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恆微微歪頭:“寶樹師太?”
巴登活佛輕輕點頭,表示確認自己剛纔的話,由始至終巴登活佛目光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他還是坐在蓮花高臺上,右手自然垂下左手轉動着佛珠,如同一尊瞭然的佛陀磅礴浩渺:“沒錯,你殺掉的寶樹師太,就是我曾經愛過的達瓦卓瑪!”
巴登的情緒也沒有波動:“我想要找她回來,想要一了前緣,但是沒想到她死在了香港,世間傳聞她是跟葉凌風同歸於盡,但我知道她是死在你的手裡,你我本來沒有怨,因她卻有了仇,我總是需要爲她做點事的,所以我決定入主布達拉宮!”
趙恆聞言微微眯起眼睛,聲音輕緩而出:“你默許的這一場動亂,確實能夠擾亂華國的秩序,至少讓紅牆的大佬頭疼不少日子,但對我好像沒有什麼太大影響,如果不是我惦記杜子顏和杜雅琪的安全,我估計都不會來藏城,你又怎麼找我復仇?”
巴登似乎早就想到趙恆的回答,手指滑過渾圓的佛珠開口:“藏城向來是華國重地,涉及問題也都是頭等大事,還摻雜無數國外勢力,它一亂,官方必定難於安寧,必定會派一個手段過人的干將來處理,放眼整個華國,還有哪個人比你更適合?”
趙恆笑了笑:“是嗎?”
巴登微微挺直上半身,對趙恆作出很客觀的評價:“你年輕,有手段,有魄力,血腥、殘酷,還無所顧忌,更有唐家莊和牙族事件的豐富經驗,你還有華國官方的無條件支持,不派你來處理藏城事件還會派誰?所以藏城亂了,你必會出現!”
“分析的不錯,被你這樣一說,我也覺得自己是最佳人選!”
趙恆很快領會到其中的意思:“只要我來藏城了,你就不再讓我回去?”
巴登很誠實的點點頭:“正是如此!”他的眼裡還流露出一股悲哀:“當初她離開我的時候,我每一天都在矛盾和痛苦中掙扎,每一天都被絕堤的情感打敗,含笑飲砒霜,我無數次想要暢飲一杯毒酒,靜靜睡去,永不醒來,可是每次都溼了枕巾!”
“日月大師曾經指點過我!”
巴登嘆息一聲:“他說,舊情歷歷終會虛化,一場閒愁罷了,早晚,再深的痛也會散阼階前雨、袖底風;早晚,海水會填平沙灘上所有的凹陷,風會吹熄最後一絲顫抖的火焰;早晚,我們都會從不懂柴米油鹽的毛孩子,變成人情世故的老掌櫃。”
“可我還是不悔當初!”
在趙恆尋思着他的話時,巴登摸摸佛珠:“她終究是我愛過的人!”
“茶,喝了,咱們也該動手了!”
該說的已經說完,巴登望着趙恆一笑,轉動着佛珠的手指也停滯了下來,趙恆看着蓮花臺上的巴登,所有的思緒在瞬間想起,又在瞬間湮滅,就如泡影幻滅,隨着巴登活佛的笑容,趙恆的心更加空靈起來,他用氣機鎖定巴登,發出震天的長嘯:
“巴登,該了斷了!”
趙恆的嘯聲宛如龍吟,既傳達着堅定的含意,又有着無止無歇的氣勢,使他拔刀前行的身形看上去越發壓力迫人,巴登似乎沒有想到,自己自始至終的溫潤儒雅,不僅沒有使趙恆的氣勢有所衰弱,反到更加強大起來,他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欣賞。
“嗖!”
前行的趙恆猛地一踢腳下一塊茶杯碎片,碎片尖嘯聲刺耳異常,閃電般向巴登活佛的咽喉處射去,刺破空氣的震顫聲有着說不出的強銳,面對趙恆這一記發難,巴登左手輕輕一揮,兩根修長的手指,以視覺中極慢的速度,捏住了趙恆踢過來的碎片。
碎片尖銳,在燈光中閃爍寒芒。
雖然巴登活佛的這一切舉動,看上去都是如此自然而隨意,但趙恆還是感覺到他在捏住碎片瞬間,心靈出現了一絲波動,他的臉上頓時綻放一抹笑意,整個人像是炮彈一樣爆射過去,雙腳在地板上點出幾個腳印後,就直接轉移到一根柱子上。
隨後,上升到蓮花相似高度的趙恆,猛地一彎一彈雙腿,對着蓮花高臺上的巴登壓了過去,他就如一隻猛然展翅的翔天之鷹,在這一瞬間,趙恆忘記了生與死,他甚至忘記了自身,他覺得他就是手中戰刀,而戰刀就是那茫茫風雨,萬鈞雷霆。
“嗖!”
面對這凌厲的一刀,高臺上的巴登第一次凝重神情,隨後捏起手中佛珠在半空中旋轉,彷彿被投入一塊石子的湖面,有着層層漣漪,空間出現怪異的波影閃動,巴登活佛用佛珠幻化出層層幻影,迷惑着趙恆的視角判斷,也遲緩着他的雷霆一擊。
原本氣勢如虹的趙恆,感覺在對方不斷旋轉的幻影中,刀勢也爲之緩慢下來,殺意一點點被淹沒吞噬,讓戰刀氣勢變得越來越弱,趙恆嘴脣微微一咬,一挺身軀,手腕又加上兩分力道,厲喝一聲,讓戰刀恢復兩分戰意,狠狠刺入頭暈的佛珠中間。
“當!”
戰刀最終擊入旋轉的佛珠之中,刀上的戰意幾乎被佛珠消散,隨後相碰一聲,一抹氣流炸了開來,蓮花高臺微微顫動了一下,趙恆整個人向後翻飛了出去,重新落地拖出兩米長的距離,巴登身軀也是微微一震,虎口劇痛,佛珠多了一抹刀痕。
不過隨着他徐徐吐出一口長氣,身體的不適又毫無聲息消除,巴登掃過落回地面的趙恆,眼裡劃過了一抹贊意,顯然對後者這份身手相當欣賞,只是他沒有多說什麼,安靜的坐在蓮花高臺轉動佛珠,似乎想要隨時隨刻都保持應有的寧靜致遠。
重新站穩身子的趙恆一抖右手,散掉虎口上那點餘勁,隨後望着紋絲不動的巴登一笑:“活佛,你果然有點水準,一串佛珠就化掉了我的戰意,只是遊戲纔剛剛開始,接下來你會面臨更猛烈的衝擊,你可一定要扛住,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巴登手指拂過佛珠:“恆少放心,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趙恆放聲大笑起來,隨後在巴登活佛身前數米處便舉起戰刀,揚聲作勢,又是飛快的奔行而出,蹬在柱子,戰刀化做一條白龍向巴登撲擊而去,他的動作給人一種協調完美之感,全無半點勉強,渾身上下並無絲毫破綻,昭示出絕對的高手風範。
見到趙恆來勢兇猛,巴登活佛收攝住心神,在這生死一刻,多年的經驗使他瞬間即進入寂靜的極致,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眼前的趙恆和他手中那越來越近的刀,其它再無所有,外面風雨和喊叫也變的遙不可及,手中佛珠也停滯轉動捏在指尖。
“叮!”
意料中的轟響並沒有出現,當巴登活佛感覺到趙恆揮擊而出的這一刀,有着一種奪天造化之功時,自己的大手印竟然不能破之,巴登活佛便化掌爲指,以金剛印的法訣擊在了趙恆的刀尖處,隨着趙恆的揮擊,巴登活佛輕如一羽的向後飛了出去。
握着佛珠的巴登像是被線扯了一樣,輕飄飄的落在蓮花一片葉子,笑容恬淡,有如神仙中人,飄飄長袖垂了下來,冷風輕送,掠起一角衣衫,站在巴登對面的趙恆收刀而立,穩住落在葉子上的雙腳,握刀的手緊了又鬆,緊了又鬆,最後嘆了一口氣。
他找不到絲毫出手的空隙,這密宗活佛,果然名不虛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