓子都快喊劈了。
“是!”一班長這才反應過來,回到值班點拿起手臺開始呼叫:“杜鵬,杜鵬趕緊回來!”
“等一會兒,我們幹掉兩個啦!”手臺裡雜音很大,不過依然能聽出在追人的二班長正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
“杜鵬,趕緊回來,聽不懂嗎?”一班長臉都青了,對着手臺又喊了一句。
手臺那面沉默了一會,很快二班長的聲音再次響起:“明白,馬上回來。”
一班長聽這聲音,知道二班長已經意識到出問題了,便放下手臺又走到曲森身邊。
曲森看了眼一班長,轉頭對劉飛說:“你帶人跟上去,盯住了。”
“是!”劉飛看懂了曲森的暗示,立正應聲後轉頭沿來路跑了。
曲森交代完後,又沒好氣的看了身邊的一班長一眼,直接走到保衛班值班點,找了張摺疊椅坐下。
一班長在一邊兒站了一會兒,小心的解釋了一句:“兄弟們也是悶壞了,看到紅軍散兵就沒忍住。”
“就你們眼尖,我們都是瞎子!”曲森拿起不知道誰的水壺,擰開蓋子喝了一口後,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一班長一聽這話,馬上意識到原來不止自己這面的哨位發現了動靜,趕緊陪着笑臉兒說:“咱不是不知道嘛!”
“呵~”曲森冷笑一聲,瞅了一班長一眼:“那你們知不知道我們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引着那幾個紅方偵查兵,到咱們僞裝陣地視察了一番?還想讓他們多立點‘功勞’呢,這下全讓你們給攪合了。”
一班長一聽,哪還不明白二班長他們是好心辦壞事兒了,站那乾巴巴的陪着笑,也不知道再說什麼了。
又過了幾分鐘,東面的哨位彙報:“二班長帶人回來了。”
一個機靈的留守戰士,瞅着曲森“不注意”悄悄的退了兩步,然後一溜煙的去報信兒了。
等二班長帶着人回到山坡上的時候,已經從報信兒的兵那知道自己這次追敵。一不小心耽誤了人家“下山虎”的安排,看向曲森的時候,一臉的澀然。
“本事啊,這位班長,有沒有全殲敵軍啊?”曲森坐在那沒動,看着二班長嘲諷了一句。
“嘿,對不住,對不住!我接受批評。”二班長能說什麼,道歉唄。
“接受批評~”曲森把手裡啃了一半兒的野戰乾糧放到一邊兒,站起身來看着兩個藍方班長說了一句:“所有人集合!”
倆班長正理虧呢,哪能說什麼,趕緊招呼手下人列隊,正準備去接崗的六個戰士也站進了集合的隊伍。
“各哨位也叫回來!”曲森聲音不大,但語氣十分的堅決。
“這……”一班長剛想說:“這違反了條令條例。”可曲森根本不給他機會說完,猛地提高了聲音,憤怒的喊了一句:“你們的那些個哨位,我直愣愣的都走到臉上了纔想起來問口令,有個屁用,擺設啊!”
一班長一聽,話也說不出口了,跟二班長交換了一下眼神兒,拿起手臺,把分散在山坡四周的六個哨位全都喊了回來。
很快正在執哨的六個哨兵相繼回來,看到兄弟們都在列隊,也不敢出聲,全都悄悄的站進了隊伍裡。
曲森等所有人都到齊了,默默數了一下人數後,才站到隊列前面,雙眼在保障班的每名戰士臉上都掃了一遍,最後定格在上山時碰到的那個上等兵臉上。
用手指了他一下說:“你,出列!”
上等兵本就被看的心虛,被曲森點到名後,抵着腦袋從隊列裡出來。
“背誦一下哨兵執勤條例。”曲森語氣平淡的說了一句。
上等兵當然知道曲森爲什麼讓他背執哨條例,只能低着頭開始拌拌卡卡的背誦。
其它戰士也大多知道被點名的那哥們肯定是執哨走神兒了,一個個的也都安靜的聽着。
曲森的目光一直在兩個班戰士的隊列中來回掃視,不過只有他知道,自己的目光其實一直在關注着他們的身後。
中繼站裡的兩名技術員一開始還站在一旁看熱鬧,後來見保障班的戰士們都被那個一毛一訓的跟孫子似得,他們雖然不在乎曲森的那點軍銜兒,不過也不好意思就站在那看着相熟的戰士們挨訓,便腳前腳後的回到了中繼站裡。
等被點到名兒的上等兵好容易把執哨條例背完,曲森示意他歸隊。看着眼前保持着標準軍姿的兩個班的戰士,語氣淡淡的說:“我知道我不是你們的主官,站在這訓你們,你們可能有人心裡不服。但是……”
曲森說到“但是”兩個字後故意拉着長音,等眼前所有戰士都被他的話吸引了注意力後,才繼續下文:“但是,我必須嚴肅的提醒你們一句。別的不說,口令制度一定要嚴格執行。特別是在演習期間,稍微一個疏忽就可能讓你們全部成了俘虜!”
曲森一句話說完,臉上實在繃不住了,先是一絲笑意出現在了嘴角,繼而氾濫開來。
他面前站着的兩個班的戰士正感到奇怪的,就聽到身後也隱約的有笑聲響起。
幾個膽大的小心的回頭一看,瞬間就愣住不動了。他們身邊的戰士,看到戰友轉過頭後就沒再轉過來,也紛紛回頭看去。結果轉過頭後,全都沒有再轉回來。
剛纔被點名拉上去背條令的上等兵,先是強忍着好奇心,最後看了眼滿臉是笑的曲森後,實在安耐不住也轉過頭去,然後整個人就傻了。
在他們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十幾號紅方士兵,這時一個個正端着槍瞄着他們笑呢。
曲森見外面的情況已經控制住了,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跟自己一塊上來的那兩個戰士,兩人心領神會,悄悄的走到中繼站外面。一個猛地拉開中繼站的車門,另一個端着槍衝進去的同時大喊:“舉起手來!”
深夜來襲,各位好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