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國正的表情還算淡定,他微笑道:“宋省長離開了幾年,北原的變化的確不小。”,偷換概念對政治高手來說根本是駕輕就熟。
宋懷明看着孫國正,眼前的孫國正好像一個政治上的暴發戶,近幾年的光鮮已經讓他忘記了過去的經歷,他甚至忘記了當年在宋懷明身邊阿諛奉承的經歷。
其實孫國正沒忘,在宋懷明面前他始終感覺矮上那麼一頭,政治上雖然有官職大小,可人本身是平等的,那全都是扯淡,孫國正感覺宋懷明此時的目光仍然像過去那般居高臨下,這讓他很不爽,時過境遷,現在的靜安已經不是你宋懷明當政的時候了,你憑什麼用俯視的眼光來看我?彷彿我孫國正就該做奴才,就該聽你呼來喝去。孫國正的目光轉向張揚:“小張,今晚是誤會吧?你和嫣然都沒受傷吧!”他表面上是對張揚說,實際上是在說給宋懷明聽,孫國正認爲這件事無論錯在哪一方,都沒必要鬧大,他來找宋懷明的原因是,兒子和他的那幫狐朋狗友全都被軍方給控制了,如果是公安系統還好辦,憑什麼軍方抓人?就算你洪長武要爲老楚家出頭,也不該出動軍隊。
張揚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宋懷明已經道:“國正,你想說什麼?你有沒有看到我家裡正在辦喪事?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來陪你!”宋懷明已經下起了逐客令。
孫國正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咳嗽了一聲道:“宋省長,曉偉和嫣然他們發生了點矛盾,現在都被軍方扣押了,我總覺着這件事影響不好,不過是孩子們間的一些誤會,沒必要搞這麼大,你說是不是?”
宋懷明道:“國正,我想你找錯對象了,第一,軍方怎麼做,和我們家無關,第二,孩子們的事情,孩子們自己會處理,如果他們處理不了,可以再找我們幫忙處理,我還是那句話,我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但是有個前提,最好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孫國正訕訕道:“宋省長……”
宋懷明擡起手道:“算了,我累了,我們家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你兒子的事情發生在靜安,你身爲靜安常務副市長不應該找我這個外省官員來解決。”
孫國正表情僵硬道:“那……打擾了!”他站起身。
宋懷明卻向張揚道:“張揚?有人逼迫你們參加地下賽車爲什麼不跟我說?我讓你照顧好嫣然,你有沒有做到?”
聽話聽音,張揚當然明白岳父大人的這句話並不是真的責問自己。
張揚道:“宋叔叔,您放心,我饒不了他!”
宋懷明板起面孔道:“什麼話?打人能解決問題嗎?虧你還是國家幹部,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中國是個法治社會,任何事都要通過法律解決。”
孫國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想了想居然又重新坐了下來,宋懷明是什麼人他很清楚,他知道宋懷明是個護犢子的人,卻沒有想到宋懷明會迴護到這種程度。雖然孫國正這兩年的翅膀硬了,以爲在宋懷明的面前終於有了說話的資本,可真正當宋懷明發威的時候,他還是打心底覺着發憷,孫國正道:“宋省長,曉偉那孩子一直都貪玩,等他回來,我一定狠狠教訓他,讓他登門給嫣然道歉。”這句話已經表明孫國正開始服軟了。
宋懷明道:“孩子嘛,畢竟是孩子,他們有什麼錯?有錯也是我們當家長的錯,子不教父之過嘛!”
孫國正這會兒表現的很誠懇:“宋省長,你說得對,這件事都怪我忽視了對他的教育啊!”
張揚在一旁看着,心中暗暗好笑,孫國正雖然是一隻老狐狸,可在宋懷明面前,他的修爲還是淺了不少,宋懷明對付他勝負毫無懸念。其實孫國正完全是自找的,你既然登門道歉,就別矜持什麼地位架子了,你在宋懷明面前有什麼好牛逼的?誠誠懇懇的道歉,別說什麼傷和氣的鳥話,以宋懷明的胸襟自然犯不上跟你一般見識。
張揚雖然把事情分析的很透徹,可有一點他沒想到,宋懷明對孫國正的表現是真惱火了,宋懷明在靜安的時候,時任靜安市委秘書長的孫國正對他是俯首帖耳,現在他離開北原不過數年,果然印證了那句老話,人一走茶就涼,他孫國正一個常務副市長居然就敢威脅自己了,宋懷明的胸襟雖然寬廣,可是並不代表他凡事都要忍氣吞聲,去平海擔任省長之後,他始終都被一把手壓制,這種狀況從喬振樑到來之後越發變得明顯,正因爲如此,這些昔日下屬的表現很敏感的就刺激到了宋懷明的神經,更何況楚鎮南剛剛死去,自己的女兒就受到了欺負,這口氣宋懷明必須要爭。最不巧的是,現在宋懷明的心情極度惡劣,他也需要發泄。
孫國正如果一開始就低頭認錯,宋懷明也許會顧及昔日的情面,給他留三分餘地,不過孫國正的醒悟實在太晚。
宋懷明道:“國正啊,你說得對,不能因爲孩子們的事情傷了和氣啊!”
孫國正聽到宋懷明重複自己剛纔的話,心中咯噔一下子,他開始意識到這件事變得越來越不妙了。
宋懷明當着孫國正的面拿起了電話,他打給了洪長武。
洪長武接到電話就明白什麼事情,他仍然氣憤不已道:“這幫混小子,什麼東西?司令剛剛過世,他們就敢欺負嫣然,懷明,你別管這事兒,我倒要看看誰這麼不長眼。”
宋懷明笑道:“長武啊,你別這樣行不行,你們這幫當叔叔的這麼迴護嫣然,豈不是顯着我這個當爹的更不盡責?就算他們玩地下賽車,也不該歸你們軍隊管,小事情而已,別造成軍隊和地方的矛盾。”
洪長武道:“怎麼?是不是孫國正去找你了?讓你說好話?”
宋懷明道:“這樣吧,你把他們送到公安局,什麼事情還是應該交給地方處理,各負其責嘛!”
洪長武道:“就這麼算了?”
宋懷明道:“我比任何人都要緊張我的女兒!”
洪長武從這句話中似乎悟到了什麼,他終於答應了下來。
宋懷明打電話的時候,孫國正始終在一旁聽着,他覺着這件事來得太容易了,宋懷明的態度變化的實在太快,這其中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可人家既然做出了姿態,孫國正只能表示感謝後離開。
張揚在一旁靜靜觀察着,揣摩學習着宋懷明的每一個舉動,他也覺着這件事沒這麼簡單,如果宋懷明這樣就把事情了結了,人家會說他軟弱,女兒都被人欺負了,居然這麼輕易就放過了人家,可如果不這樣,張揚又想不出應該怎麼做,按照他的邏輯肯定是找到孫曉偉狠揍一頓,抽得他滿臉開花,那才過癮那才解氣。
宋懷明似乎知道張揚現在正想什麼,也沒有迴避的意思,拿起電話打給了靜安市公安局長譚超。
譚超接到宋懷明的電話之前已經知道了今晚的事情,他和孫國正的關係很好,正是他給孫國正出主意,讓孫國正先找宋懷明說幾句好話,陪個不是,由宋懷明出面讓軍方放人,可譚超想不到宋懷明會直接打電話找自己。
在宋懷明表明身份之後,譚超在言語間透着客氣:“宋書記,您好,您好,不知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吩咐?”他還維持着過去對宋懷明的稱呼。
宋懷明笑道:“譚超啊,我找你是想報案!”
這句話不但讓譚超大吃一驚,連坐在宋懷明身邊的張揚也驚得目瞪口呆。
宋懷明不急不緩道:“記得當年我在靜安當書記的時候,就專門進行過整頓道路治安的工作,重點就放在打擊日益猖獗的地下賽車活動上,你記得嗎?”
譚超心說你都走了,還當自己是靜安的市委書記指揮我呢?心裡這樣想,嘴裡還是很恭敬的:“記得,記得!”
宋懷明道:“今晚有人在北四環組織地下賽車,而且逼迫我的女兒參加比賽,並且對她的人身造成了巨大威脅,你聽說了嗎?”
“呃……”
宋懷明道:“你應該沒聽說,所以我才報案。”
譚超馬上表示:“宋書記,你放心,我馬上讓人調查這件事。”
宋懷明道:“沒這麼麻煩,過不了多久就會有軍人把那些違法犯罪的傢伙給你送過去,問一下就會清楚。”
“宋書記……”
宋懷明道:“相信你會秉公處理,想不到我離開靜安這麼多年,這裡的地下賽車活動還是這麼猖獗,譚超,身爲公安局長你有責任啊。”
譚超道:“宋書記放心,我一定秉公處理。”此時譚超爲難到了極點,他怎麼會不清楚這件事。
宋懷明道:“本來我想給肖廳長打個電話,讓他留意這件事,可想了想,害怕這件事會對你的影響不好,還是直接交給你處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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