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果然見效,不到半年的功夫,查處貪官百多人,他們退繳的財務足足是全國半年的收入。這樣一來,百姓們拍手稱快,朝廷財政吃緊狀況得到了緩解。
西太后高興地對東太后說:“姐姐,老六果然能幹,應該嘉獎他纔是,沒有老六這一舉措,恐怕難以挪出銀兩賑濟山西災民。”
東太后對西太后的意見當然不會反對,她附和着說:“妹妹所言極是,不過老六官至議政王,王府極豐盛,怎麼獎勵他呢?”
姐姐,老六求的不是官和財,這兩個方面,他早已經滿足了。
東太后不明白了,她不解的問:“他不求官與才,還求什麼?”
葉赫那拉氏看了看東太后,她真不明白東太后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恭親王奕想得到什麼,難道鈕鈷祿氏真的不明白?
西太后乾脆只說了:“姐姐,我覺得老六既不缺銀子,也不想再求高官,因爲他的官至已經到了臣子中的嘴高職,他要的是精神上的滿足。”
“精神上的滿足,難道他不愉快嗎?”
“不,不,他當然很愉快。可是他有一塊兒心病,姐姐你忘了嗎?先帝在世時,他們哥倆最早鬧彆扭是爲了什麼。”
東太后恍然大悟:“哦,對了,老六的親額娘至今沒有個尊號,也沒有入太廟。”
兩宮太后對視了一下,西太后點了點頭說:“該爲老六把這件事兒給辦了。”
東太后立刻同意了西太后的建議。她們下一步是着手辦好這件事兒,提起康慈皇太后,還要從頭說起。
當年,咸豐皇帝即位後,他對養母靜貴妃非常的尊重。他是天子,也是人子,自從十歲的時候失去了親皇額娘全皇后,便是靜貴妃撫養他長大。他從繼母身上嗅到了溫馨的“媽媽味道”——母親身上特有的香味。可是由於他與繼母靜貴妃的兒子一下爭奪皇位,以至於本來關係很融洽的母子關係變得很緊張。不過,作爲人子,咸豐皇帝盡力做到了病榻前盡孝。
咸豐皇帝沒有忘記爲人子的職責,他一有空,便信不來到壽康宮,向養母靜皇太妃請安,有時還陪額娘聊聊天兒、品品茶、儼然是母子倆。但是,老六恭親王奕住在宮外的恭王府,來往十分的不方便,所以相比之下,咸豐皇帝問候母親的機會要比奕多一些。儘管如此,咸豐皇帝與皇太妃之間的陰影還是存在的,只不過兩個人都不願意表現在外罷了。
一聽,咸豐皇帝用過晚膳,天色還不晚,他只帶了兩個御前太監信不來到了壽康宮。他聽皇后說,這幾日皇太妃的身體不適,今日特來探望。
這些日子以來,靜皇太妃身體欠安,她總是有睡不醒困的感覺。除了一日三餐,其餘時間裡幾乎是睡覺,她不願意挪動一步。咸豐皇帝擔心她這樣下去,身體會更弱。於是,他今日來勸說一下皇額娘,希望母親多活動,活動。
咸豐皇帝令太醫仔細把脈,太醫不敢怠慢,他認真地診斷了一番,對咸豐皇帝說:“皇上,太妃乃老年之疾也,無大礙。只須調養即可。太妃事宜戶外活動,心情爽朗,疾病自然痊癒也。”
“跪安吧。”
咸豐皇帝一擺手,太醫退了下去。他走近太妃的軟榻邊,坐在母親的身邊說:“額娘,太醫所言極是,兒也希望額娘多活動活動,以保健康。”
靜皇太妃勉強的笑了笑:“皇上,額娘老了,活動不了了。”
咸豐皇帝一聽這話,心裡很是不高興。自從他登基以來,人人都稱他爲“皇上”,即便是師傅杜受田也這麼稱呼他,他尚能勉強接受。唯獨靜皇太妃這麼稱呼他,他覺得十分的刺耳。因爲他們畢竟是母子,世上哪有母子這般生疏、客套的。
“額娘,您一點兒也不老,兒希望您走出壽康宮,到外面御花園或是恭親王王府去走一走,散散心。”
靜皇太妃點了點頭。可是,她並沒有做到。她依然是一天到晚的很少活動,彷彿他睡不醒似的。
今天,咸豐皇帝又來到了壽康宮,一進宮門,守門太監便上前請安。
“奴才給萬歲爺請安了。”
“跪安吧!”
“嗻”
太監向後退了幾步,依然站在宮門口履行他的職責。咸豐皇帝的兩個御前太監站到了宮院裡,咸豐皇帝徑直入東暖閣。這是,皇太妃的貼身宮女秀兒從臥房裡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他一見咸豐皇帝至此,連忙問安:“奴婢給萬歲爺請安了!”
“起來吧!”
“謝萬歲爺!萬歲爺請稍等。”
“秀兒,額娘呢?”
“太妃在睡覺,奴婢這便去喚醒太妃。”
“不用、不用,朕就坐一會兒,讓額娘多睡一會兒吧。”
反正是已經用過晚膳了,咸豐皇帝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乾脆他在壽康宮等一會兒,難得今日這麼的空閒。
秀兒是壽康宮的領班宮女,她的主要職責是不離太妃左右,隨時聽候吩咐,她是不用做粗活兒的。現在,太妃睡着了,秀兒可以坐下來與咸豐皇帝聊聊天。
“秀兒,平日裡,太妃也是這麼的沉鬱嗎?”
咸豐皇帝總覺得太妃有些不對勁兒。在他的記憶裡,靜額娘是很開朗的,至少她不想現在這麼的沉鬱。難道說自己與六弟奕爭皇位,靜皇太妃至今還未這件事兒耿耿於懷?她心裡打了有一個解不開的結?
作爲人子,咸豐皇帝懂得以孝爲上,只要他一有空閒,便到康壽宮來請安。可是,好像皇太妃總是不冷不熱的,這怎能叫咸豐皇帝不猜疑。
秀兒在皇宮裡做了十幾年的宮女,她看着咸豐皇帝長大成人,也深知這個天子生性軟弱,極易受到傷害。她不願意讓咸豐皇帝受到苦惱,於是談談的說:“太妃年紀大了,精力差一點兒,也是正常的。”
其實,秀兒心裡很清楚,靜皇太妃在生咸豐皇帝的氣。按禮講,奕濘喪母后有靜皇太妃撫養長大,奕濘便是她的兒子了。如今兒子登基做皇帝,母親卻不是皇太后,而只是個皇太妃,心裡很不是滋味。
一日,春光明媚,靜皇太妃在壽康宮的東暖閣裡坐着,她盯着自己長長的銀指甲看得出神了。秀兒端着一碗銀耳湯走了過來:“太妃、太妃。”
秀兒輕輕的喚着。靜皇太妃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兒子登了基,額娘仍做太妃。”
秀兒早就明白太妃的心病,她輕聲說:“喝口銀耳湯吧,是秀兒親自煮的。”
皇太妃接過來,押了一口,又說:“昔日順治皇帝登基後,他的母親由太妃封爲皇太后,康熙帝、雍正爺、乾隆爺、也都是這麼做的。他們乃仁孝之君啊。”
靜皇太妃終於把別再心裡的怨氣吐了出來。咸豐皇帝登基三年了,可她日夜盼望的皇太后的封號卻遲遲不到,她的心裡當然會不高興。無人處便暗歎自己命薄,不是皇上的親生母親,若是親生兒子奕登了基,她早該尊爲皇太后了,奕不讓母親至今做太妃。
所以,靜皇太妃對咸豐皇帝十分的不滿,她便以整日不出宮來表達這種不滿的情緒。她與咸豐皇帝各自心中都有一本“帳”,只不過誰也不願意挑明罷了。特別是咸豐皇帝,他總爲靜額娘曾經給過自己最寬厚、溫馨的母愛而感激萬分。在奕濘十歲失去親生母親後,靜額娘照顧他,安慰他=過他,他當然不願意傷害母子感情。
可是,他從心底裡不願意封皇太妃爲皇太后,因爲她畢竟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因爲如果現在封她爲皇太后,這將意味着當她賓天后,必須葬在慕陵,和親額娘全皇后葬在一起。兩個人平起平坐,咸豐皇帝不能接受這一點兒。在他的心目中,親額娘只有一個人,誰也不能強佔這個位子。
坐了一會兒,咸豐皇帝覺得天色不早了,他想回寢宮歇息一會兒,便起身欲走。
“皇上,太妃也該清醒了,再不起身,夜裡她又要失眠了,奴婢這便進去,請太妃起身。”
宮女秀兒轉身欲走,咸豐皇帝伸手攔住了她:“朕進去看一看,若太妃醒來,朕正可請安。”
卻說靜皇太妃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這幾天不單是心情憂鬱,打不起精神來,她還真的有些身體不適。不知怎麼回事兒,她總覺得頭有些昏昏沉沉的,有時天旋地轉,看不清東西,眼睛總是模模糊糊的。昨天上午,她竟然把宮女慶兒當成了秀兒。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榮華富貴也抵擋不住衰老。不知我還有幾天的日子。至今仍是個太妃,白養了個不仁不義的兒子,不是親生的兒子,即使不貼心。唉!”
這麼一想,她掉下了眼淚。正巧,這個時候咸豐皇帝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他一言不發,悄悄地坐在太妃的身邊。看着額娘正在踏上安詳的平躺着。臉上的表情卻很寧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