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一把火

江城製藥廠現在已經處於完全停產的狀態。..顧佳彤看中的是製藥廠現有的設施和條件,馮愛蓮擔任江城製藥廠廠長期間,雖然貪污嚴重,可畢竟在興建廠房,改造設備等方面還是做了一些工作,拋開江城製藥廠的生產經營狀況不言,江城製藥廠的硬件還是不錯的。所以江城製藥廠在馮愛蓮事件之後,仍然引起了各方關注。

至於軟件方面,因爲江城製藥廠目前的困境,廠子裡的高級技術人員大部分都已經流失,熟練工人也有不少去了江城第三製藥廠。

顧佳彤針對江城製藥廠的事情已經和江城市政府磋商過不少次,在商言商,顧佳彤想把國企私有化,她的興趣在於私有化後江城製藥廠可能產生的巨大收益。江城製藥廠的負債和職工的安置則是她和江城市政府談判的關鍵所在。江城市政府已經多次強調,國企私有化必須要承擔社會責任,這其中就包括國企職工的安置問題,江城市領導已經預見到,如果不能很好的解決這些職工的問題,這些職工將會在企業改革的過程中,被推向社會,企業的問題就會成爲社會的問題。這顯然是領導層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在江城製藥廠談判過程中,市裡的初步意見是,誰想要接手企業,不但要接手企業未來可以產生的利益,同時還要接受全部的企業職工,和企業的債務。顧佳彤在仔細考察製藥廠的情況之後,已經初步和江城市政府達成了意向,由她接管江城製藥廠,她的接手將是一次全盤接收,國資委負責對江城製藥廠的資產和債務進行全面評估。

江城製藥廠會議室內,由顧佳彤一方,江城製藥廠廠方,以及國資委和企改辦所代表的江城市政府一方共同組成的三方會議正在召開。

顧佳彤作爲收購方,她主要是要闡述自己未來的構想,打消江城製藥廠一方的疑慮,一旦收購成爲事實,製藥廠方面最擔心的就是,他們這些工人會不會被拋棄?當江城製藥廠副廠長關景光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顧佳彤身上,這個問題及其關鍵。

胡茵茹作爲顧佳彤的助理負責回答,她笑道:“這個問題,我們和江城市政府進行過多次磋商,作爲一名成功的商人,首先就要有社會責任感,我們接手江城製藥廠之後,絕不會把工人推向社會,增加社會的負擔。”

關景光道:“我們很多工人說。過去工人是企業的主人,你們來了,我們全都成了打工仔,你們纔是企業的主人!你們就算現在不解聘我們,以後也會做出解聘!”

顧佳彤和胡茵茹對望了一眼,還是由胡茵茹作答,胡茵茹道:“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是一個極其複雜的過程,這一過程中,人們的觀念在不斷轉變着。關廠長的這個問題我可以分成兩部分來回答你,過去你們認爲自己是企業的主人,概念是朦朧的,更多的是浮於口號,我可以代表顧小姐承諾,以後你們仍將是企業的主人,不過將會改變一種形式,更積極更主動的參與到企業的管理和經營中去。至於解聘的問題,你們看看現在的製藥廠,過去大家都認爲自己抱着鐵飯碗,只要按時上班下班,永遠有一份固定的工資可拿,可事實證明廠子出了問題。鐵飯碗也不保險。我們無法承諾以後不解聘任何人,但是可以保證解聘每一個人都有充分的理由,以後改組後的江城製藥廠將崇尚競爭進取,無法適應這種機制的職工必將被淘汰,但是每一個有資格留在企業內的職工,他的薪酬和福利將緊密的和企業聯繫在一起,我現在無法承諾未來的收入會有多少,但是我可以預期,這絕對會是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數字。”

胡茵茹的回答清楚完整,同時又無懈可擊,幾名廠方代表也默默點頭。

顧佳彤微笑望着胡茵茹,自己果然沒有選錯人,胡茵茹擁有出色的管理經驗,頭腦應變也是出類拔萃,選擇她作爲自己的助理絕對是正確的一步。

作爲企改辦副主任,張揚多少代表了江城市政府的形象,他表態道:“大家放心,江城製藥廠是我市改革的一個試點,市領導十分重視製藥廠的改革,在政策上會給製藥廠最大的優惠,改革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新鮮的事物,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們大家共同努力,一定能夠保證企業改革的順利實施,一定可以確保江城製藥廠改革成功!”

顧佳彤和胡茵茹都是心中暗笑,這廝升了副處級就是不一樣,假大空的話也會說了,語調節奏的拿捏也有了一些領導風範。

會後江城製藥廠的幾位領導陪同他們參觀了一下廠子目前的狀況,因爲出於停產狀態下。所以廠子裡並沒有多少工人上班,顯得十分蕭條。

國資委監察室副主任馮宇嘆了口氣道:“國有資產就是這麼不知不覺流失掉了。”

顧佳彤皺了皺眉頭,這句話聽着可有些不入耳,他該不是在影射自己吧?顧佳彤輕聲道:“所以說改革勢在必行,沉痾難愈還是枯木逢春全在一念之間。”

胡茵茹道:“國資委評估企業資產可要公平公正,你們評估我們也要評估,如果出入太大,合作的事情一樣免談。”既然當了顧佳彤的助理,當然就要處處僱主着想,胡茵茹顯然是一個敬業的人。

馮宇道:“江城製藥廠負債累累,企業想要重新啓動,恐怕需要不菲的資金。”

顧佳彤淡然一笑,資金對她而言並沒有任何的問題,收購江城製藥廠,重新恢復生產經營,這大筆的資金依靠她個人是不可能的,最可行有效的方法就是從銀行借貸,憑藉她和銀行良好的關係,這件事沒有任何的難度。

張揚和顧佳彤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張揚走到一邊接電話,電話是江城酒廠廠長劉金城打來的,他想請張揚去江城酒廠實地考察,並反映一些情況。張揚知道劉金城正面臨着沒米下鍋的局面。企改辦剛剛成立,張揚還是想幹出一些成績的,如願以償的當上了副處,還是江城歷史上最年輕的副處,如果不拿出一些亮眼的政績,肯定會有人說閒話。張揚雖然不怕別人說閒話,可他也想爲官一任造福一方,無論在哪兒幹都要幹出點樣兒來。張揚主持企改辦工作首先定下的兩件事,一是江城製藥廠,還有一個就是江城酒廠。相比較而言,江城製藥廠涉及到的問題更復雜。可這件事因爲顧佳彤的身份擺在那裡,現實操作中反而不會遇到太大的阻礙,目前進程順利,用不了太久就可以簽署合同。而江城酒廠所缺的可能只是錢,張揚也明白,人家請自己去,是爲了向自己證明他們廠子的潛力,是爲了打動他,讓他幫忙搞到錢。

張揚對劉金城的印象不錯,答應明天去他的廠子裡實地看看。

掛上電話回到顧佳彤身邊,卻發現顧佳彤表情有些一樣,小聲道:“有事?”

顧佳彤點了點頭:“北京分公司遇到了點事情,我得馬上過去處理!”她轉向胡茵茹道:“茵茹,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替我全權處理。”

胡茵茹看到顧佳彤將江城製藥廠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放下,馬上要飛赴北京,料想到北京的事情不小,她輕聲道:“顧總你放心去吧,這邊我會處理好。”

中午的時候,江城製藥廠按例要安排吃飯,張揚婉言謝絕了,他可不想讓人說閒話,江城製藥廠負債累累,生產經營停頓,還讓人家請吃飯,這事情要是傳出去恐怕又要爲千夫所指。駕車離開的時候廠辦主任樑萍追上來將一包東西放在他的車內,張揚原本想退給她,可樑萍一轉身走了,打開一看,裡面是手包腰帶皮夾,廠子雖然不行了,可規矩不能破,不但是張揚,國資委的工作人員也有一份。

張揚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東西扔在了後座。

回到企改辦沒多久,胡茵茹就找了過來,根據她目前瞭解的情況,國資委在清算江城製藥廠資產的時候存在很大的問題。胡茵茹道:“我已經從東江請了兩位專業人士重新進行覈算,我們沒想佔國家的便宜,可也不想稀裡糊塗的往裡面投錢。”

張揚笑道:“既然是合作就得有誠意,這事兒我不方便過問,你們把事情搞清楚,資產債務,所有的賬目都搞得清清楚楚,擺在明面上,畢竟是開江城先河的事情,所有人都盯着呢。”

胡茵茹嘴脣撅起腳尖兒伸出去輕輕落在張揚的足背上,美眸流露出一絲媚色:“當官了就是不一樣,你究竟是站在哪邊啊?”

張揚低聲道:“我說茵茹姐,咱別惹火燒身,我憋了一晚上,火大着呢!”昨晚他連吃了兩道閉門羹,的確有些yu火焚身。

胡茵茹想起他昨晚的遭遇,不禁莞爾,幽幽嘆了一口氣:“佳彤把江城製藥廠的事情交給我處理,可惜我對製藥廠的內部情況不清楚,有沒有熟悉廠子內部情況的人幫我介紹,我只想了解江城製藥廠最真實的情況。”

張揚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他想起上次去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的時候遇到洪玲,洪玲提過她有個姨媽在江城製藥廠財務科,於是張揚給洪玲打了個電話,洪玲聽說是這事兒,當即就答應了下來,並和胡茵茹約定見面的時間。

放下電話,崔傑拿着一份市府下發的文件送了過來,文件是關於近期整頓道路交通安全的,張揚看了看上面的大紅戳,內心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自己現在也算是一個部門的主管了,也有了開會傳達文件的權力,不過他目前手下的兵只有崔傑一個可用。

崔傑道:“張主任,旅遊局的那幫老同事想請您吃飯,你看什麼時候有空?”

張揚笑了起來,他知道市場開發處的幾個都惦記着想來這邊跟自己,可自己現在連屁股都沒坐熱,鬧太大的動靜實在不好,他想了想道:“下週吧,最近什麼都沒安定,我也沒時間。”

崔傑點了點頭,他退出辦公室,反手將房門帶上。

胡茵茹道:“想不到你連秘書都配上了,看來這個企改辦主任還是很威風的。”

“副主任!”張揚糾正道。

胡茵茹笑道:“江城製藥廠的幾個領導好像對收購有牴觸感,我想你出面幫我請他們吃頓飯,解除他們的顧慮!”

“我有什麼好處?”張揚灼熱的目光落在胡茵茹豐滿的上。

胡茵茹白嫩的俏臉蒙上一層紅暈,輕聲啐道:“有沒有搞錯,你想要趁着職務之便調戲女性嗎?”她的聲音宛如一支輕柔的羽毛,撩撥着張揚敏感的神經。

張揚伸手抓住她的纖手,胡茵茹格格笑着掙脫開來:“我和洪玲約好了見面呢!”望着慾求不滿的張大官人,胡茵茹嬌滴滴道:“乖,晚上我去陪你!”

張大官人看了看手錶:“我五點半下班!六點到家!”

胡茵茹伸出春蔥般的手指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柔聲道:“不做正事了?張主任,你可要以事業爲重啊!要知道紅顏禍水,有多少領導幹部就是因爲在生活作風上把持不住,而黯然落馬!”

張揚握住她的纖手,輕輕一拉,把她拉入自己的懷中,讓她坐在自己的雙膝之上,右手探入她的短裙內。

胡茵茹俏臉緋紅,啐道:“別胡鬧,門都沒鎖……”

張揚笑道:“我聽得到外面的動靜!”這他可沒有誇張,憑他的耳力,任何人接近他的房門之前,他都會先行洞察到,不過這時候還真的有人正向企改辦走來。張揚放開了胡茵茹,胡茵茹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過來的是方文南,他這次是專程向常務副市長李長宇回報三環路施工進展情況的,聽說張揚已經提升副處並被任命爲企改辦副主任主持企改辦工作,所以特地前來拜訪。

走入企改辦主任辦公室,胡茵茹已經拿起了她的手包,向張揚道:“張主任,我先走了!”她和方文南也是老熟人了,上次周雲帆的那批工程機械就是由胡茵茹過來江城和他談判的,方文南和胡茵茹打了個招呼,目送胡茵茹遠去,然後在剛纔胡茵茹的位置坐下,笑道:“張主任,又高升了!”

張揚笑道:“什麼高升啊,乞丐辦事處!”

方文南哈哈笑了起來,他瞥了一眼辦公桌上的紅頭文件,張揚拿起那份文件,收到抽屜裡:“事關國家機密啊,對了,最近市裡嚴格整治道路交通安全,開車要注意了!”

“跟我沒關係,我有專門司機。”方文南想起胡茵茹的事情,低聲道:“這次整治交通安全跟東江走私車的事情有關係吧?”

張揚知道方文南神通廣大,他的消息很靈通,應該聽說周雲帆的事情了,他點了點頭,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討論下去:“方總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啊?”

“主要是請張主任吃飯,慶賀你升官!”方文南和張揚的關係很好,說話自然沒有太多的顧忌。

張揚笑着點了點頭:“好啊,時間,地點,方總的面子我一定給!”

方文南道:“今晚六點半,魚米之鄉!”

張揚想起剛纔還和胡茵茹商量六點回家去溫存纏綿呢,看來計劃只能改變,他點了點頭道:“好!”

“請胡小姐一起過去吧!”方文南善於察言觀色,從張揚和胡茵茹兩人的眼神就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曖昧。

張揚爽快的答應下來。

方文南又道:“剛纔我去找李副市長彙報三環路工程的進展情況,政府答應的工程款遲遲沒有到位,我這個心急啊!”

張揚道:“市裡沒錢,而且財政撥款這事兒也不歸他管,財政局局長是龐彬,他只聽左市長的話。”

方文南苦笑道:“左市長那裡我找過,洪書記那裡我也找過,只說工程款很快就會到位,然後又告訴我江城財政很緊張,又不能及時給我錢,還要求我工程進度絕不能耽擱,這工程可真不好乾!”

張揚笑道:“他們一個頂一個的狡猾,空手套白狼的功夫都不簡單!”

方文南也笑了起來,他起身道:“晚上我還安排了幾個銀行的頭頭吃飯,你那邊主要是蘇小紅照顧了,需要請什麼人,你只管招呼,大家聚在一起好好樂樂。”

當晚除了胡茵茹以外,張揚又叫了姜亮,姜亮現在在開發區分局幹得不錯,已經升任開發區分局副局長,還有郭志航和郭志強兄弟,牛文強剛好也在江城辦事,也和姜亮一起過來了。

蘇小紅這邊叫上了她的弟弟蘇強,一桌人在魚米之鄉楚天閣坐下,過去張揚來基本上都安排在水晶閣,今天水晶閣方文南安排宴請中國建設銀行江城分行行長韓東和。

上菜之後,蘇小紅這邊喝了兩杯,也過去了。

郭志強忍不住道:“一個銀行行長很厲害嗎?”

蘇強道:“方總正在忙着貸款的事情,這些人可都是財神爺,萬萬不能得罪的!”

牛文強道:“銀行是個特殊單位,他們的業務和人財物都歸省裡管理,地方上不好控制。”

胡茵茹點了點頭道:“現在各大銀行對貸款的審覈都很嚴格,每個企業在新時代中都面臨挑戰,企業需要用錢,不可能全靠政府財政撥款,所以就要考慮銀行貸款,各大銀行的信貸部現在都被慣得脾氣大起來了。”

郭志航道:“改革開放是好事,可很多不良的東西也隨之出現了。”

牛文強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如今小偷想盜竊得給警察送錢,商販想擺攤得給工商送錢,個體戶想偷稅漏稅得給稅務送錢,原告被告想打贏官司要給法院送錢,單位想撥款要給財政送錢,企業想貸款要給銀行送錢,老闆想承包工程要給建委送錢,科員想提拔給科長送錢,科長想去實權科室給副局長局長送錢,局長想提升得給組織部送錢。”

張揚笑了起來,他不禁想起了自己,他也給組織部長徐彪送了兩箱茅臺,雖然是事後,可如果早送可能這個副處早就提拔了。

姜亮笑罵道:“胡說八道,聽你這麼一說,這社會上沒有點光明正大的事情,你把社會說得太黑暗了。”

郭志強幫襯道:“我看牛文強說得沒錯!”

張揚端起酒杯道:“算了,咱們不聊這個,說出來只是添堵,喝酒,喝酒!”

蘇強也道:“是啊,咱們今天的主題是慶祝張哥榮升,別談不開心的事兒!”,這句話引來所有人的贊同,的確,幹什麼事兒也不能忘記主題。

他們開始一個個向張揚敬酒。

張揚心情不錯,來者不拒。

他們喝了大約一個小時,方文南纔過來兜了一圈,看他笑得勉強,估計事情進展的並不順利。

胡茵茹不想張揚多喝,看到他開懷暢飲,悄悄在桌下用腳踢了踢他。

張揚想起和下午和胡茵茹晚上的約定,心頭不覺一蕩,他放下酒杯道:“明天還有工作,咱們今晚也別玩太久了!”

方文南道:“那不成,待會兒還要去金樽夜總會唱歌呢!”

張揚笑道:“我看今晚你和蘇總也顧不上招呼我們,這樣吧,明天,今天真的有些累了,咱們不搞其他節目了。”

牛文強和郭志強都是準備把狂歡進行到底的人物,聽到張揚這樣說,不由得抱怨他官沒多大已經開始學會拉官腔了,張揚很有涵養的笑了笑:“都少喝點,帶車來的,最近交通安全正在嚴查,酒後駕車也是嚴打範圍。”

方文南道:“喝多了我給你們找代駕!”

在場人中姜亮最爲心明眼亮,他看出張揚和胡茵茹兩人從吃飯開始就眉來眼去的,想必人家有節目,還是別影響他們的興致,想想這張揚也的確是個情種,幾天不見怎麼又勾搭上了一個。

胡茵茹睜開美眸,望着身邊熟睡的張揚,脣角不禁浮現出誘人的笑意,她的玉臂將張揚抱住,雪白的纏繞住他的身軀,在他的嘴脣上輕啄了一口。

張揚睜開雙目,卻發現天已經亮了,手掌托住胡茵茹的,將她壓在身下,胡茵茹嬌噓喘喘道:“饒了我了,以後不敢惹你了!”可憐兮兮的樣子越發撩人心動。

張揚笑道:“這次一定要你深刻認識,深刻檢討!”

胡茵茹嬌滴滴道:“已經檢討了五次,還不夠深刻啊?”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有些無奈的看着張揚,拿過手機一看是顧佳彤的電話號碼,手指貼在嘴脣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才接通電話,輕聲道:“顧總!”

顧佳彤是詢問江城製藥廠的進展情況的,胡茵茹將自己瞭解到的情況向顧佳彤做了一個彙報,昨天她和洪玲的姨媽見面之後,瞭解到了不少的內幕情況,想要針對江城製藥廠重新審覈後再做出評估。

胡茵茹彙報的時候,張揚這廝也沒有閒着,在他的動作下,不一會兒胡茵茹的呼吸已經變得急促起來,她雖然強行抑制住,可聲音畢竟還是有些走樣。

顧佳彤的心思何其細微,馬上就覺察到胡茵茹有些不對,故意道:“茵茹,你不舒服啊?”

胡茵茹嗯了一聲,說自己要去廁所了,可這時候張揚的電話也響起來了,不等張揚拿起手機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是顧佳彤拿座機打過來的,聽到手機鈴響,她已經猜測到胡茵茹和張揚在一起,不過顧佳彤並沒有生氣,俏臉反而紅了起來,不用問兩人在一起準沒有做什麼好事。她輕聲道:“你先忙……以後再說!”便匆匆掛上了電話。

胡茵茹和張揚都明白,顧佳彤肯定猜到他們兩人在幹什麼,胡茵茹紅着俏臉啐道:“你這個大混蛋,佳彤會怎麼看我?”

張揚笑嘻嘻道:“你怕她怪你偷吃啊!”

胡茵茹一把抱住他,狠狠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道:“給你留個記號,我看你怎麼出去見人!”兩人歡笑着糾纏在一處。

江城酒廠是江城市有名的企業之一,八十年代初的時候清江特供也曾經紅極一時,可隨着時代的發展,江城酒廠生產設備落後,無論是產量還是包裝都已經跟不上時代發展的腳步,廠子的效益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已經出現了連年虧損現象。

廠長劉金城是個真心想做事的人,爲了扭轉江城酒廠的現狀,他在廠內提拔了一批技術骨幹和年輕幹部,成立改革小組,也拿出了不少好的意見,可這些方案的實行必須要以經濟爲基礎,離開錢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張揚帶着崔傑一起在酒廠進行了初步的考察,對酒廠的生產狀況還是很滿意的,劉金城的改革方案也很好,劉金城爲人也十分直爽,他提出想讓企改辦幫忙從銀行貸款。

張揚道:“根據你提出的這些構想來看,酒廠的前景很好啊,這些銀行沒理由不給你貸款啊!”

劉金城苦笑道:“張主任,您是不知道,農行、建行、工行我都跑了個遍,兩條腿都跑細了,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好不容易工行信貸部有所鬆動,可到了行長那裡又被否決了,這年頭有錢的是大爺,我們這些國企不比私人企業,很多東西都有規章制度約束着,做事情難免束縛手腳。”他是暗指自己不可能向某些私營企業那樣大手大腳的送錢。

張揚道:“我剛剛接手企改辦,很多事情都沒有理順,不過我們企改辦的存在就是爲了給企業解決改革中所面臨的困難的,這樣吧,你說的事情,我跟嚴副市長反映一下,爭取由他出面和銀行溝通溝通。”

劉金城連連點頭,在張揚離去的時候,又少不得送上了兩箱酒,張揚也沒推辭,反正人家開得是酒廠,酒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好東西。

張揚回去後,就找到主管工業的副市長嚴新建,把這件事向他作了彙報,嚴新建對這些事也有過了解,知道張揚反映的情況屬實,現在國有企業貸款很難,很多企業都找到了他,嚴新建稍作考慮就做出了一個決定,由他出面開一個聯席會,把一些企業的領導和相關銀行行長叫到一起,大家聯絡聯絡感情。

因爲企業的名單由企改辦一方決定,所以張揚就先緊着自己人招呼,江城酒廠代表是廠長劉金城,江城製藥廠方面是胡茵茹,連方文南也被張揚招呼了過去。一共有三家銀行出席,中國農業銀行江城分行,中國建設銀行江城分行,中國工商銀行江城分行。

在所有人員到齊之後,副市長嚴新建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講話,他微笑道:“今天我把大家請到這裡來,是想大家通過這種方式直接見面,當面溝通,別看我們共飲清江水,生活在江城,工作在江城,可平時,大家各忙各的工作,想要見個面還真不容易,我給大家創造這個機會,你們可要感謝我啊!”

一句話說得在場人都笑了起來,張揚過去和這位主管工業的副市長接觸不多,可聽說過他極其健談,是個說得多做得少的人物,在江城市領導中屬於不上不下的位置。

嚴新建說完,張揚作爲江城企改辦的負責人也做了發言,他緩緩道:“大家好,在座的有認識我的,也有不認識我的,我還是先做個自我介紹,我是江城企改辦副主任張揚!我負責的這個企改辦剛剛成立,可能大家都聽說過,企改辦,乞丐辦,就是企業找我要錢,我找領導要錢的地兒……”他的話又引來了一片笑聲。

張揚笑道:“各位都別害怕,尤其是你們銀行的幾位領導,我請你們來,主要是爲江城的經濟建設出謀劃策,爲江城的改革提出新鮮的思路,指導我們的企業盤活資金,走出困境,我也不是今天的主角,下面還是把時間交給你們,讓大家開誠佈公的談談,增加彼此的瞭解。”

張揚說得雖然不多,可句句都在點子上,副市長嚴新建微笑望着張揚,看來這小子也不是浪得虛名,這麼年輕能夠混到副處級的位置,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其實像這種銀行和企業的見面,過去他也舉辦過多次,都是走走過場罷了,真正能夠產生作用的很少。

銀行的幾位領導都明白,這是副市長組團來找他們要錢來了,他們私底下都做過不止一次的接觸,顧佳彤找農行貸款的事情早就在議程之中,所以農行行長和江城製藥廠方的代表胡茵茹很快就達成了意向,農行可以爲江城製藥廠以後的生產啓動提供貸款,初步金額已經擬訂爲一千萬元。

方文南和建行也接觸過很多次,本來這事情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今天有了副市長嚴新建的推力,建行行長也就不繼續拖延,答應2000萬的貸款協議馬上就能簽訂。

麻煩出在工商銀行上,工商銀行行長賀長均任憑江城酒廠廠長劉金城好話說盡,就是不肯吐口,劉金城想貸一千五百萬,賀長均只是拿種種藉口搪塞,說最多隻能貸給酒廠200萬元,超過這個數目根本不可能。

200萬元對劉金城來說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他們酒廠的問題是生產規模小,廣告投入不夠,所以迫切需要資金,擴建現代化的生產線,在產品包裝上也要進行大幅度的提升,這樣才能把產品做大做強,200萬元對他們實在是杯水車薪沒有價值。

劉金城求助的望着副市長嚴新建,對嚴新建而言,他爲企業和銀行搭起這個橋樑就算完成了任務,江城酒廠的事情他也聽說過,可具體的細節他是不屑於干涉的。

在張揚來看這件事並不是這樣,今天的聯席會雖然是嚴新建出面邀請,可主辦方卻是他的企改辦,農行、建行都當場表示了誠意,到了你工行這兒給我打罷,這根本是不給我這個企改辦主任面子啊!

他走了過去對工行行長賀長均道:“賀行長,我看這樣吧,你就貸一千萬給江城酒廠,大家共飲清江水,多少有點魚水情,一千萬對工行來說算不了什麼吧。”張大官人認爲自己已經給足了賀長均面子,一千萬不多吧,我這個企改辦副主任都開口了,這個面子你得給我了。

賀長均望着這位新紮企改辦副主任,對於張揚他是聽說過一些的,不過有些傳說中的事情,沒有通過驗證是不能做數的,再說了,就憑你一句話我就要貸一千萬給你,你以爲你是誰啊?副市長都不一定有這個面子,我們工行是屬於省裡管理,什麼時候論到你企改辦對我指手畫腳了?賀長均笑了笑:“200萬已經是最高限額了!張副主任,我們銀行也不好乾,錢又不是我自己的!”

張揚一聽這句話就惱了,麻痹的,和着你是不給我面子啊,他冷笑道:“你是工商銀行江城分行的行長,連貸款一千萬的權力都沒有,看來還真不好乾,既然不好乾,你趕緊下來換別人幹啊?”這句話說得囂張到了極點。

在場人很多,偏偏這會兒都沒有說話,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這邊,張揚的這句話一說,所有人都愣了,好嘛,企改辦張主任上任後的第一把火終於燒起來了。

賀長均微笑道:“張副主任口氣真大,你當銀行貸款是過家家?隔行如隔山,有空還是多瞭解瞭解情況,年輕幹部也不能想當然!”他這句話分明在教訓張揚。

劉金城看到張揚和賀長均嗆了起來,連哭的心都有了,原本工行就是塊難啃的骨頭,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想不到年輕氣盛的張揚和工行行長賀長均幹了起來,這貸款的事情恐怕更不用想了,他陪着笑道:“咱們今天先不提這件事,以後再說……”

張揚盯住賀長均:“幹嘛以後啊?今兒說清楚唄,我就不明白了,這工商銀行,不是開在江城,你們銀行儲蓄的錢不是我們江城企業江城老百姓的?存錢的時候你們樂得屁顛屁顛的,怎麼我們地方需要用錢了,你擺起了架子?”

賀長均道:“張副主任,任何單位都有規章制度,你也是國家幹部,你不懂啊?”

副市長嚴新建看到情況不妙,再繼續下去,搞不好現場會上演全武行,畢竟張揚的身上已經多次驗證過那種事的發生,他慌忙上前分開他們兩個,笑道:“事情可以商量嘛,都是爲了改革開放,都是爲了江城的發展!”

張揚仍然盯住賀長均道:“我只問你一句,你貸還是不貸?”

賀長均在張揚的逼視下,心裡也感到有些不安,可是仍然嘴硬道:“貸,只能貸200萬,多一分都沒有!”

張揚點點頭:“1500萬,一個子兒不能少,要麼你就不貸!”

賀長均有生以來還從沒有遭遇到這種人物,他也被激起了怒氣:“不貸就不貸,你這是什麼工作態度?”

“我還告訴你了,你們工行在江城的地面上搞儲蓄,就有責任給我們的企業貸款,不想貸?好,那你最好把工行所有的儲蓄機構給我搬出江城!”

賀長均氣得渾身發抖:“你說了不算,江城又不是你的!”這廝簡直是流氓作風,以爲自己是什麼?地頭蛇嗎?

張揚咧開嘴笑了笑,轉身離開了會場。

來到外面,方文南追了出來,他笑道:“張主任,怎麼今天這麼大火氣?”

張揚憤憤然道:“那個賀長均什麼來路?真他氣人啊,我們這麼多人幫着酒廠好話說盡,他還是不願意貸款,一點面子都不給。”

方文南道:“他可是出了名的難整,想從他手裡貸款,沒有足夠的好處是別想得。”

張揚看了看方文南:“他受賄?”

方文南向周圍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這是行規,不過賀長均心太渴,所以我寧願找建行農行,也不找他!”

張揚想了想道:“這別想幹了!”

方文南知道張揚的能量,他想搞誰,誰準保要褪掉一層皮,他提醒張揚道:“賀長均不是江城本地人,洪書記來江城後調過來的。”

張揚微微一怔,從方文南的這句話中他聽出來了,賀長均原來是洪偉基的人。

這時候胡茵茹也出來找張揚,方文南向張揚笑了笑,轉身又進去了。他之所以在張揚的面前煽風點火,是因爲他也吃過賀長均的閉門羹,他對這個江城工商銀行也有些怨念。

胡茵茹對張揚在會場大發雷霆有些不解,輕聲道:“爲了一個企業發這麼大火,值得嗎?”

張揚道:“你不懂,這是原則的問題,我出面連這點貸款都搞不定,以後我的工作還能開展下去嗎?誰還把我企改辦當回事兒?”

張揚在省工行還是認識人的,而且還是關鍵人物,省工行信貸部主任陳紹斌就是他朋友,張揚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陳紹斌聽說是這件事也不禁笑了起來,1500萬在銀行的眼中看來算不上什麼,陳紹斌認爲張揚之所以生氣,不是因爲貸款沒批下來,而是覺着面子受損,陳紹斌道:“要不,我給他打個招呼,讓他把款放給你!”

張揚搖了搖頭道:“這混蛋太囂張了,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現在他就是給我錢,我都不要了,除非他跪在我面前給我送過來。”

陳紹斌笑道:“這個人我也不熟,不過他肯定沒什麼眼色,好好的得罪我們張主任幹什麼?你不會因爲這件事就要把人家的行長給搞下來吧?”

“你還別說,我就是想把他的行長給搞下來!”

陳紹斌道:“我說哥兒們,這事兒可不歸我管,你真想搞他,我給你指條路,你去找中央企業財務局,只有他們纔有資格查銀行的賬目,現在這個世道,就沒有不怕查的,我敢保證,只要查就能查出毛病。賀長均要是沒問題,我把陳字倒着寫!”

張揚道:“可是我跟這個中央企業財務局不熟啊,我去找人家,人家不一定搭理我!”

陳紹斌笑了起來:“我說你是不是打算賴着我了?”

張揚笑道:“是啊,誰讓咱倆是哥們的?”

陳紹斌道:“這樣吧,省裡我負責,我去財務部駐平海專員辦跟劉專員打個招呼,地方上的事情你自己處理,你在江城呼風喚雨的,這點關係還沒有?”

“行,江城的事情我自己來處理!”

陳紹斌掛電話之前不無感嘆道:“我說這個姓賀的是不是倒黴催的?他沒事招惹你幹嗎?”

張揚在江城還是很有一些關係的,他沒費多少力氣就打聽到了中央企業財政局,可現任局長杜明軍是賀長均的老同學,兩人的關係很好,都屬於洪偉基從嵐山調來的幹部,張揚打消了念頭,看來通過這種手段搞賀長均並不現實。不過張揚是個極其出色的獵手,一旦獵物讓他惦記上,就很難從他的手中逃掉。

賀長均的消息也很靈通,他從一些渠道意識到這位新上任的企改辦副主任並不好惹,而且張揚放出狠話,要把他的行長搞掉,剛開始的時候,賀長均是不以爲然的,可後來他從老同學杜明軍的嘴裡知道上頭髮話要查工行的近期賬目,他開始有些害怕了,賀長均爲了這件事專門去拜會了市委書記洪偉基。

張揚和賀長均當衆翻臉的消息,洪偉基也聽說了一些,不過這種事情發生在張揚身上並不奇怪,所以洪偉基也沒有特別的留意。

賀長均低聲道:“洪書記,企改辦的張揚副主任最近好像在針對我!”

洪偉基抽了口煙,他漫不經心的看了賀長均一眼:“年輕幹部衝動了一些,做事情就是那個風格!”

“可是……”賀長均這件事多少有些難於啓齒,費了好大一番努力方纔道:“他在省裡找了些關係,現在江城中企局接到通知要查我們銀行的賬目。”

洪偉基微笑道:“讓他查咯!你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

賀長均道:“就算我做得再好,只要查,肯定還是能查出問題的。”

洪偉基嘆了口氣,把菸蒂在菸灰缸中摁滅,端起涼茶喝了一口:“長均啊,那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企業貸款,政策能放寬就適當的放寬一些,扶植國有企業也是你們銀行的義務啊!”

賀長均道:“他一開口就是1500萬,我也做不了主,超過1000萬的貸款需要向省裡申請。”

洪偉基緩緩落下茶杯道:“你當了這麼多年銀行領導,到現在還不知道怎樣去轉嫁矛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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