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坐下,毫不客氣地拿起了茶几上的礦泉水,擰開灌了兩口。
陳旋道:“小張啊,我這次叫你過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日方已經決定不再針對你們提出抗議了,元和集團的董事長元和幸子經過慎重考慮,也決定無條件從濱海撤資,不久以後就會派人去濱海和你們商談具體的交接工作。”
張大官人笑眯眯道:“我都知道了,我早就說過,解鈴還須繫鈴人,解決這些問題,日本大使館不行,出動外交部也不行,能夠徹底解決的只有我們自己。”
陳旋聽到他的這番話心中真是五味俱全,狂傲,小子,如果不是因爲你背後的文國權,我纔不會對你如此客氣。每每想起文國權,陳旋的內心就感到一陣失落,當初天池先生慈善基金會出問題的時候,自己應該第一時間讓老婆站出來的,正是自己的猶豫,造成了文國權的危機,那場危機將他和文國權之間多年良好的關係毀於一旦,現如今,文國權已經失去了對他的信任,自己距離政治中心也越來越遠,在外交部中也變成了一個打醬油的角色,重大的場合輪不到他,只有這些糾纏不清的麻煩事纔會想起他。
陳旋道:“小張,你是個腦筋靈活的年輕人,很多事情是需要變通的,雖然這次遇刺的是李銀日將軍,刺殺他的是日方殺手,但是畢竟是發生在我們的國土上,我們也要承擔一部分責任的。”
張揚道:“陳副部長,責任又不是榮譽,哪能往咱們自己身上攬,往外推都來不及,您可得想清楚了,別給咱們祖國惹麻煩。”
陳旋心中這個氣啊,乳臭未乾的小子居然給自己上起了教育課,你他媽配嗎?不過他依然喜怒不形於色,輕聲道:“張揚。這兩個國家和我們的關係都至關重要。在外交的層面上,我們務必要做到不偏不倚,損害任何其中一方的感情都是不好的,但是調查並非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不瞞你,目前調查陷入了僵持的階段,如果處理不當。是要損害我們國家利益的。”
張揚道:“陳副部長,您跟我說了這麼多,可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好像是我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其他的事情跟我應該沒啥關係,我又不是你們外交部的。這些涉及國家機密的事情您就別跟我說了。”
陳旋道:“小張,我是這個意思,你能不能通過私人關係和李昌傑好好地談談,讓他不要繼續把這件事鬧大,冷靜一些,留給大家一些解決問題的時間。”
張揚早就知道了他的目的,只是裝糊塗罷了,他笑了笑道:“他老子遇刺。我勸他。他未必肯聽。”
陳旋道:“下週有個亞洲經濟論壇,前來參加會議的會有不少亞洲國家的首腦和企業家。我準備將你們濱海保稅區作爲重點向各國來賓進行推介,你覺得怎麼樣?”
張大官人明白了,人家是在給他提條件呢,如果陳旋不是實在爲難,也不會將這麼好的事兒主動送到他的頭上,張大官人道:“聽起來好像不錯恩。”
陳旋道:“回去準備準備吧,想想怎麼將你們的保稅區更好的推廣出去!”
張大官人得到了實打實的好處,至於李昌傑那邊,還是很好解決的,有個秘密始終只有張揚和李昌傑知道,當天出現在春秋山公墓的那個日本忍者,其目的並非是刺殺,而是監視,只可惜被張大官人發現並一舉擒下,現在日方也是打落門牙往肚裡咽,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
張揚離開外交部的時候,一輛黑色紅旗駛過他的身邊突然停下,車窗落了下來,文國權從中露出笑臉:“張揚!”
張大官人沒想到在這裡會遇到文國權,驚喜道:“乾爹!”
文國權朝他招了招手道:“上車!”
張揚了樂顛顛地上了車:“乾爹,您到這裡公務啊?”
文國權微笑道:“辦點小事,你來外交部做什麼?”
張揚道:“陳副部長找我商量點事兒!”
聽到陳旋的名字,文國權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追問,輕聲道:“我聽你乾媽說你來京城幾天了,本來想讓她叫你回家吃飯,可這兩天又忙於公事,實在抽不出時間,對了,中午跟我一起回去吧。”
乾爹相邀,張大官人自然不能拒絕,他笑着點了點頭道:“成,我反正也沒什麼事兒。”
羅慧寧看到這爺倆兒一起回來,着實是驚喜不小,因爲文國權很少回家午飯,今天提前說了,羅慧寧特地準備了一桌子菜,家裡平時只有她和保姆,兒子如今在南錫擔任公安局長,女兒文玲已經開始帶髮修行,最近隨同師父前往恆山遊歷。
幾個人坐下之後,羅慧寧向文國權道:“你下午不用上班?”
文國權道:“連軸轉了這麼多天,累了,今天下午沒什麼事,我給自己放個假。”
羅慧寧笑道:“你啊,總算想起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文國權指了指張揚道:“張揚教給我的那套養生功,我每天都在練習,感覺精力比起過去還要好呢。”
羅慧寧道:“前後矛盾,剛剛還說累了呢。”
幾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菜端上來之後,羅慧寧親自去盛飯,文國權卻道:“不急,把我上次沒喝完的那瓶酒拿來,我和張揚喝兩杯。”
張揚看出乾爹今天興致頗高,趕緊起身道:“還是我去,不能勞動我乾媽大駕。”他來到酒櫃,找到文國權所說的那瓶茅臺,晃了晃已經沒多少了,擰開蓋子聞了聞,轉身道:“乾爹,您這瓶酒開了多久了?”
文國權道:“喲,春節那會兒吧,就快一年了,酒精可能都揮發了。”
羅慧寧道:“你這個當乾爹的還真是小氣,張揚,酒櫃下層櫃子裡有你上次送來的一箱酒。”
張揚拉開櫃子,看到下面碼得齊齊的大明春,從中拿了一瓶打開,回到桌前先給文國權倒了一杯,又給羅慧寧倒了一杯。自己也滿上後,端起酒杯道:“我祝乾爸乾媽身體健康,祝乾媽永葆青春,祝乾爸心想事成!”
文國權和羅慧寧對望了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一同乾了這杯酒。
文國權道:“張揚這張嘴真的很會說!”
張揚一邊給他們倒酒一邊道:“乾爸,我怎麼聽着您這句話不像是在誇我?”
文國權笑道:“你當了這麼多年的國家幹部,應該懂得一件事了,被人誇未必是好事,經常挨批評才能取得不斷的進步。”
羅慧寧道:“我看未必,要是孩子整天被人批評,什麼信心都沒了!批評和鼓勵同樣重要。”
文國權呵呵笑道:“你比我要懂得教育,這方面我不行啊!”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羅慧寧聽到丈夫的這句話,突然想起自己的兩個子女來,她在教育子女方面一直引以爲憾,這對兒女可沒少給他們添心思,表情頓時黯然起來。
文國權心思縝密,多年夫妻,妻子想什麼,他一望即知,馬上轉移話題道:“張揚,你今天去外交部幹什麼?”
張揚於是將陳旋找他過去的目的向文國權說了一遍,雖然這些事對張揚來說算得上是了不得的大事情了,可在文國權看來,都是小事。
文國權道:“陳旋說得對,這起事件畢竟是發生在我們的土地上,外交上的事情以和爲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你通過這件事已經給日方很大的壓力,讓日方知難而退,目的也應該達到了吧?”
張揚不好意思的笑了,文國權的政治境界畢竟是自己無法企及的,一眼就看破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張揚道:“乾爸,我明白的,我也沒想給外交部惹麻煩,只是看那幫小日本不順眼。”
羅慧寧嗔怪道:“上次你來家裡,問你來京什麼事情就是不說,原來是有了麻煩,爲什麼不說?難道把我們都當成外人了?”
張揚道:“乾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文國權道:“他是害怕給我們添麻煩,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你這孩子啊!其實有些事情原本不用那麼複雜。”
張揚道:“乾爸,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您就別操心了。”
文國權笑了笑:“陳旋真地讓你出面調解這件事情?”
張揚道:“他說下週有個亞洲經濟論壇,要把濱海保稅區作爲重點向外賓進行推廣。”
文國權淡然道:“他說不說還不是一樣。”他的態度和表情已經證明,目前陳旋在他心目中已經沒有任何的地位,他已經不再將陳旋當成自己人,至於濱海保稅區的事情,也和陳旋沒有多大關係,重點推廣還是他定下來的,陳旋只不過是在做一個順水人情。
張揚道:“乾爸,您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
文國權反問道:“明白什麼?”
張揚只是笑。
文國權生怕這小子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提醒他道:“有些事還是適可而止,外交上的很多事情並不是你能理解的,既然你的麻煩已經解決了,就少跟着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