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黃昏,華燈初上,冷風相送。
趙恆曾經惦記包子的民族街,雖然俄國昨天連續發生大事,軍車和警察也不斷穿梭,但對於基層百姓卻沒多少影響,諱莫如深談論之餘,民族街依然保持着應有的熱鬧,人來人來,食物飄香。
還不到七點,民族街已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扶着老人的,抱着嬰兒的,他們距離富貴有些遙遠,也永遠無法觸及視野的克里姆林宮,但大多數人的神情都是愉悅。
他們穿着洗澡後換上的乾淨衣服、舒服的鞋子,溫暖的手套,腰包揣着從節儉生活中省下來的錢財,笑容溫潤滿足,經過一天的辛勞和努力,他們已經可以拋卻煩惱,抽空來享受閒暇的樂趣。
這是他們的快樂時光。
另一些人,卻好像從來不知道工作的辛勞,自然也不知道閒暇的趣味,更無法體會努力後享用果實的成就感,所以看來就有些沒精打采,一個人不去耕耘,就想求收穫,是永遠也不會愉快的。
這條街道的兩旁,有各式各樣的小店鋪,有的賣檯燈,有的賣茶葉,有的賣包子,有的賣玉器,大多數店鋪都將他們最好貨式陳列出來,來引誘街上行人的眼睛,希望能夠走上前來關照自己。
在商家熱情等待路人光臨生意之時,那批人也在瞧着路上的行人,那眼色就好像蜜蜂瞧花粉一樣,路人的興趣在於商家的貨物,他們的興趣卻在路人的錢袋,讓這條熱鬧非凡街道多了點不和諧。
這些人彼此打量着,彼此微笑着,大多數人都彼此相識,只有兩個人,在這裡是完全陌生的,那就是趙恆和西門慶,他們坐在過了熱鬧飯點的包子鋪二樓,捧着幾個包子就着豆漿在慢慢享用。
包子生意最好的時間是在早晨,老闆十隻手也難於忙碌過來,但到了晚上就沒有幾個人,過了飯點更是沒人踏進來,所以老闆擺上趙恆要的食物後,就懸掛售盡告示牌,隨後鑽入房間看電視。
三十多平方米的包子鋪,只剩下趙恆和西門慶。
“這種生活真是讓我羨慕!”
換過一身衣服的趙恆靠在窗邊,目光平和掃視來來往往的人羣道:“前幾天一直打打殺殺,雖然痛快,但也勞累,最讓人痛苦的是,明明勞累,卻無法安然入睡,擔心在睡夢中被人一槍幹掉。”
“有時候想一想,咱們真不如這些人過得舒心。”
紅場附近最熱鬧的地方就是這一條民族街,這條街最熱鬧的地方就是前方圓盤,趙恆和西門慶選了包子鋪,坐在臨街的窗子旁,望着街道熙來攘往的人羣,望着人們的笑容,聞着人們的呼吸。
感受他們的輕鬆。
西門慶喝入一大碗豆漿,那張白淨的臉上透出了紅光,他望着趙恆點頭附和:“你說的沒錯,常日見這些人來來往往,不僅不覺得他們生活可貴,還感覺他們過於勞累奔波,我現在才知道、”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昨晚從昇天教堂離開時,西門慶以爲能夠輕易抵達據點,誰知迴歸路上發現莫斯科戒嚴,多出十道重兵把守的關卡,他耗費心血才帶着趙恆脫身,期間有三次差點拔槍開戰,讓胖子唏噓不已。
他實在沒有想到,認真起來的俄軍做事簡單有效,所幸藉助阿布斯基力量才取得通行,因此回想昨晚的跑路種種,西門慶臉上劃過苦笑:“若是像昨晚一樣草木皆兵,你就會知道平淡是福。”
“吃個包子壓壓驚!”
趙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隨後把一個包子遞給胖子:“是我連累了你,不僅讓你大開殺戒,還讓你整個晚上繃緊神經,接下來更是要面對無盡的風險,不過你放心,咱們一定可以平安回去!”
西門慶大笑道:“那當然,我跟外公說好安全回家的。”提起回華,西門慶開朗的笑臉上忽然有了一絲陰影,低頭喝入了幾口豆漿,低聲嘆道:“我真不懂,南少爲什麼不肯和我並肩作戰?”
趙恆臉上沒有半點情緒起伏,拍拍西門慶的厚實肩膀笑道:“你若知道家裡有人在等着你時,你也會急着回家的,何況公月很快就要生孩子了,京城也需要他來協調,讓他過來有點不現實。”
趙恆低頭喝入豆漿:“我也不想南少過來,甚至我希望你昨晚沒有出現,華國老中青三代各自凋謝不少,老一輩幾乎落幕,中堅力量矛盾重重,年青一代如果全折這裡,華國未來青黃不接。”
“而且京城需要南唸佛應付外交!”
見到趙恆爲南唸佛開脫,西門慶許久沒有說話,往嘴裡塞入了一個包子,良久後嘆道:“不錯,無論如何,一個男人若知道他的家裡,隨時都有人在等他,念他,那實在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趙恆靠在座椅上一笑:“沒錯,不過家裡必定是值得他想念的人,否則他的家就算是世上最美麗的地方,你就算用鞭子去趕他,他也不會回去的。”他話鋒一轉:“你不惦記曉麗?不想她嗎?”
“惦記!”
西門慶很老實的迴應,雖然還在笑着,但笑容看來卻已有些沉重:“不過你是我大哥,我總是要過來跟你並肩作戰的,我本來也想要邀請陸猛,但想到華海駐軍和梅家不能出事,所以作罷。”
他涌現無奈:“不過老四如果知道我沒有叫他,一個人偷偷跑來莫斯科找你,估計回去要對我發飆,聽說北如來犧牲的消息傳到他耳朵,他連上十七份請戰書,要求身先士卒攻破黑熊大營。”
西門慶低聲告知趙恆:“東方將軍擔心他被仇恨矇蔽心智,直接駁回駐軍的十七份請戰書,讓他老實帶在華海,陸猛跟北如來有着特殊的感情,如今不能爲他做些事情,心裡肯定難受至極。”
趙恆嘆息一聲:“希望北如來一路走好。”
“他一定會瞑目的!”
西門慶散去幾分無奈神情,臉上揚起一絲笑意:“你殺了葉查禮,殺了余天池,還重創了普大林和梅花烙,聽說普大林和梅花烙到現在還沒度過危險,你討回的這份公道足夠如來含笑九泉!”
趙恆把碗中的豆漿喝完,隨後拿起水壺又倒上一碗:“如果可以,讓死去的北如來複活,讓如逸的眼裡沒有悲傷,我情願這些對手好好活着,只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咱們只能一條道走到底!”
“葉查禮,余天池都死了,總統總理也都有了血的教訓!”
趙恆手指輕輕敲擊着桌子:“只要再把餘霖鈴幹掉,咱們就可以回華國給北如來上香了,對了,你不是說阿布斯基要你殺餘霖鈴嗎?餘家大院的襲擊是你做的吧?怎麼不乾脆利落點幹掉她?”
“我沒下手,則是因爲要她多承擔點痛苦。”
聽到趙恆這句話,西門慶臉上多了一絲凝重:“我本來也想要她的命,也有信心把她幹掉,可是阿布斯基臨時告知留她一命,因爲她從阿布莊園帶走了喀秋莎,換句說,她捏着喀秋莎小命。”
他讓聲音變得微不可聞:“阿布斯基猜測,十有八九是餘霖鈴查探出你在紅場營救了喀秋莎,繼而推斷喀秋莎給予你足夠幫助,讓你能夠在莫斯科從容落腳,間接導致余天池被你砍了腦袋。”
趙恆微微皺眉:“她綁架了喀秋莎?”
西門慶輕輕點頭,在趙恆眼神一冷的時候,他又笑着擠出一句:“不過你不用擔心,阿布斯基昨天趁着混亂,把餘家九十多口人全部運走,餘霖鈴再憤怒也不敢對喀秋莎下手,全家老小呢。”
在趙恆點點頭準備詢問西門慶如何跟阿布斯基合作時,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停滯,因爲他已瞧見有個青衣男子正從樓梯入口走了上來,俄羅斯小夥,人長得不但很英俊,而且看來很斯文很秀氣。
他穿的衣着雖然並不十分華麗,但剪裁得卻極合身,質料也很高貴,看上去是很有教養的世家子弟,這樣的人,無論走到哪裡,都一定會惹人注意的,何況他身邊還有個非常美麗的俄國女郎。
暗中探出幾支短槍對着兩人!
青衣男子像是有感應似的停滯腳步,隨後望着西門慶和趙恆淡淡一笑:“我是赤塔八號,這是我的戰友赤塔九號,我們奉隊長命令過來打聲招呼,他要恆少買好棺材,你活着的時間不多了。”
吐字清晰,聲音卻不帶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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