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越小小終於按捺不住去找趙恆。
如今的存在連她自己都感覺到彆扭,樾國和華國的敵對態勢以及重兵壓境,早已經不是什麼軍事秘密了,連華海報紙都大幅度刊登甚至深度分析,在這種情況下,她一個樾人留在華海很怪異。
越小小感激趙恆把自己從監獄帶出來,也感激他派鬼魂把妹妹帶到華海,免遭越如鉤淪落爲樾國的童子軍,只是她始終是一個樾人,還是一個出色間諜,交戰在即卻在華海無所作爲,實在慚愧。
於她來說,趙恆於自己的恩情是一回事,樾國對自己懷疑是一回事,自己身爲樾人就該爲樾國盡忠,特別是在這關鍵時刻,她覺得就算樾軍已經放棄她,她也要全力蒐集情報幫助樾軍打這仗。
這時跟情義無關,只有國籍血統之別。
當然,越小小向來是一個有擔當的女子,她雖然想要爲大戰在即的樾國盡力,但總是要把事情跟趙恆說清楚,不論後者是殺她或軟禁,她都能接受這結果,唯獨不會允許自己偷偷摸摸去做事。
她在竹林小築的深處見到趙恆時,趙恆正低頭嗅着一抹翠綠的竹葉,從竹子上空傾瀉而下的陽光也染了他半身,讓他整個人顯得寧靜致遠還帶着淡淡憂愁,讓向來剛強的越小小心神莫名一顫。
她不知道京城一行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回來後的趙恆藏起了棱角,鐵血和殺伐漸漸收斂,整個人也變得更加淡然和從容,眼裡還有一抹猜不透的憂鬱,讓人止不住憐惜,她把一筒竹葉青拋去:
“你在想什麼?”
趙恆漫不經心的反手一接,握住了越小小拋來的竹筒,他的右手放開了竹葉,轉而嗅起手中美酒的醇香,隨後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笑意:“無論我想些什麼,你這筒酒足夠幫我化解一切心事。”
今天的越小小依然短衣短裙,裸露的雙臂雙腿呈現一抹光澤,在陽光下充滿誘人色彩,高挺的胸部,渾圓的雙腿,精緻的臉蛋,還有輕盈一握的腰,向來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和埋葬男人的壯志。
但趙恆卻沒有過多注視,只是品着手中竹葉青。
越小小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挺起胸膛緩緩站至趙恆身邊,看着幽靜的竹林深處若有所思,趙恆打開竹筒的塞子,往自己喉嚨猛灌入一口,隨後嘆着酒氣道:“好酒!真希望能經常喝到這酒。”
“你知道我要走?”
越小小能領會到趙恆話中意思,側轉精緻的臉龐發問,趙恆淡淡一笑,把竹筒遞給身邊女人:“兩國即將交戰,你身爲樾國第一諜,自然要爲樾國做點事,不然怎對得起你心中的那份忠誠?”
在越小小保持沉默時,趙恆又拋出幾句道:“如果你只是普通樾國子民,或許可以用中立態勢坐看這一戰,但你是越小小是第一諜,無論樾軍有沒有猜忌你,你都會全力幫自己的國家做點事。”
“如果你真的袖手旁觀保持中立,那你這第一諜也差了意思。”
越小小眼裡涌現一抹訝然,她一直把趙恆當做黑道梟雄,卻沒想到他政治嗅覺也如此敏銳,不僅知道兩國交戰,還能一眼看穿她心底所想,看着那張還年輕的臉龐,越小小捕捉到杜天雄氣息。
也許再過三五年,這會是第二個杜天雄。
“謝謝你的理解。”
越小小握着酒香四溢的竹筒,臉上流露一抹感動:“我感激你對小小如鉤的恩情,但個人情義於國家利益相比不算什麼,所以我會壓下對你的愧疚幫助樾國,當然,你就此把我殺了或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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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恨你,因爲你也是爲了華國。”
越小小把清冽竹葉青倒入嘴裡,道不出的豪放和熱烈:“趙恆,你我本可以成爲生死朋友人生知己,無奈人生太多捉弄,華樾兩國的敵對註定我們,只能分道揚鑣甚至把對方送入死亡深淵。”
她側頭望向趙恆,恰好趙恆也把目光投向她,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有火花跳躍,都是同樣的凜冽鋒銳,同樣的殺氣叢生,甚至還有同樣內容的欣賞,兩人明白那是強者與強者的惺惺相惜。
但兩個人心裡又都明白,他們的人生立場國家對立,他們手上沾染的血腥殺戮,又註定他們更大可能成爲敵人,那麼,能把對方那樣的強者送入陌路,既是人生的無奈,也是一種輝煌和榮耀。
“越小小,我不殺你。”
趙恆漸漸收回眼中的銳利,看着眼前的俏臉開口:“我不是一個好人,但我也不會這時候殺你,你走吧,帶着越如鉤離開華海,你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不過下次再讓我見到,我就會殺你了。”
“你現在不殺我?”
越小小盡管心裡已有所準備,但親耳聽到趙恆讓自己離開,還是嘆息一聲:“我出了這竹林小築就無人能鎖定我,即使我帶着如鉤一樣能從容逃走,你不怕杜家或者華國軍部以此向你問罪?”
“你在竹林小築呆了這麼久,樾軍想必已把你寫入了黑名單。”
趙恆臉上沒有絲毫情緒起伏,伸手捏住飄向越小小頭上的竹葉道:“所以即使我不殺你,樾軍也會全力誅殺你們兩人,而且杜家和華國特工恐怕也鎖住了你,你離開華海就會遭遇他們追殺。”
“我又何必殺你呢?”
趙恆忽然變得落寞起來,盯着手中泛黃竹葉嘆道:“人生註定就是一個生死輪迴,就如我手中的這片竹葉,吐芽,盛開,凋敗,水到渠成!你越小小真到了劫數,我不用出手,你也會死去。”
“如沒到劫數,我怎麼殺你也沒用。”
“趙恆,謝謝你!”
越小小走快兩步站在趙恆面前,雙臂夾住趙恆的脖子,在後者微微一愣時越小小踮起腳尖,在他嘴脣上輕輕一吻,隨後落落大方笑道:“欠你的人情也不知能否還清,所以這一吻算是心意。”
頭髮盤起的女人依然清秀依然美麗,只是眼裡多了一抹溫柔:“趙恆,即使我將死去即使你我爲敵,也請你相信,我願意看着你絕代風華。”說完之後,她笑着還用力一抱趙恆,兩顆心貼緊。
在她要轉身離開時,她的掌心閃出一瓶藥,放在趙恆手裡補充:“這是樾國奪魂針的獨門解藥,也不知道你將來能否用上,不過留下總是沒有壞處,趙恆,我走了,希望我們永遠不再相見。”
“祝你們早日走出華海!”
趙恆看着掌心藥瓶,還有嘴脣上的溫潤,心裡劃過一絲感慨,他跟越小小的相識相知也算詭異,往深處說還沒有什麼深度交情,但是見到她要離開恆門,多少有些惆悵失落:“小小,保重。”
越小小揮揮手,很乾脆利落的離去。
在她前腳離開竹林小築後,葉師師就站在趙恆身邊,輕嗅着越小小特有的香氣道:“捨不得這第一諜?大家的立場註定她無法留下,不過我能感覺她心裡對你起了漣漪,談不上什麼愛情癡戀。”
“但你遭遇什麼困難,她必定會爲你解決。”
“我不是捨不得她,只是不知她能否走出華海。”
趙恆把那瓶解藥丟給葉師師,拿起掛在樹上的竹筒酒輕抿一口:“現在這種敵對局勢,即使杜家和司馬清不動手,樾軍也會清理門戶以保安全,雖說她有信心走出華海,但我看得出她的凝重。”
“要不讓鬼魂送她兩姐妹一程?”
葉師師玩味一笑:“也可讓她多欠一個人情。”
“對了,南悍人早上已經抵達華海。”
在趙恆微微沉默時,葉師師低聲開口:
“杜夫人親自接待,傳聞南韓還來了一個觀摩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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