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喬家大院,
當西門慶從自小熟悉的臥室走出來時,華西的蒼茫已經降臨,冷風如酥,月圓似輪,清輝萬里光潔無塵,想起明日就要離開這裡遠赴俄羅斯了,雖然心中是萬丈豪情,但也有着一絲留戀之意。
西門慶擡腿向喬不死居住的小院走去,強壯雙腳捲起了紛飛的塵屑,他沒有太多的告別惆悵,也沒有壯士一去兮的豪情,他只是想要看看漸漸衰老的老人,想要再望一眼寵愛自己一生的外公。
隨着歲月的流逝年紀的增大,喬不死居住的臥室越來越偏僻,也不知是衰老讓他選擇孤獨,還是孤獨讓他習慣僻靜,總之他現在住在喬家大院西側角落,一個罕有人至卻清晰眺望夕陽的地方。
西門慶緩步走過了兩個抄手遊廊,繞過了三層喬家守衛,穿過了四進院落,又繞過了一片凋零的花樹,他才遠遠看見一燈如豆的小院,同時還聽見驚天動地咳嗽聲,西門慶一聽就知道是老人。
想起喬不死,西門慶想起小時候的軼事,說實話喬不死曾經是西門慶最想打倒和超越的人,因爲每次他去喬家大院度假,喬不死都恨鐵不成鋼要他習武,見他沒有半點進步更是抽了他無數頓。
在最開始修習武道的時候,他有很多次做夢都是喬不死被他打得鼻青臉腫像一團爛泥般地躺在地上,而自己則氣衝斗牛的站在那裡,神情囂張跟二五八萬似的喊叫道:“起來啊!你起來啊!”
“意志!你不天天跟我喊意志麼?你的意志又到哪裡去了?”
可以這麼說,西門慶十多年扮豬吃虎的練習武藝,除了需要有主動掌控的自保能力之外,還有就是自己要證明給喬不死看,後者曾經感慨他不是一個練武料子,最終歸宿就是一個華西大商人。
但隨着他年紀的增大,武道的增強,隨着喬不死病體的日漸虛弱,打倒和超越早已經變成了現實,只是西門慶對外公再無怨言,明白外公是想要自己活久點之餘,也對喬不死產生了深厚的感情。
如今,兩人即將告別,這一去關山萬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重新相見,西門慶通過院子的守衛推門而入,只見喬不死坐在寬大的黑色搖椅,旁邊放着一小罐竹葉青,傳聞有兩百年曆史的竹葉青。
喬不死臉上流露出珍愛非常的神情,那小罐因爲長年累月的摩挲,罐壁四周光潤內斂,在燈光下就如閃爍的黑色珍珠,喬不死不時把鼻子湊到壇邊深吸上一口氣,臉上流露出未飲已醉的醺然。
在喬不死的不遠處,還生着一個小火爐,上面溫着一壺中藥,旁邊站立着紅衣老婦,後者神情專注的監控着火候,偶爾纔會望喬不死兩眼,但見到西門慶出現時,她還是微微僵直了手上動作。
不過她很快又恢復平靜,目光平和看着火焰跳躍。
西門慶悠悠一笑:“外公!”
對於西門慶深夜出現在自己的院子,喬不死臉上沒有太多的意外,相反帶着一抹淡淡欣慰:“你小子在臨走前還知道來看,也不枉我疼你一場啊,還以爲你會扛着不讓我擔心的幌子偷偷跑掉。”
西門慶臉上揚起一抹笑意,走到老人身邊給他蓋上一張毯子,隨即悠悠一笑:“我把曉麗都送到喬家大院,拜託喬家子侄好好照顧,又哪會偷偷跑掉啊?何況我去俄救恆哥,你又不會阻攔!”
話音落下,旁邊的紅衣婦人神情微微一怔,目光銳利的看着西門慶,不受控制的流露一股關懷,想要說什麼卻死死咬着嘴脣,喬不死掠過她一眼,眼神帶着一抹意味深長,漸漸平息她的激動。
“我想阻攔!”
喬不死繼而轉頭看着西門慶:“趙恆被老毛子殺得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無數俄國勢力想要他的性命,雖然華國官方全力周旋,東方雄也大兵壓境,可趙恆活着回來的希望,依然是虛無縹緲。”
“一個好外孫已經生死難料。”
喬不死輕輕咳嗽了一聲:“再搭上另一個,你說我心裡會好受不?不過我也清楚你的性格,不知道趙恆的蹤跡還好,知道了,你怎麼也要做點事情,所以不管我是否阻攔,你都會去幫他一把。”
他呼出一口長氣,又低聲補充上一句:“不過你去歸去,但一定要小心保護好自己!”他用一根指頭點點自己,又點點低頭熬藥的紅人婦人:“我擔心,她擔心,整個喬家大家都擔心你們!”
“所以你們要明白,活着回來對我們有何等意義!”
西門慶笑着點點頭,走到老人背後按着他的雙肩:“外公,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恆哥也會好端端活着,他能夠從近萬俄軍包圍的山林殺出去,還有什麼勢力還有什麼陷阱可以難住他?”
他寬慰老人的心:“當很多人都以爲他會被扼殺時,他卻留下數百名俄軍屍體,還轟了紅色諜王一槍從容離林,更牛偪的是,他悄無聲息過了十幾道關卡,出現在距離邊境數百公里的酒館。”
“在酒館被餘霖鈴識破,近百人前仆後繼攻擊、、”
西門慶俯下身子貼着老人耳朵:“結果還不是被他打的滿地找牙?餘霖鈴也只剩半條命,外公,恆哥就是一個混世魔王,一向只有他讓人頭疼,從來不會被人頭疼,所以你不用擔心他的安全!”
在老人下意識點點頭露出一抹欣賞時,西門慶又輕聲補充一句:“我之所以去俄國找他,不是想要平安無事把他救回來,而是想要跟他並肩作戰,他一個人,玩得再大再壯觀,也是寂寞的!”
他還看了紅衣婦人一眼:“所以你們不用擔心!”
“你小子,果然具備商人的能說會算!”
喬不死感受着西門慶身上的氣息,帶着一抹戀戀不捨:“你也不用寬慰我,我心裡清楚什麼樣的情況,再有能耐終究是人家的地盤,紅色諜王手裡還有五十萬特工,趙恆處境很難寬鬆起來。”
老人聲音變得低沉起來:“不過你去也算是好事,劍走偏鋒,現在華國官方的黨政軍已在爲趙恆生死運作,再搭上你這個西系獨苗,考慮到華西的穩定和發展,官方一定會全力以赴保全你們。”
西門慶淡淡一笑:“官方怎麼運作,不在我的考慮之內,我只是想要在恆哥需要的時候出現,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從華海結拜兄弟到現在,走過的路可謂風風雨雨,一聲兄弟一世兄弟!”
喬不死笑了起來:“聽到你這話,我就欣慰了!”
西門慶拍拍老人的肩膀,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開口:“再說了,還有舅舅在莫斯科周旋,有他跟俄國官方的交涉,恆哥的危險會下降很多!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現在我們是舅甥三人行。”
“還怕他幹什麼?”
聽到喬不死提起喬平庸,老人臉上多了一抹複雜,咧咧嘴苦笑一聲:“你舅的確有才華,可是不見得老毛子會妥協,而且他跟俄國有着不解淵源,這次去莫斯科對話也不知會帶回什麼結果!”
西門慶悠悠一笑:“外公,相信舅舅會帶回好結果,他可是出了名的算死草,雖然他在莫斯科留過學,但他的心還是華國心,再說了,恆哥也是他的外甥啊,他就是拼了命也會爭取好結果。”
在老人還想要說什麼時,西門慶已經話鋒偏轉,指着那罐陳年竹葉青道:“外公,你這酒究竟藏在什麼地方?我小時候就見到它存在,我曾經爲了砸掉它,在喬家大院可是搜索不下一百遍。”
他毫不掩飾自己小時候幹過的事情:“爲了防止你把這壇酒埋在地下,除了我自己嗅聞之外,還找來鼻子最爲靈敏的獵犬,一寸一寸嗅過好幾次呢,可每次都是一無所獲,讓我糾結十多年。”
原本神情悶悶不樂的紅衣婦人,聽到這一番話掠過一絲笑容,似乎想起了昔日無憂無慮的時光,也似乎記起西門慶小時候的大智若愚,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加入一塊木炭讓爐中火燒得更旺。
“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
喬不死伸出殘存的一根指頭,戳一戳西門慶後笑道:“你小時候對外公雖然畢恭畢敬,還笑容旺盛,但我一看你就知道是笑裡藏刀,這竹葉青是我寶貝,你一直想砸掉它來發泄我對你的嚴厲!”
“如果讓你找到,我也不配當你外公了。”
喬不死的臉上很是得意,不過在西門慶目光灼灼的盯視下,還是下意識用手指把酒罐勾到懷裡,又往自己懷中摟了摟:“告訴你吧,我沒有把它藏在地下,我直接把它放到喬家大院的湖裡。”
“每年提上來看一次!”
西門慶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還是外公狡猾!”接着他又綻放一抹笑容:“外公,我明天早上就要去俄國了,聽說那邊更加天寒地凍,離別,天寒,今晚咱們爺孫是不是該喝上一口?”
“想喝這罐酒?”
喬不死的臉上涌現一絲笑容,毫不客氣的拒絕外孫建議:“可以,但要等你和趙恆回來,我一定打開請你們兩個喝,或者等我死了以後再說,也許,我在臨死前會給你留下那麼一口半口的。”
說着說着,喬不死又開始咳嗽起來,他拿起放在桌邊的紙巾緊捂乾癟嘴巴,在西門慶輕捶背部的擔憂神情中,他發出沉悶低鬱的咳嗽聲,肩膀猛烈的抖動着,把頭頂的燈光都搖動得光影迷離。
這時候,西門慶在喬不死身上感覺到了一絲流淌而過的殺氣,作爲當年華西一霸的喬不死,身上最不缺乏的就是殺氣,不過隨着歲月累積,身上殺氣漸漸內斂就如寒冽無比的白雪,端凝深邃。
但在這時,西門慶感覺到的這股殺氣卻有着無比鋒銳的激烈,還有不可名狀的跳躍,雖然殺氣只是一閃而逝,但那一閃之間,已經讓西門慶感到整條脊柱寒風颼颼:外公要殺人?要殺什麼人?
“運財,去了俄國,必要時,可以找阿布斯基!”
喬不死淡淡開口:“告訴他,趙恆死,普大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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