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伴隨着南唸佛的示警,趙恆聽見一記沉悶弦響,一股尖銳的勁氣向他後心疾射而來,趙恆下意識的擡手、反劈,此時他刀技中的千錘百煉之功顯現出來,這一刀的砍出完全是憑藉着過人感覺。
雖然那一箭快如閃電,但趙恆還是準確的劈中了箭矢,把射來之箭格飛出去,不過那一箭的勁力也讓趙恆手腕一陣發麻,戰刀差一點脫手掉落,他冒出一陣冷汗,這襲擊的甲軍未免太強悍了。
百狗剩橫檔了過來,不給敵人第二次機會。
在趙恆踹飛鮮血直冒的金大鵬轉身面對危險處時,正見一個口罩男子站在一棵大樹前,渾身上下沾滿了樹葉,嘴裡也咬着一根樹枝,手上拿着一支弓弦,一派高手氣度,眼中的精芒乍現即隱。
不過此時看着自己卻一陣凝重。
顯然沒想到雷霆一擊的暗箭竟被南唸佛出聲示警,讓他失去了一個殺掉趙恆的絕佳機會!趙恆也踏前一步看着對方,這是一個高手,這是一個絕不遜色自己的高手,這是趙恆當時的第一感覺。
而且還是一個讓人心驚膽寒的人物。
口罩男子能夠在甲軍遭遇襲擊時不出,能夠在金大鵬遭遇險境時不出,一直隱忍到金大鵬被自己斷臂放鬆時殺出,坐視同伴生死不理,只爲這突然一擊,還差點要了自己的小命,真不簡單啊。
兩人目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份敵意,一份殺氣和一份激賞,只是還沒有等趙恆向他衝殺過去,口罩男子就再向趙恆射出一箭,隨後趁着趙恆格擋利箭空擋掉頭就跑,速度極快。
百狗剩似乎早預料到他會跑路,所以腳步一挪左手猛地擡出,同樣一支袖箭激射了出去,口罩男子頭也不回的劈出一刀,噹一聲脆響,袖箭瞬間斷裂成兩截,只是斷裂之際猛地騰昇一股煙霧。
“嗤——”
煙霧擴散開來,口罩男子身軀一晃宛如中招,但他很快又加速前行腳步,幾個起落就拉開二十多米距離,讓身影在樹林中變得越來越小,百狗剩沒有追擊,只是盯着對方身形判斷有沒有中毒。
“想跑!”
趙恆一抖戰刀就想去追殺口罩男子,今天晚上的他有着太多殺意,似乎不殺掉每一個敵人不罷休,只是還沒走出兩步就被南唸佛拉住:“恆少,別追了,這人不簡單,而且樹林幽深容易中招。”
南唸佛手指一點漸漸恢復漆黑的樹林,神情流露一抹凝重:“搞不好對方早就設好陷阱等你,你衝過去會掉入對方圈套,還是等明天再追捕,反正咱們已經拿下金大鵬,可以查出對方身份。”
百狗剩也輕聲補充一句:“南少說得沒錯,對方身手心機都不凡,我現在完全判斷不出,剛纔那毒煙有沒有讓他中招,看起來像是吸入了少許,但奔行速度又沒有端倪,難保前方沒有陷阱。”
“恆少,先留他一命吧,不急今晚殺他。”
趙恆點點頭:“好!”他雖然想要把口罩男子拿下,還想要知道後者的身份,他此刻多少猜出對方該不是甲軍的人,否則就不用帶着口罩掩飾自己,但兩人說的也有道理,夜黑林深莫要追敵。
“斷了金大鵬四肢,帶走!”
趙恆扭頭望向不遠處靠在樹上喘息的金大鵬,向清理完敵人的西系保鏢發出指令,西系保鏢一臉殺戮快感,貓戲老鼠般向後者靠近,金大鵬忽然大笑了起來,左手拔出匕首乾脆利落的選擇自盡。
在用陪伴自己多年的匕首刺入咽喉的那個瞬間,金大鵬睚眥欲裂衝着還有十多步遠的趙恆狂笑喊道:“趙恆,你以爲能抓我麼殺我嗎?做夢吧!在這世上除了我自己是不可能有人殺我的、、”
“你也不能!”
那語氣中的驕傲,是做爲南韓軍人留在人世的最後聲音,在西系保鏢衝上去的時候,金大鵬毫不猶豫把匕首刺入咽喉,一股鮮血迸射出來,金大鵬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他瞪大眼睛看着趙恆。
南唸佛看着自殺死絕的金大鵬,嘆息一聲撫上他的仇視眼睛,雖然他們對甲軍充滿憤怒和仇恨,但金大鵬也算一個人物,能夠親手了斷自己需要過人的勇氣,趙恆卻上前一步,猛地揮出一刀:
金大鵬人頭落地!
趙恆淡淡開口:“把他腦袋帶去墓地。”
因爲跟金大鵬他們廝殺一場,趙恆和南唸佛的推進速度比瘋狂轟擊的喬運財慢了半拍,待兩個人帶着七八名西系精銳出現在墓地時,百棺陵已經黑壓壓一片人羣,喬運財更是跪在祭壇放聲大哭。
“西老、、、走了、、、”
一名迎接上來的西系保鏢迸出了幾個字眼,彷彿忽然被雷霆擊中,趙恆的身子猛得晃了一下,他的第一感覺便是,這是絕對不可能得,或者說他不願相信,但衆人臉上悲慟神情又是如此的真實。
西老真死了?
但,這、、怎麼可能呢?趙恆覺得還是不能相信,眼裡瞬間迸射出一抹寒芒,四周衆人只覺身子在這一瞬間彷彿被強大氣機所束縛,並且在不斷收緊,那種冰寒氣勁讓渾身血脈都幾乎爲之凝結。
趙恆遭遇金大鵬時就猜測西不落不測,可是沒有得到確認消息前還是存在僥倖,如今聽到西系保鏢的徹底確認,趙恆的心如撕裂般疼痛,周圍的人和物彷彿一下都消失無蹤,陷入無盡黑暗中。
儘管趙西兩家存在着難解的世仇,但隨着喬運財這個因素趙恆對西不落有了尊重,不管當年血河真相跟西不落有沒有關係,自己將來會不會討回公道,趙恆此時是感激西不落這些日子的照顧。
所以聽到西不落死了,趙恆臉上涌現一抹悽然,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從痛苦中掙扎而出,各種感知如潮水一般涌了回來,一口逆血到了咽喉處又讓趙恆硬生生的嚥了下去,他向祭壇前行。
祭壇石碑上,背靠着兩個人,西不落和西勝佛。
只是兩人身上都多了不少箭矢,但也正因爲渾身上下都刺滿了箭矢,使他們雖然人已死亡但也可以屹立不倒,兩個老人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悽然,相反,神情還帶着一抹欣慰和淡然,安樂祥和。
山風清冷,血腥瀰漫,鮮血正從箭矢上緩緩流淌,滴落祭壇染紅了地板,西不落和西勝佛都睜開着眼睛,雖然瞳孔早已經散去沒了生機,但神態卻依然給人指點江山態勢,還有一抹淡淡和藹。
意態昂揚。
趙恆和南唸佛雙目含淚看着眼前這一切,兩人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但淚水還是控制不住的滾珠般從臉上滑落,早上還諄諄教導三人和諧團結的老人,如今逝去怎不讓人心痛?
“啊——”
就在這時,悲痛的衆人聽見了一聲悲憤難抑的怒吼,那聲音是如此巨大,讓趙恆整個身心都不由跟着顫抖起來,就如參天大樹,猛然被雷霆擊中一般,趙恆聽出來了,那是喬運財發出的怒吼。
這一聲怒吼,含蘊着對敵人的憤怒和對親人逝去的悲慟,那憤怒和悲慟就如大海和山嶽一般,深邃而沉重,只是怒吼之後,跪伏在祭壇的喬運財猛然擡起滿是淚水的臉龐,神情變得輕柔起來:
“爺爺,這山風勁厲,你冷還是不冷?”
西不落沒有迴應也不會迴應,依然保持睥睨天下的氣勢,但墓地衆人卻是生出一股悽然和揪心,既是對西不落這位領袖的逝去,也是對喬運財的孤苦伶仃,喬運財長身而起,面對數千人喝道:
“請老爺子回家!”
數千西系齊聲迴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