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行門口傳來一陣馬車聲響。陳燁扭頭望去,十幾匹高頭駿馬停在藥行門前,馬上端坐的漢子都是身形彪悍,一身灰青色緊身勁裝,腳穿薄底軟靴。
陳燁和陳永年急忙邁步走出藥行,兩輛馬車急馳過來,頭一輛馬車車廂青布包裹,後一輛馬車車廂則是四方高檐藍色錦緞,顯露出氣派威嚴。
在馬車後又是十幾匹高頭駿馬,馬上的漢子同樣是灰青色緊身勁裝,腳穿薄底軟靴,臉上透出精幹之色。陳永年和陳燁互相瞧了一眼,眼中都閃出吃驚之色。
第一輛馬車的車伕跳下馬車,掀起車簾,一名頭戴文士巾,身穿青色文士袍,面貌清秀,留着青虛虛三綹鬍鬚的中年文士下了馬車。
陳永年猛地睜大雙眼,驚喜的望着中年文士,剛要翻身跪倒,中年文士快步上前。攙起陳永年,瞧了一眼身旁的陳燁,微笑低聲道:“永年不要聲張。”陳永年愣了一下,急忙點點頭。
中年文士轉身走向第二輛馬車,車伕忙躬身閃到一旁,中年文士微笑道:“弟妹,賢侄女,咱們到了,下車吧。”
錦緞車簾掀起,兩名年約四旬,頭髮在腦後梳鬏,插着各種式樣的金簪,身穿藍色錦羅綢緞長裙的婦人,從馬車上下來,緊接着同樣是年約四旬穿戴更加雍容華貴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攙着一名青年女子下了車,女子低垂着頭,看不到模樣,整個人有氣無力的依靠在中年美婦身上。最先下來的兩名中年婦人躬身肅立,緊繃繃沒有笑容的臉,給人一種錯覺似乎她們從來就沒有笑過。
中年美婦衝中年文士微笑示意。中年文士忙躬身施禮:“弟妹,這就是仁慧的孃家葉家老藥行。”
中年美婦笑着點點頭,打量着葉家藥行的門面:“望之就有一股厚重的歲月滄桑感,不愧是百年藥行。”攙扶的女子身子動了一下,微微擡起頭瞧了一眼,又急忙低垂下頭。
中年文士陪笑道:“弟妹,請!”兩名中年婦人躬身施了一禮,走在了前頭。邁步走向門口,望見站在門口的陳燁和陳永年,微微一愣,眼中都露出了氣勢凌人的怒意。
陳永年慌忙賠笑躬身閃開。陳燁微微一笑,轉身進了藥行。兩名婦人又是一愣,幾乎同時呵斥道:“放肆!”
陳燁恍若未覺,在大堂右側的座位坐下了,藥行內小四等四五名夥計臉色都是一變,都噤若寒蟬,規矩的站着,不敢亂說亂動。站在櫃檯內的王三苦惱的撓着頭,打量着這兩名僕婦,猶豫着是否上前。
“不得無禮!”中年美婦微沉臉,沉聲道。兩名婦人急忙躬身。
“下人不懂規矩,失禮了。”
陪同在中年美婦身旁的中年文士忙陪笑道:“弟妹客氣了,是藥行的夥計失禮在先,絕不幹兩位嬤嬤的事。”
中年美婦微微一笑,扶着青年女子慢步走進了藥行,打量着藥行大堂,瞧着兩側懸掛的一塊塊刻着經典成方的黃梨木豎匾,臉上的笑容又添了一分。點點頭,眼神瞟到大堂右側靠近門口坐着微垂雙目手指輕敲桌面的陳燁,微微一愣,上下打量着陳燁,眼中露出吃驚之色。
站在門口的中年文士臉露怒色,低聲問道:“剛纔那人是誰?如此的沒有規矩。”
陳永年慌忙賠笑低聲道:“回姑爺的話,是藥行的坐堂先生陳燁,年輕人驟見這麼多女眷,臉皮薄,還請姑爺見諒。”
中年文士一愣,吃驚的問道:“坐堂?你說那個年輕人就是坐堂郎中陳燁?”
陳永年趕忙點點頭:“正是,姑爺難道聽聞過陳燁先生?”
站在門口瞧着中年文士訓斥陳永年的兩個中年僕婦,倨傲的臉色瞬間一變,飛快的交換了一下眼神,慌忙邁步進入藥行。
中年文士輕跺了一下腳,苦笑道:“鹿野鎮葉家老藥行請來個神醫的傳聞,我在官洲府衙都聽說了,只是沒想到竟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我還以爲是個與我年歲差不多的中年郎中,小小年紀能有多大醫術,市井傳聞害人不淺啊,也怪老夫糊塗,沒親自過來瞧瞧,就貿然修書舉薦,唉,如今進退維谷,陷入兩難尷尬的境地。”
陳永年笑了:“姑爺不必煩惱,不是永年自誇,陳燁先生雖然年輕。但一身醫術卻是絕妙通玄,可絕沒有半點虛假。”
中年文士苦笑道:“希望如此吧,你們在此守候,不準閒雜人等靠近。”
三十餘名精壯漢子躬身齊聲道:“是!”紛紛過來分立左右站在藥行門口。
中年文士嘆了口氣,邁步進入藥行,陳永年急忙跟隨。中年文士甫進入藥行就沉聲道:“永年,快去將仁宣喚出迎接貴客。”
陳永年苦笑道:“姑爺和貴客們來得不巧,東家去鎮署商議挖井之事,不在藥行。永年去內宅請夫人和大姑奶奶、小姐前來。”中年文士愣了一下,點點頭。
陳永年急忙快步出了偏門奔向內宅。中年文士臉露苦澀,喃喃道:“挖井?!可惜遠水解不了近渴。”
年輕女子有氣無力道:“母親,孩兒好累,我想坐下歇歇。”
中年文士晃了一下神,慌忙陪笑道:“夥計快搬幾把椅子來!”
中年美婦笑道:“我們畢竟是客,怎好喧賓奪主,這有長椅,我們就坐在這等仁慧嫂子的孃家人前來吧。”
兩名僕婦急忙從懷裡掏出蠶絲手帕鋪在長椅上,緊繃的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夫人,小姐稍坐坐就好,雖已進入六月,可是這家藥行內還是有些陰涼,小姐身子弱,坐長了可別着涼。”
中年美婦攙扶着女兒坐下。年輕女子頭無力的靠在美婦胳膊上,慢慢擡頭,羞澀的瞧着。一雙有些晦澀的美目慢慢轉動着瞧着掛着的成方豎匾,眼神由右到左慢慢移動。
圍聚在櫃檯前規矩站立的小四等夥計偷眼端詳着年輕女子,雖然僅是瞧了個側臉,但一個個都瞧直了眼。
女子看完最後一塊豎匾,收回眼神之際,瞧見了坐在靠近門口的陳燁,驚得尖叫了一聲。
閉目假寐的陳燁嚇了一跳,睜開眼望去,四目相對。陳燁眼前一亮,望着女子缺乏光照不健康的煞白俏臉,心裡劇烈一顫,好一張沉魚落雁的絕美面容!
年輕女子雖然一臉的病態,但映入陳燁眼簾的這張絕美面容卻又給人一種非常與衆不同感覺,既不像小翠的清純,陳玉兒的妖媚,香巧的嫵媚可人以及柳蘭兒的國色天香,而是帶給陳燁幽谷空靈淨化心神的奇妙感覺。彷彿她是闖入人世間的精靈!只是這個精靈蒼白的面色和晦澀的眼神都透射出來她身體有病,陳燁的眼中露出驚歎欣賞和疑惑之色。
女子的叫聲噶然止住,瞬間讀懂了陳燁眼中的讚美欣賞,羞臊的低頭躲進中年美婦的肩後,精緻的絕美面容泛起了火一般病態的紅暈,心慌意亂,眼前一陣眩暈。
兩名僕婦急忙上前擋在小姐身前,對陳燁怒目而視,但這一回僅僅是嘴脣嚅動,沒有出言呵斥。中年美婦雙目漸冷,冷冷的瞧着陳燁。
陳燁微皺眉頭,眼睛雖然還望着那位小姐所坐的方向,人已陷入沉思中。站在中年美婦身旁不遠的中年文士臉露尷尬,訓斥也不是,不訓斥也不是。中年美婦則露出吃驚之色,深深地瞧着陳燁。
“湘泉,你怎麼來了?”柳夫人身影出現在偏門,驚喜的說道。
中年文士如釋重負的輕吁了一口氣,笑道:“弟妹,這就是愚兄的賤內。”
中年美婦拍拍女兒,站起身來,蹲身施禮:“錢門韓氏見過仁慧嫂子。”
柳夫人一愣,驚詫的望向中年文士。中年文士忙笑着解釋道:“這就是我平日常唸叨的同年好友如今官居刑部侍郎錢正義賢弟的夫人。”
柳夫人急忙蹲身還禮,笑道:“可不敢當,仁慧見過夫人。”
中年美婦微笑道:“仁慧嫂子還是叫我茹繡妹子吧。”
柳夫人瞟向自己的夫君,柳湘泉微微點點頭。柳夫人忙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茹繡妹子。”
香巧攙扶着葉夫人和柳蘭兒也走進藥行,葉夫人蹲身施禮:“民婦見過夫人,夫人能光臨小號。小號上下受寵若驚。”
韓茹繡急忙上前攙扶:“咱們都不是外人,弟妹不必多禮。茹繡冒昧登門,多有打擾,應向弟妹見禮纔是。”
葉夫人微笑着直起身來:“您太客氣了,民婦可萬萬不敢受夫人見禮,這不是折民婦的陽壽嗎。”
韓茹繡抿嘴笑道:“久聞弟妹當年是永寧出了名的美人,沒想到還長了一張巧嘴。”
柳夫人笑道:“茹繡妹子,你可不知道,我這個大姑子可是沒少吃這張嘴的苦。”葉夫人微微一笑,韓茹繡擡手捂着嘴,笑了起來。
柳湘泉望向站在葉夫人身後,美目紅腫,楚楚可憐的女兒,愣了一下,眼中閃過疑惑,但稍顯即逝,笑道:“蘭兒,快見過茹繡嬸嬸。”
柳蘭兒忙蹲身施禮,低聲道:“蘭兒拜見茹繡嬸嬸。”
韓茹繡忙扶起柳蘭兒,細細端詳了一下,露出驚歎之色:“好美的侄女,小模樣真是國色天香,湘泉兄和仁慧嫂子你們好福氣。”柳湘泉夫婦都笑着謙遜起來。
“靜姝,快過來見過姐姐。”一名僕婦急忙攙扶起小姐,錢靜姝蹲身施禮,低聲道:“靜姝見過蘭兒姐姐。”
柳蘭兒急忙還禮,四目相對,兩人的美眸都是一亮,互相打量着對方,柳蘭兒笑着伸出小手,錢靜姝微紅着臉猶豫着慢慢伸過手,雙只白嫩如美玉的手握在一起,柳蘭兒心裡一顫,她的手心好溼啊,怎麼出了這麼多汗?錢靜姝笑了,臉上露出開心的笑意。
陳燁微微一笑,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好美的名字!
柳湘泉難掩激動之色,望着他們,柳夫人奇怪的瞧着自己的丈夫,心中暗自納悶,他這是怎麼了?這麼多年的夫妻,對柳湘泉的性格爲人可說是再熟悉不過了,自己的丈夫外表謙和,骨子裡倨傲的很,無論是上司還是同僚從沒見他曲意巴結過誰,爲官之本就是立志做一個能青史留名的清官好官。今兒這是怎麼了,就算是同年好友,兩個晚輩相好,也不至於興奮成這樣,更何況這位什麼刑部侍郎的同年從未在他嘴裡提到過。
韓茹繡微笑道:“我在京城就聽聞湘泉兄治下的鹿野鎮出了一位神醫,妾身的夫君與湘泉兄書信往來時曾詢問這件事,得到湘泉兄的證實,因此沒打招呼就冒昧來到弟妹處,弟妹能否請神醫出來與妾身一見。”
葉夫人微微一愣,美目快速瞟了一眼錢靜姝,笑道:“陳燁先生請過來。”
陳燁站起身來,走了過來,韓茹繡心裡一震,竟然是他?!怎麼竟如此年輕?不由自主望向柳湘泉,眼中已露出責備之意。柳湘泉臉露尷尬,微露苦笑。
錢靜姝也吃驚的瞧着走過來的陳燁,下意識的握緊了柳蘭兒的手,柳蘭兒奇怪的瞧着錢靜姝。
陳燁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翻身跪倒:“草民陳燁見過知府大人、列位夫人和小姐。”
柳湘泉和韓茹繡又是一愣,柳湘泉複雜的望着陳燁,苦澀的問道:“怎麼你連個秀才都不是嗎?”
陳燁回道:“草民是白身。”
韓茹繡臉上已露出難掩的不滿,臉色陰沉了一下,又綻顏笑了:“郎中請起。”
“多謝夫人。”陳燁站起身來。
韓茹繡淡淡道:“郎中真讓妾身大吃一驚,妾身真沒想到連京城都有所耳聞的神醫竟然如此年輕。”
陳燁淡淡一笑:“草民從不敢狂妄到稱自己是神醫,草民只是稍懂醫術的醫學後進而已。至於爲何有神醫這個稱號,大概是哪些被草民醫治好的病患的溢美之詞,草民萬萬不敢當。”
韓茹繡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瞧着陳燁沉吟起來。陳燁神情淡然不卑不亢的回視着韓茹繡。這陳燁人雖年輕,但也不像個村夫那般粗鄙,言談話語裡透出了骨子裡隱藏的傲氣,人品望之倒也有些不凡之相,莫非當真有些真本事?
葉夫人瞧了一眼陳燁,美目閃過讚賞之色,微笑道:“夫人慾見陳燁先生,莫非身子有不爽之處?”
韓茹繡猶豫了一下,苦笑着望向自己的女兒:“妾身的身子倒還好,是小女靜姝她,唉!”
葉夫人裝作露出驚訝,望着錢靜姝:“原來是小姐身子不爽,那還等什麼,陳燁先生趕快給小姐瞧瞧。”
“慢!”韓茹繡沉聲道:“實不相瞞,小女的病妾身的夫君曾請太醫院的何御醫給診治過,說小女心火太旺,開的方子清心飲,一日兩劑,連服三日無寸效之功,無奈只能停服,再想延請何御醫,京城達官貴人衆多,何御醫忙之不暇,實無力再來爲小女瞧病。無奈何只能轉求民間,幾年下來,藥方開了不下數十張,藥也吃了足有數馬車,甚至連遊方郎中都請進府來,可是小女之病依舊不見起色,真是愁壞我夫婦二人。”
韓茹繡嘆了口氣,眼神望向陳燁:“最可惡的是有些郎中醫術不行,卻振振有詞說什麼小女得的不是病,而是受到邪祟所纏,真真無稽之談,氣煞我夫婦,將這些無良郎中亂棒打了出去。”
韓茹繡言語已露威脅之意,你若也是這番伎倆,就不要自取其辱!
葉夫人靜默了片刻,也望向陳燁:“聽夫人所言,靜姝小姐的病是疑難雜症,連太醫院御醫都束手無策,先生可有把握?若無把握,妾身代先生向夫人賠罪,也好請夫人另覓高明。”
陳燁淡淡一笑,望向錢靜姝,錢靜姝驚羞得急忙低垂下頭,又向柳蘭兒身後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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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燁淡淡道:“錢夫人,草民陳燁不是神仙,做不到僅瞧小姐幾眼,就知小姐所患何病,行醫之道,望聞問切缺一不可。不過剛纔草民觀小姐樣貌舉止,小姐身子羸弱,身體消瘦,面色蒼白無華,眉宇間露出濃濃的倦意,雙目也透出晦澀,想必平日也是少氣懶言,體倦乏力,腰膝痠軟,並且經常頭暈眼花吧。還有剛纔小姐進入藥行觀看藥匾,突然見到草民,竟驚得失聲驚叫,目露驚駭,小姐平日一定也有心悸膽怯的毛病吧?”
錢靜姝吃驚的擡起頭,瞧着陳燁,美目內全是驚疑。韓茹繡目露異色,也吃驚的瞧着陳燁。
柳湘泉忙問道:“弟妹,靜姝侄女平日是否如、如郎中所言?”韓茹繡點點頭,突然有些激動地說道:“請先生爲小女診病。”
陳燁躬身道:“草民可以一試,夫人還是請錢夫人和小姐到內宅吧。”
葉夫人笑道:“夫人若是不嫌民婦家中簡陋,請夫人和小姐到內宅說話。”
韓茹繡忙笑着點頭:“那就打擾了。”美目望着陳燁流露出感激和激動之色,頃刻間又對陳燁的醫術增強了幾分信心。
葉夫人衝陳永年笑道:“永年去將東家喚回。告訴他姐夫帶着貴客來了。”陳永年忙點頭,葉夫人和柳夫人陪同着韓茹繡一行出了藥行偏門,走向內宅。
柳湘泉首次衝陳燁笑了笑,目光中的興奮和懷疑擔憂交織,輕聲道:“盡你所能治好靜姝小姐的病,本官會記得你這份人情。”
陳燁躬身施禮,擡頭望着柳湘泉的背影,眼中露出複雜之色,輕輕嘆了口氣。
陳永年緊張的問道:“賢侄有幾分把握?”
陳燁笑道:“這要等診脈問詢過那位小姐才能知道,永年叔有些太性急了。”
陳永年尷尬的一笑,低聲道:“知府大人親自陪同他們前來,看大姑老爺緊張的神情,診治好靜姝小姐的病,對大姑老爺一定非常重要,賢侄這次可要拿出十分的本事來,萬不可有絲毫的懈怠之心,拜託了。”
陳燁笑着點頭道:“永年叔放心,小侄一定竭盡所能。”“我也馬上去鎮署告知東家,讓東家馬上回來。”
陳永年和陳燁相互拱拱手,陳燁邁步走向偏門,向內宅而去,陳永年則帶着夥計小四急匆匆的出門了。
葉府內宅正堂大廳,韓茹繡和柳湘泉坐了上首,葉夫人、柳夫人、柳蘭兒都在偏座坐下。
大堂正中放了一張紅木方桌,兩把椅子,陳燁坐在下首椅上,微躬身道:“請小姐將雙手放在脈枕上,陳某爲您診脈。”
錢靜姝微垂着頭,羞臊的連粉頸都泛起了粉紅,猶豫着慢慢將一雙凝脂玉手放在桌上的兩個脈枕上,兩名僕婦急忙上前將兩塊蠶絲手帕蓋在了錢靜姝的手腕上。
陳燁一愣,擡頭望着兩名僕婦,兩名僕婦眼中閃過鄙夷之色,轉身要走。陳燁沉聲道:“煩勞兩位將手帕拿走!”
兩名僕婦一愣,轉過身來,一名僕婦冷笑道:“我家小姐的身子是何等嬌貴,豈能讓男人的髒手碰得,哼!還是心裡規矩些,仔細診脈吧。”
陳燁站起身來,抱拳道:“抱歉,小姐的病草民沒這個本事診治,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韓茹繡和柳湘泉臉色都是一變,柳湘泉眼露怒色瞪着陳燁,混賬,本官剛對你講的話你都當了耳旁風嗎?!
韓茹繡瞟了一眼柳湘泉,淡淡道:“先生何出此言?”
陳燁冷笑道:“人之脈象複雜多變,身爲醫者,全憑几根手指來細細感覺病人脈搏跳動的微妙變化來查知病人所患何病,稍有偏差,就失之千里,在病人手腕上鋪上絲帕,讓草民如何診脈?”
一名僕婦冷笑道:“這是規矩,鄉野粗人難道連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數都不曉得嗎?我家小姐何等尊貴之身,慢說你一個區區民間不入流的郎中,就是太醫院的何御醫爲我家小姐診脈都是隔着絲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