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周延儒在東昇樓宴請‘葉天成‘等新科東林黨進士,張力沒有去,徐靜萍去了。品 書 網
人可以假扮,但是酒不能不喝,所以徐靜萍喝了一肚子回來。
當官了以後,曉月山莊來回就不太方便了。好在‘葉天成‘和張力在京師都有自己的宅子,故而徐靜萍回到了自己京師的四合院中。
徐靜萍雖說沒有喝醉,不過席間也被灌了不少,迷迷糊糊間走到了自己房間的門前。
屋內亮着燈!
徐靜萍打了一個機靈,彷彿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是他……
這個時候能在自己屋子裡的,除了張力還能有誰?
果然徐靜萍一推開房門,就看見了一個人坐在桌子前喝着悶酒的張力。
張力也聽見了動靜,擡頭看了徐靜萍一眼,面無表情地道:‘你回來了。‘
‘嗯。‘徐靜萍應了一聲,徑直走到張力的旁邊,坐了下來。
張力又滿斟了一大碗,一口喝下,喝完以後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徐靜萍蹙了蹙眉頭,一把搶過酒碗,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山西老汾酒?‘
張力已經醉眼迷離,伸出了手:‘靜萍,給我,我再喝一碗。‘
‘有你這麼喝烈酒的嗎?‘徐靜萍死死拿住酒碗,瞪了張力一眼。
張力輕輕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心思靈敏的徐靜萍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唰的一下紅了。
‘今天是內閣首輔周大人宴客,我實在推脫不了啊!‘
‘我昨天已經推掉兵部同僚們的酒局了……‘
‘我喝一大口酒,就包在嘴中,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吐出一半到手絹上……‘
‘我沒喝多少呢!‘
看着徐靜萍低頭紅臉的樣子,張力感覺心很痛。
自己竟然要靜萍做這種事——爲了自己的前程……
靜萍二話不說,就甘願爲我假扮葉天成,我所有的算計,都是爲了自己!
太自私了!
張力揉了揉太陽穴,輕輕嘆了口氣:‘靜萍。我……‘
徐靜萍眼圈頓時就紅了,心中卻是另一種想法!
張力不喜歡我和男人在一起呢!
這,這可怎麼辦?
要假扮葉天成,又怎麼可能不與人接觸,不出席各種社交場合呢?
唉,女兒家就應該養在深閨,又豈可如此拋頭露面?
忽然。徐靜萍又想到了另一個更可怕的事實!
自己的官職比張力的大,實權也大。他……他難道嘴上不說,心裡吃醋?
權力是男人的禁臠,他有心病了?!
想到此處,徐靜萍幽幽嘆了口氣:‘張力,我都是爲了你,你知道的——我原本可以做一個賢惠的好妻子……‘
說到這裡,徐靜萍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簌簌而落。
她的這句話,在張力聽來。似乎是在抱怨自己不擇手段,只爲了自己的那些所謂的‘大計‘。
張力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虧欠徐靜萍實在太多,太多。
張力取來酒杯,給徐靜萍滿滿斟上了一杯:‘今夜,我們一醉方休。‘
徐靜萍哭着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裡紅紅的燭火快要燃盡,而酒桌前卻沒有人影——
……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悄悄爬上牀頭,張力疲憊的眼睛睜開了一條小縫。
呃,宿醉了一夜呢,什麼時候爬上牀的?
張力覺得眼皮有如千斤一般,怎麼也睜不開。
迷迷糊糊之間。只記得昨夜有着無盡的憂愁,所謂舉杯澆愁愁更愁。
後來怎麼樣實在不記得了,似乎有着纏綿,歡愉……
一想到歡愉,張力猛地一驚,自己的胳膊被什麼東西壓着。
張力立刻睜圓了雙眼,往胳膊那裡看去——
果然。徐靜萍的小腦袋躺在自己的胳膊上。
張力往牀前的地上看去,只看見一地凌亂的衣物!
‘啊?——‘張力一聲驚呼,將懷中的徐靜萍驚醒了。
徐靜萍睜開了雙眼,有些茫然——然而也只是一瞬間,徐靜萍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徐靜萍身子發起抖來,眼圈立刻就紅了。
張力能夠感覺到懷中瑟瑟發抖的靜萍妹子,一咬牙,將徐靜萍緊緊摟在胸前。
‘靜萍,昨天喝多了……‘
‘我實在不記得怎麼上到牀上的!‘
‘靜萍,我……‘
徐靜萍失聲痛哭起來,張力一聽哭聲,只覺得肝腸寸斷。
‘你放心,我必不負你!‘
徐靜萍一聽這話,慢慢止住了哭聲。
張力一跟頭從牀上爬了起來,匆匆穿好了衣服:‘我在門外候着,你……你穿好了告訴我一聲!‘
‘站住!‘
正要出門迴避的張力一愣,轉過頭來。
徐靜萍將被子掀起一半,露出了點點紅斑的牀單……
張力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靜萍,我無言以對,唯有用一生來償還昨天犯下的錯誤。‘
……
吃過早餐,兩人靜坐在房間裡,誰也沒有說話。
良久之後,徐靜萍看了張力一眼,輕輕地道:‘我是你的人了。‘
張力點點頭:‘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娶你進門的那一天,不會太遠。‘
徐靜萍微微點了點頭,看着張力的眼睛:‘若晨姐姐那邊怎麼辦?‘
‘我會跟她說的。‘
徐靜萍微微頷首,臉又紅了起來。
張力輕輕握着她的小手,很用力,很用力。
徐靜萍感覺目眩神迷,整個人似乎都無法呼吸了——
而且小腹似乎有些發燙,難道是生命的種子已經在萌芽了嗎?
昨夜——昨夜張力酩酊大醉,他太沉了呢,我也搬不動他。
後來自己好不容易把他挪到了牀榻之上——
他卻忽然抓住了自己的手,口裡胡亂地說着什麼對不起,對不起的。
自己當時坐在牀前,也不知腦袋裡哪根筋不對勁。鬼使神差地爬上了牀!
再以後,自己也醉了,迷糊了,不記得了——
一想到這裡,徐靜萍啐了自己一口,臉更紅了。
……
船板衚衕,溫體仁府邸。
剛剛下朝回到家中的溫體仁。來到書房之中。
溫大人讓小廝沏了壺茶,吩咐道:‘吏部劉侍郎來拜訪的話。將他直接帶到此處。‘
小廝應諾而出,溫體仁便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起神來。
若是仔細看的話,溫大人似乎雙鬢又多了幾許銀絲,而那額頭上的皺紋,似乎也多了幾條。
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溫體仁微微嘆了口氣,正要起身之時,一身青衣小帽的劉侍郎來了。
劉侍郎躬身一揖。小心翼翼地道:‘溫相,下官有些部務要處理,來晚了些,還望溫相不要怪罪!‘
溫體仁微微一笑,輕飄飄地問道:‘是走的後門進來的嗎?‘
劉侍郎重重地點了點頭。
溫體仁要對抗結黨營私的東林黨,最大的法寶就是‘孤臣‘,也就是讓崇禎皇帝認爲他不會結黨。
然則官場之中。真正的‘孤臣‘,恐怕墳頭草都兩丈高了——譬如那海瑞。
所以劉侍郎與溫大人走得近,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然而心知肚明有個卵用,只要明面上溫體仁很少與劉侍郎來往,矇蔽住崇禎皇帝。這就足夠了。
溫體仁看了劉侍郎一眼,皺眉道:‘劉侍郎,今日有一件事兒恐怕你要委屈一下了……‘
劉侍郎一驚,心頓時懸了起來,結結巴巴地道:‘溫……溫相,不知是何事?‘
溫體仁沉吟片刻,站了起來:‘爲了打擊戴侍郎的勢力。這次劉侍郎需要站到前臺……自然,事成之後,老夫也不會虧待於你。‘
劉侍郎一聽是打擊自己的死對頭吏部戴侍郎,心中有如喝了蜂蜜一般,然則又聽見溫體仁說要自己站到前臺,不由得愁眉緊鎖。
溫相這是什麼意思?
要我親自跳出來與戴侍郎作對?
找御史言官那些槍手不行嗎?
溫體仁將劉侍郎疑惑的神色收入眼底,捋須道:‘這次的事情,御史言官沒有權力,只有你才行。‘
劉侍郎猛地一驚,小聲道:‘溫相,這是何意?‘
溫體仁不答,似乎換了個話題:‘今次恩科進士擬定官職,是歸你們吏部侍郎管吧?‘
劉侍郎臉上疑惑之色更盛,這話溫相就是明知故問了,身爲內閣次輔的他又豈會不知?
授官向來都是吏部管啊!
溫體仁微微一笑:‘那戴侍郎的兒子戴健,也考中了二甲呢!戴侍郎要避嫌,他兒子的分配他絕對不能插手——所以,你來插手!‘
劉侍郎恍然大悟,原來溫相說的是這件事兒!
確實,作爲父子關係,戴健分得什麼官兒,戴侍郎是絕對不能過問的。
難道……
‘老夫要斬斷那姓戴的一臂!‘
‘溫大人,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廣寧巡撫,你給戴健安排這個職位!‘
‘啊?——廣寧巡撫?讓戴健去遼東送死?‘
溫體仁捋須微笑,淡淡地道:‘你下去吧,這事兒辦妥帖一些。‘
劉侍郎應了聲喏,對着溫體仁躬身一揖之後,轉身離去。
看着劉侍郎遠去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以後,溫體仁冷冷地道:‘張力,你不是要老夫去遼東送死嗎?我給你安排個催命鬼,看你怎麼死!‘
溫體仁坐了下來,喝了口茶水之後,又重新開始了閉目養神……
好一個上了明史《奸臣傳》的溫體仁,原來他早就打探出戴健與張力有過節了。
此乃一石二鳥之計!
一則將東林黨的戴侍郎之子弄去遼東填人命,二則廣寧巡撫乃是四品大員,是五品寧遠兵備道張力的頂頭上司!
大明省一級的巡撫那可謂權勢極大,是二品官,相當於後世的省委書記。
不過遼東不一樣,那裡是戰區。很多城池今天是韃子的,明天是大明的,故而朝廷設置了很多‘山寨巡撫‘,給了四品官職。
不過即使是四品廣寧巡撫,也是夠張力焦頭爛額的了,還是戴健這種睚眥必報的二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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