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吳一行到了獅子坪之時,蕭安等已經換好了衣服,她正跟程謹安咬耳朵,“剛纔我瞧姓趙的那一身腱子肉,可行的。”
程謹安翻了個白眼,“你像個姑娘點吧!”看人家男人換衣服做甚!
蕭安不以爲意道:“不就看看麼,又不會少塊肉。”
程謹安更嫌棄她了,“怎的不來看我的呢?”
蕭安不懷好意道:“哈哈,你怎麼知道沒看?”
得了,有這一句,捱揍是避免不了的。
太孫吳下馬之時,就恰好見到程謹安追着蕭安在往死裡揍,他回頭跟陳十郎道:“我怎麼看着這位不像是個姑娘?”
陳十郎嘀咕,“蕭安看着也不像姑娘呀。”
太孫又瞧見了那個被捆成糉子一樣的人,就問看守的護衛,“這是她們兩個抓住的?”
沒看出來,這兩個姑娘還挺厲害的,太孫吳在心裡想着。
不過那護衛卻是道:“這是留下的活口,還請公子與柳先生來審問。”
留下的活口,也就是說還殺了不少人?太孫吳對蕭安與程謹安又刷新了新的認知。
旁邊柳貞問道:“尾巴可是掃了?”
護衛道:“俱都埋了,旁人當看不出來。”
柳貞頷首,說是看不出來,也得看是誰來看,若是心細一些,有經驗一些的,自也不可能看不出來,不說留下來的血跡除非下大雨才得衝得掉,就是新翻的泥土,也是一眼看得出的,也不過是免得露在面上嚇着了人。
再看這嘴裡嗚嗚直叫的糉子,柳貞與太孫吳道:“公子覺得是現在就問一問,還是進了谷陽再說?”
蕭安頂着一頭包跑過來,跟柳客卿道:“柳叔還有這個,趙大郎!他們是追着趙大郎來的。”
趙大郎這才上前道:“趙大郎見過公子,見過柳叔。”
也是因見着有個比蕭安還像貴公子模樣的人在,之前纔沒敢上前來,不過見柳客卿叫他爲公子,當是身份比較高,故把人叫在了前面。
太孫吳點了點頭,這人是蕭安相識的,他自也不用端架子,只點了下頭便罷。
柳貞卻是道:“你如何招惹上了他們?”
雖說是山匪就爲了劫財的,然而趙家這種老獵戶,山中已許久沒了山匪,怎麼看都不該惹上這等不該惹的麻煩。
趙大郎看了一眼那貴公子,有些一時難言。
蕭安就在旁邊道:“反正有個活口在,沒兩個時辰就到谷陽,咱們先進了谷陽在說。”
如此,一行人也只稍作歇息,又重新上馬,朝着谷陽而去。
從這裡開始,地勢就較爲平緩了,太孫自然是坐馬車的好。
太孫吳進馬車前,不由得問道:“殺了幾人,可是有受傷?”
蕭安自然是得意,比了三個指頭,又在馬背上扭了扭腰表示無傷,一臉求表揚的表情道:“沒事兒!”
太孫吳見蕭安換了身衣服,並未有包紮的痕跡在,就點了點頭,道:“頭髮,等到了谷陽,先烤乾了再紮上。”
因頭上也沾了血,且比程謹安沾上的多了去了,蕭安連頭也一塊兒揉了一把,這會兒還未乾,太孫吳有些擔心她這般着涼,或是回頭頭疼日後正當壯年卻得了頭疾就不好了。
蕭安點了點頭,卻沒當回事兒,只駕馬前行。
本想讓蕭安進馬車裡說說山匪之事的太孫吳:……
你跑這麼快是去鬧妖啊?太孫吳很想抓住蕭安的肩膀狠狠搖一搖。
不過蕭安跟着程謹安跑了,還剩下一個,太孫吳就對趙大郎道:“也沒多餘的馬,這位小哥可進來與我一道?”
柳貞瞄了太孫吳一眼,就對着趙大郎道:“公子問你願不願坐馬車?”
趙大郎本想說這位一看就是個貴人就不打擾了,但一想跟蕭安之間這般熟稔,估計也是身份差不多的,再大也大不到哪去,自己跟蕭安都稱兄道弟的,跟蕭安的兄弟再稱兄弟也沒不妥的,便點了點頭,抱拳道:“那就打擾公子了。”
柳貞嘴角一抽,心想着這二愣子還真不客氣,不過太孫讓坐就坐,少不得半塊肉去,且隨他去。
趙大郎上了馬車,太孫吳還親自與他倒了杯茶,弄得他頗有些不自在,忙雙手接過茶道:“多謝公子。”
再聞了聞茶香,也實在是聞不出好壞來,就笑着跟太孫吳解釋,“我家就是個獵戶,在山裡打獵再道鎮子上賣賣山貨的,從沒喝過好茶來,也分不清好歹,還請公子莫怪。”
就是鎮子裡的茶鋪子裡的,一碗茶三文錢,裡面泡的還是劣等的茶末茶梗,他也還是跟他爹一塊喝過半碗,說是提神他不懂,反正就覺得難喝。
太孫吳點頭,並未有趙大郎牛嚼了牡丹的想法,他知曉這茶葉一般是有錢人家才備有的,窮些的能上山自己採一點回來炒一炒的也都少,畢竟茶喝的不過是個風雅。
趙大郎喝了口茶,覺得沒記憶中的茶水苦,還更有味兒些,就想着不愧是大戶人家喝的,跟他們這種賣苦力喝的果然有些不同。
隨後太孫吳才問道:“不知小哥貴姓?”
“免貴姓趙,公子叫我大郎就好。我跟我爹本是這山中的獵戶,一直做些山貨買賣。”趙大郎又重複介紹了自己一道。
太孫吳點頭,“那怎的遇着了山匪?我之前還聽小安說這一帶已經是沒了山匪的,不然我們也不會走這條道。”
趙大郎回道:“不是這片山的山匪,這片山的山匪早是絕跡了的。”
太孫吳就道:“那就是不小心招惹到別的山頭的了?如今獵戶打獵也不容易!”
趙大郎本有許多話想說,然而一想到山匪的來處,便猶如了啞巴。
太孫吳看了趙大郎一眼,就道:“也不知大郎你遇着了何事,要是能說出來,多個人有多個人的法子,也未必不好。”
趙大郎是十分想說的,然而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只垂着頭有些沮喪。
等一路進了谷陽城,谷陽城比落日城要蕭條許多,雖是人來人往的也有人跡,然而就是大路兩邊的屋子也不如落日城的一半豪華,連長得也大不一樣。
趙大郎正撈開簾子與太孫吳指了指外面的那些商鋪,“谷陽與關外不能通商,自比不得落日城跟風吼城,不過該有的店鋪也是有的,就是落日城裡的商會裡,也有幾家在這裡開了店鋪供買賣。”
太孫吳順着趙大郎手指着的方向去看,一邊聽一邊點頭,“那你在山裡打下的獵物,一般是賣給哪家?”
趙大郎道:“自是先賣給將軍府了,將軍府裡也收野味,皮革能給將士們做護腿皮靴,肉就風乾了就拿來下飯吃,冬日裡連野菜都不長了,也只得吃肉乾熬肉湯才行,總不能讓將士們都只吃硬米飯呀。就是大點的野味身上的筋脈、外皮,也能打造後用來做長弓的弓弦。”
太孫吳道:“製造兵器不是兵工坊的事情?”
趙大郎點頭,“是。不過要先賣給將軍府了,再讓將軍府裡的士兵們先將骨頭肉拆分了,才把抽出來的筋跟皮革交給兵工坊,不然讓兵工坊的人幹,胡亂一劃,這肉就保不住了。”
兩人說着說着就到了將軍府門外。
常樂今日並未巡關,故而在蕭安跟程謹安前來報信之時就已知曉貴人來訪,連忙叫着內眷整理院子,自己親自到了外門來接。
太孫吳因是微服,下了馬車,卻是先朝着常樂一拜,道:“見過將軍。”
常樂是個重規矩的人,一是一,二是二,不太懂變通,跟蕭安她外祖父一個貨色,因此蕭安直接上前攀着太孫吳的肩膀就往裡走,還跟常樂笑嘻嘻道:“常叔別那麼客氣,我先帶人進去了。”
常樂本想說這與規矩不合,到底也是個太孫呢,哪能跟你勾肩搭背的,不過太孫已經被蕭安拖着進屋子了,也只得跟柳客卿道:“他們倆個怎的認識的?”
柳貞跟着常樂一道進了府中,邊與他說:“本先想去風吼城的,不過有些事態不好,就先轉來了谷陽,說不得還要你出份力。”
常樂跟柳客卿認識也十來二十年了,對柳客卿的人品還是有些信任的,立即拍胸道:“就放在兄弟身上!怎的,姓劉的那雜皮想要造反了?”
柳貞一笑,“別雜皮雜皮的,在公子面前可收斂些。“
常樂可不在乎這個,當初跟着魏侯,魏侯也這麼的,也沒見誰說半句不好,“也沒真罵人。“
柳貞也沒再勸,只是將會來幾人說給了常樂聽,回頭跟蕭安一夥在大廳裡坐下了,纔跟常樂道:“我便先將公子的安危交給常大哥了,蕭安她母親還在路上,我想與她去中途接應一下。”
常樂腦子裡還迷迷糊糊的,不由得道:“要不要我給一隊護衛跟着去?”
柳貞想了想道:“那就再好不過了。”
太孫吳在一邊問蕭安,“你母親可是會遇着危險?”否則何必再去接應,後面留下來的也是有五十護衛的,況還有些自己的人馬。
柳貞在旁邊聽見了,想起太孫吳對這裡到底也是不熟,就與太孫吳解釋道:“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要不小安你就在這陪着公子,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程謹安也插嘴道:“不如我陪着柳叔一道去,你就放心好了,有常叔的護衛隊,我們怎麼都會是無礙。”
護衛隊也以百計,抽出五十來也無妨,蕭安本也想跟着柳客卿一道去接自己母親,但也想到太孫吳在這陌生的地兒恐心生畏懼,也不覺得自己母親會遇着多大的困難,便同意了。
等着柳客卿帶着人走了,蕭安纔跟常樂道:“公子這回來,也是爲了查外祖父的通敵案的。”當然暗查軍務這種事也不太好明說。
常樂本之前就聽柳貞說過,再從蕭安嘴裡聽到還是一樣的高興,連眉毛都笑飛了,連連道:“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