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三輛警車駛入了春陽縣委大院,帶隊的是江城市公安局長榮鵬飛,他聽說杜天野在清檯山遭到攻擊,馬上就帶領手下的精英骨幹趕赴了春陽。
看到杜天野鼻青臉腫的模樣,榮鵬飛意識到這件事麻煩了,發生在農村的械鬥並不少見,可械鬥中把市委書記牽涉進去的聞所未聞,這次杜天野不但被牽涉進去了,而且還受了傷,榮鵬飛來到杜天野面前關切的問候道:“杜書記,怎麼樣?”
杜天野苦笑道:“還能怎麼樣?你都看到了。”
他走入縣委臨時爲他安排的休息室,榮鵬飛跟了進去。
杜天野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
榮鵬飛已經瞭解了一些情況,他低聲道:“杜書記,根據現場勘查,這件事極有可能是一幫盜墓者所爲,他們盜掘了藏寶洞之後,然後將消息散佈出去,留下部分財物,吸引鄉民過來,這樣可以破壞現場,轉移警方的注意力。”
杜天野道:“他們得逞了,老百姓一窩蜂的衝去搶東西,還發生了械鬥。”
榮鵬飛嘆了口氣道:“最麻煩的是死了一個人!”
杜天野道:“當時那個村民在我身後想用鐵鍬攻擊我,陳叔是迫不得已纔開槍的,如果他不開槍,死的那個人可能就是我!老榮,這件事你一定要處理好,不可以讓陳崇山背黑鍋!”
榮鵬飛道:“放心吧,這件案子我會親自跟進,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陳崇山應該沒什麼大事!杜書記,我想了解一下情況,你怎麼會到他那裡?”
杜天野這纔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告訴了榮鵬飛,當然他和陳崇山之間的關係不會說出來,榮鵬飛得知陳崇山是杜天野父親的戰友之後,心中的疑團也解開了,杜天野拜訪世叔並不奇怪,不過還有一件事讓榮鵬飛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他鼓足勇氣道:“杜書記,蘇媛媛的事情……”
如果不是榮鵬飛提起,杜天野幾乎把蘇媛媛這茬事給忘了,他皺了皺眉頭道:“怎麼了?我約她同遊清檯山的。”
榮鵬飛搖了搖頭,他壓低聲音道:“我聽說你們是在上山途中遇到的!”
杜天野內心一怔,隨即明白榮鵬飛在提醒自己,一男一女同遊清檯山本沒有什麼,可一個市委書記和一個市政府一招的明星服務員同遊,就不能不讓人產生一些想法。
榮鵬飛是出於好意,畢竟蘇媛媛在這件案子中扮演的是無關緊要的角色,她只是一個無辜被捲入這一事件的旁觀者,別人很少留意到她,但是如果進入司法程序,她就會被許許多多的政客注意到,她和杜天野的關係就會成爲政客們所津津樂道。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不錯,湊巧遇到的!”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又感到一些莫名的悲哀,自己身爲一個市委書記,連和別人同遊的自由都沒有。
榮鵬飛道:“邵衛江這個人還是有些辦案能力的,今天的事情並不複雜,可真要處理起來也不是那麼的簡單,涉及到械鬥的人員一共有三百三十多個,這還不包括已經逃走的,重傷的那幾個也沒有什麼生命危險,所有矛盾都集中在硃紅衛的死亡上,這件事必須儘快處理。”
杜天野仍然有些擔心的問道:“陳崇山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榮鵬飛道:“不會,他是救人心切!”
“我想去看看他!”
榮鵬飛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杜書記,這個時候好像不是太合適……”
杜天野怒道:“有什麼不合適?這就給我安排!”
陳崇山暫時被羈押在春陽縣公安招待所內,因爲杜天野事先交代過,邵衛江對陳崇山也是相當的禮遇,沒有對他像其他嫌犯一樣拘留起來,讓他住進了縣公安招待所,好吃好喝招待着,還派了兩名特警負責照顧陳崇山的生活,名爲照顧,實際上是監視。
杜天野走入陳崇山被羈押的房間,看了看房間內的設施,心中稍稍舒服了一點,邵衛江這個人果然還是有些眼色。
洗澡間內傳來嘩嘩的水聲,陳崇山正在洗澡,老爺子的心理素質超乎尋常,即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仍然鎮定自若。
榮鵬飛和邵衛江兩人陪着杜天野過來的,杜天野道:“你們都出去,我和老人家說幾句話。”
邵衛江使了個眼色,兩名特警知趣的離開了,他和榮鵬飛也退了出去,反手把門給帶上。
陳崇山洪亮的聲音響起:“李警官,麻煩你遞給我一條幹毛巾!”
杜天野拿起毛巾送了進去,陳崇山沒想到進來的是兒子,不禁笑了笑,伸手去接毛巾。
杜天野道:“我幫您擦!”他拿着毛巾爲父親小心擦去背脊上的水漬!父親的背上佈滿了傷痕,這是今天爲了保護他,被人圍毆所致,杜天野感到一種難言的感覺涌上心頭,衝擊着他的鼻翼和眼眶,素來堅強的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陳崇山道:“杜書記,你不該來!”
杜天野咬了咬嘴脣,壓低聲音道:“爸……”
陳崇山堅實的背脊僵直在那裡,過了好半天,他方纔強忍住內心的激動,低聲道:“你出去等我,我就來!”
陳崇山穿好衣服來到房內,看到杜天野已經爲他倒好了茶,望着兒子臉上淤青的印記,陳崇山感到有些心疼:“身上的傷還疼嗎?”
杜天野搖了搖頭。
陳崇山道:“剛纔邵局長送來了一瓶紅花油,你幫我擦擦!”
“噯!”
杜天野爲父親擦着紅花油,望着父親花白的頭顱,如果不是爲了救自己,父親也不會捲入這場災禍之中,他小聲道:“您老放心,這次不會有什麼事情!”
陳崇山道:“你不要因爲我的事情影響到對事情的判斷和處理,我是陳崇山,我就是清檯山的一個普通獵戶,我不想殺他,那一槍我沒瞄準他的要害,可是年紀大了,槍法不行了,仍然傷了他的性命,我觸犯了法律!”
杜天野大聲道:“不,你沒有!”
陳崇山穿上上衣,他轉過臉來,深邃的雙目充滿慈愛的望着自己的兒子,他壓低聲音道:“你是市委書記,你是江城的最高領導,你看問題不能夾雜太多感情的因素,事情是怎樣,就是怎樣,不能因爲我們之間的關係,而去改變它,從現在起,我希望你不要再來看我,至於我有沒有犯罪,應該得到怎樣的懲罰,自然會有法律作出公判,我相信國家的法律公平公正。”
杜天野抿起嘴脣。
陳崇山道:“你是男人,應該堅強,不要因爲我而影響到你對事情的處理和判斷,去做該做的事情!”
杜天野重重點了點頭。
陳崇山又道:“還有,永遠不要那樣稱呼我……”
張揚在黨校的學習生活還算順利,他聽從顧佳彤的勸告,老老實實低調做人,時間可以讓一切變淡,在東江沒有多少人會關注他毆打安達文的事情,新聞時空的報道已經爲他的行爲做出了一個最好的解釋,可張揚還必須冷靜低調一段時間,這就是所謂的沉澱,如果他現在返回江城,就算杜天野啓用他,勢必還會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浪,暫時遠離江城那個是非圈,避免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纔是最好的選擇。
顧佳彤前往北京參加藥品推介會,本來張揚想跟着同去,可顧佳彤讓他老老實實呆在東江,在黨校接受再教育。
這段時間張揚和常海心走得很近,兩人上課時坐同桌,中午一起吃食堂,別人眼中儼然成了一對情侶。
張大官人是在修心養性,常海心也沒往別的地方想,她清楚的很,張揚是把自己當丫鬟使喚呢,他住校這幾天,常海心都幫他事先把飯打好,這大爺坐到就吃,吃飽把碗一丟就走,不過張揚這次的確改變了很多,很少出去應酬。
黨校食堂的飯菜還算不錯,常海心打好了飯菜,那邊張揚插着衣兜晃了過來,來到常海心對面坐下,拿起筷子。
常海心禁不住抗議道:“我說你好厚的臉皮,每天都讓我這個女孩子排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你把我當成丫鬟使喚啊!”
張揚笑道:“我懶惰才能襯出你勤快,我無恥才能襯托你高尚,我犧牲人格來當你的陪襯,你應該感謝我啊!”他夾了塊紅燒排骨:“香!最近我吃食堂都吃上癮了!”
常海心白了他一眼:“你連作業都讓我幫你做!”
“我都理解了,我都會了,我怕你記不住,讓你多做一遍加深印象!”
“嗬!你就會狡辯!從今天起我不幫你做作業了!”
常海心看到一個人出現在食堂外,有些痛苦的皺了皺眉頭:“又來了個吃白飯的!”
張揚轉過身去,看到陳紹斌嬉皮笑臉的走了過來,這廝自從見過常海心之後一顆心就惦記上了,他工作單位距離黨校不遠,每天中午過來蹭飯幾乎成了他的必修課,他發現沒給他買飯,厚着臉皮道:“海心啊,怎麼沒我的飯?”
常海心沒好氣道:“你哪兒的?誰認識你啊?都蹭了快一個星期的白飯了,我不說你,你還真不自覺了!”
陳紹斌呵呵笑道:“我倒是想買飯票,人家不賣給我,黨校的飯真好吃,我都懷疑這裡面放大煙了,吃一口想兩口!”
常海心掏出飯票扔給他:“少廢話,自己買去!”
陳紹斌喜滋滋的拿着飯票去了。
常海心看到張揚邊吃邊笑,心中有些着惱,擡腿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腳:“你看你這幫狐朋狗友,一個比一個臉皮厚!”
張揚笑道:“他可跟我沒關係,又不是衝着我來的!”他早看出來陳紹斌在打常海心的主意。
常海心道:“就當我求求你了,你跟他說,讓他別來了,笑得跟個豬油糕似的,我看到他就吃不下飯去!”
張揚忍不住笑道:“陳紹斌也沒那麼噁心啊!”
這時候陳紹斌也端着飯過來了,把彩票還給常海心,在張揚身邊坐下,屁股挪了挪,把張揚擠到一邊去了,臉上擠出甜的膩人的笑容,的確讓人膩歪,張揚這才明白常海心何以會用豬油糕來形容他。
常海心這個無語,埋頭只顧吃自己的飯。
張揚聞到一股香味兒,吸了吸鼻子道:“啥味兒?”他在陳紹斌身上聞了聞:“我靠,你居然搽香水?大老爺們的,你真夠變態的啊!”
陳紹斌嘆了口氣道:“你懂什麼?所以說你這種從鄉鎮出來的幹部就是沒品位,我用的是男士香水,好幾百塊一瓶呢,這叫檔次,你懂不?”
張揚搖了搖頭。
陳紹斌道:“樑成龍送給我的,法國高檔貨,你想用,找他要啊!”
張揚道:“我沒那愛好!”
陳紹斌變魔法一樣拿出了一盒包裝精美的香水,遞給常海心道:“海心,這瓶香水你拿去用!”
常海心看了看香水,是香奈兒的,卻沒有伸手去接:“無功不受祿,我不要!”
陳紹斌仍然沒有灰心,他笑道:“我白吃了這麼多天,怎麼都要有所表示。”
張揚道:“收下唄!”
常海心冷冷道:“說過不要就不要!”她起身道:“今兒碗你們自己刷!”轉身就走出了食堂。
張揚和陳紹斌面面相覷,誰也想不透常海心爲啥會突然發這麼大的火,張揚嘆了口氣道:“你就是一禍害,到哪兒都討人嫌!”
陳紹斌道:“你才禍害呢,我送禮招誰惹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