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道:“你惹了這麼多的麻煩,做了這麼多的壞事,還能夠帶着六百萬從容離開,已經是上天對你網開一面。”
段金龍明白,這次不是上天對他網開一面,而是張揚對他網開一面,可是他並沒有感激張揚,因爲他今天的下場,多半是拜張揚所賜,他的內心深處對張揚也沒有憎恨,因爲他不敢!
袁波聽聞段金龍只要六百萬的轉讓費,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這件事,這已經大大超出了他的期望,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相信段金龍會捨得將生意如此次紅火的一家酒店轉讓給自己,可出於對張揚的信任,他還是做了不少的前期工作,對酒店的實際價值進行評估,他已經準備了一千二百萬,可張揚卻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他本想拿出一部分錢給張揚,可張揚卻拒絕了,張揚讓他在省運會召開期間,承擔部分的接待工作,至於海天方面,袁波必須還要接受一個新的股東——石勝利,袁波答應在海天爲他保留一個董事的位置,並許以未來百分之五的股權,從段金龍的事件中,張揚明白了一個道理,對於石勝利這種地頭蛇,必須要收爲己用,當他自己也成爲海天的一部分的時候,他自然會變得規矩許多。
張揚在第二天下午前往二院探望了石勝利,當時天匯區區長石仲恆和妻子陳鳳蘭都在房間內,石勝利是他們唯一的兒子,兩人雖然怒其不爭,可心中最緊張的始終是他。
看到張揚來到病房內,石仲恆頗有些詫異,在他的印象中張揚和兒子曾經有過一次激烈的衝突,那次衝突的解決還是兒子去他辦公室裡下跪才得以解決,石仲恆對張揚這個年輕人的背景進行過專門的瞭解,對他採取的態度是敬而遠之。
張揚笑着叫了聲石書記,把手中的那捧鮮花交給陳鳳蘭。
石勝利作勢要坐起來,張揚慌忙按住他道:“別動,你病還沒好,趕緊躺下來歇歇。”
石勝利道:“張主任,您怎麼親自來了,我沒什麼事,就是食物中毒。”
張揚心中暗笑,小狗日的現在蠻能裝。
石仲恆雖然心底對張揚充滿了戒備,可在表面上仍然相當的禮貌,微笑道:“張主任還專門過來,這孩子沒什麼大事,整天到處吃吃喝喝,讓他得到一個教訓也好。”
張揚道:“現在服務業的飲食衛生問題是得好好抓抓,我本來還將海天作爲省運會指定招待地點之一,現在看來需要重新考慮了,如果在省運會期間發生這樣的惡性事件,後果就不堪想象了。”
陳鳳蘭這才知道眼前的年輕人就是打過兒子的張揚,心中有些不高興,不過看起來張揚說話還挺和藹的,和兒子關係好像也不錯,這個世界真是複雜,她一個婦道人家也看不清其中的奧妙,她藉口去打水離開了房間。
石勝利咬牙切齒道:“這次我一定不會放過段金龍,我要讓他家破人亡。”
石仲恆皺了皺眉頭,這個兒子實在讓他頭疼,一開口就大放厥詞,石仲恆斥道:“你胡說什麼?”
石勝利有些委屈道:“我說錯了嗎?他用這種有毒的飯菜給我吃,差點沒把我害死?”
張揚笑道:“石書記,事情查出來了嗎?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的食物中毒?”
石仲恆道:“也查不出具體的結果,基本上認定是食物中毒,可能是四季豆沒做熟的緣故。”
張揚心中暗笑,他的手段,區衛生防疫部門累死都查不出來。
石勝利不依不饒道:“我得告段金龍,我要他賠償。”
張揚道:“這件事有些複雜!”
石仲恆微微一怔,不知張揚爲什麼會這麼說。
張揚道:“其實海天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簽下了轉讓合同,段金龍一直都沒有對外宣佈,他把海天轉讓給了東江商人袁波,袁波是我的好朋友。”
石勝利早就知道整件事是張揚設下的一個圈套,他只是幫着張揚做事,具體的奧妙他根本不知道,聽張揚這樣說,表情有些傻呆呆的看着張揚。
張揚道:“石書記,袁波剛剛找過我,他和段金龍已經商量好了,段金龍同意馬上讓他接手海天,至於這起食物中毒事件,他也拿出了賠償的措施。”
石勝利一聽賠償就來勁了,雙眼冒光道:“他打算給我多少錢?”
張揚道:“不是錢,是海天未來百分之五的股權,有了這部分股權,你以後就是海天的董事了。”
“股權?”石勝利一聽有些懵了,他不懂這些。
可石仲恆卻明白,海天百分之五的股權其真正的價值絕不會低於一百萬,兒子一直不務正業,現在有了這些股權,等於有了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小金庫,這個條件可不是一般的優厚,石仲恆在政壇混跡多年,有些事稍一琢磨就能體會到其中的奧妙,張揚是來當說客的,段金龍放棄了海天,而接手海天的恰恰是張揚的朋友,這百分之五的股權未必是段金龍想起來的,十有八九是張揚和那個袁波的主意,他們利用這百分之五的股權就牢牢將兒子綁在了他們的船上,兒子上了他們的船,自己這個當老子的自然而然就被綁了上去,高明,真的是很高明。別看張揚年齡不大,頭腦卻不是一般的靈活。
石仲恆想透了其中的道理,淡然一笑道:“平白無故的,怎麼可以接受別人的股權?”
張揚道:“勝利這次受了這麼大的痛苦,酒店方面做出一些賠償也是應該的。”
石仲恆道:“受委屈的又不止是他一個,怎麼可以單單賠償他一個。”
張揚心中暗罵,石仲恆啊石仲恆你夠渴的啊,一共八個食物中毒的,每人賠百分之五,半個海天就成你們家的了,他微笑道:“勝利是消費者,其他人都跟着白吃白喝,而且也不如勝利的病重。”
石仲恆其實沒有找張揚多要賠償的意思,他只是覺着張揚把兒子拉進這個圈子有些不妥。
石勝利開口說話了:“爸,我看就這麼着了,害我的是段金龍,只要他從海天滾蛋,這件事就此結束。”他倒是痛快。
張揚順水推舟道:“好,我就這麼給袁波回話,海天是我們市裡酒店業的標杆,真不想看到它就這麼倒掉。”他向石仲恆提出告辭。
石仲恆把張揚送出門外,這並不是因爲他客氣,而是他有話想單獨對張揚說。
來到門外的走廊,石仲恆看到周圍無人,低聲道:“張主任,我看股權的事情你還是幫忙回了吧,不合適。”
張揚道:“石書記,勝利都答應了,我看這件事就別推了。”
石仲恆道:“你也知道的,我現在的身份,有些事別人是會說閒話的。”
張揚道:“石書記,有幾句話我想對您說,您可不要生氣。”
石仲恆點了點頭,他喜歡坦白,如果張揚能夠將他的目的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對誰都是一件好事。
張揚道:“平時您對自己兒子的作爲應該有些瞭解吧?”一句話把石仲恆問得老臉發熱,他這個兒子一直都不爭氣,外面怎麼看石勝利,他心裡清楚得很。
石仲恆道:“這孩子頑劣了一些。”
張揚道:“我打過他,後來通過和他接觸,發現他這個人本性並不壞,其實這次食物中毒事件有着很多的疑點,段金龍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在飯菜裡下毒。”張揚雖然沒有說明,可是暗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這次食物中毒事件中存在貓膩。
石仲恆其實也和張揚有着一般的想法,只是他不願這樣想自己的兒子,如果兒子真的設計坑段金龍,這一手可夠毒的。
張揚道:“這百分之五的股權拿的光明正大,別人說不出任何的不字,藉着這次的機會,可以讓他有份正當的事情去做,也好過整天和那幫酒肉朋友在社會上鬼混。”
石仲恆道:“我再考慮考慮。”
張揚笑道:“話我就說這麼多,不過袁波是我的老朋友,這個人在東江飲食業做得很紅火,他來到南錫肯定不會像段金龍那樣胡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勝利真的能到他身邊做事,肯定會學到不少的本事,你也希望勝利以後能走正路吧。”
石仲恆沒說話只是笑了笑,張揚走後,他回到了病房,把房門關上,冷冷看着兒子。
石勝利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嬉皮笑臉道:“爸,咱能別這麼看人不?看得我心裡挺瘮得慌。”
石仲恆走到石勝利面前,忽然揚起手照着他頭上就是一巴掌。
石勝利嚷嚷道:“您怎麼動手打人呢?”
石仲恆罵道:“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海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這個混蛋搞出來的?”
石勝利道:“爸,您怎麼胳膊肘盡往外拐?我是受害者,你這話什麼意思?該不是懷疑我故意往自己的飯菜裡下毒吧?我會這麼傻嗎?”
石仲恆心說你沒這個腦子纔對,他氣呼呼道:“你和張揚怎麼回事?你不是跟他有過節嗎?他怎麼會來看你?還提出這樣的條件?“石勝利道:“爸,你沒聽說過不打不相識啊?我承認,我們過去的確有過節,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當時也只是一場誤會,段金龍那個王八蛋故意慫恿我去調戲關芷晴,他說關芷晴是酒店的服務小姐,不然我怎麼會惹到張揚,都是段金龍故意挑起我和張揚的矛盾,他想我們之間鬥個你死我活,爸,你說這種壞人我能放過他嗎?我就是要讓他在南錫再無立足之地。”
石仲恆聽到最後一句話,內心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他揚起的手掌緩緩放下了,石仲恆這麼多年的官場不是白混的,從兒子的話裡他已經覺察到了什麼,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兒子對段金龍的報復,而且更大的可能,張揚也參予其中,段金龍昨天出事,今天酒店就宣佈早就轉讓了,哪有這麼巧的事情,肯定是這幫小子聯手把段金龍給坑了,石仲恆堅信自己的兒子沒這個頭腦,也沒有這個本事,那就是張揚策劃了整件事,利用石勝利把段金龍趕出海天。
石仲恆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是他想不想和張揚同處一條船上的問題,事實上張揚已經把他兒子拉到了這條船上,石仲恆雖然沒什麼證據,可是這件事他已經想透了前因後果,段金龍這種人沒什麼值得同情的,不過張揚他們的手段也並不光彩。
石勝利看到老爺子半天沒說話,低聲嘟囔着:“我都這麼大人了,你別動不動就打我,讓別人看到我多沒面子。”
石仲恆道:“你也知道自己大了,既然這麼大了,以後就多長個心眼,別總做那些沒有頭腦的事情,別總讓人利用。”
石勝利撇了撇嘴道:“能利用我的人只怕還沒出世呢。”
石仲恆嘆了口氣道:“除了說大話,我看不出你還有什麼本事,既然人家願意給你百分之五的股權,你以後就去海天正兒八經的做事,幹出個人樣給我看看。”
石勝利眨了眨眼睛,半信半疑道:“真的?你真的同意我接受這些股份?”
石仲恆心中暗自苦笑,我的傻兒子啊,你已經被人家拉到船上了,我不答應又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