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準贊同的點點頭,笑道:“不過主子,那日就是方勇沒出手,主子也不會有危險的。”
陳燁笑了一下:“我知道,本王是你李公公的奇貨嘛。”
“謝主子誇獎。”李準嘿嘿笑道。
陳燁笑道:“我和他們成爲真正的兄弟,有一點很重要,就是李值和他姐夫,昔日永寧知縣吳翰卿之間的勾當,他並沒有瞞着我和兩位義兄。而且這麼多年,柳金泉和方勇也從沒在這件事上對李值動過什麼心思。李值呢,也從沒貪過應該上交給他姐夫的銀子,一兩都沒有。這說明什麼?”
李準道:“說明李值對自己人很是至誠,還有您的三位義兄都是很懂本分的人。”陳燁笑着沒有說話。
李準沉思了片刻,感嘆的問道:“主子這番話,奴才受益匪淺。奴才想請教主子一個在心裡很多年都難取捨的問題。”
“哦?”陳燁微笑看着李準。
李準道:“主子,自古都說人才難得,聖人也說,一人興邦。奴才有時候遇到了讓自己心動的人才,可無論是怎樣待之以誠,就差將滿腔肺腑掏出來了,可他還是不爲我所用。奴才想請教主子,要是您,您會用什麼法子讓他爲您所用?”
陳燁沉默了片刻,吐出一個字:“殺!”
李準身子一顫,震驚的看着陳燁:“殺?”
陳燁微露冷笑道:“所謂人才,是指能爲你所用並能幫你渡過難關或是指點迷津消滅對手的人,若是不能爲你所用,無論有多少才能,都不是你所需要的人才。反過來也許將來會成爲你致命的敵人。對待敵人,還需要猶豫嗎?”
李準怔怔的瞧着陳燁,眼中的震驚慢慢消失了,突然躬身,深施了一禮:“奴才要是早聽到主子這番話,也不至於在官洲忍辱負重委曲求全這麼多年,奴才謝主子點撥。”
陳燁微微一笑,突然心裡一跳,一股強烈的不安從心底噴涌而出,我怎麼突然說出這麼一番冷酷殘忍的話?陳燁的身子輕微晃動了一下,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主子您怎麼了?”李準吃驚的問道。
陳燁強笑着擺擺手:“不妨事,一路奔波再加上體內有急火,有些疲勞了。”
“那奴才先攙扶主子去歇息。”
陳燁輕吁了一口氣,將煩亂嘈雜的心情強壓了下去:“沒那麼嬌貴。穩了穩神,已經好多了。”李準擔心的瞧着陳燁。
陳燁微笑道:“別那麼緊張,你該不會忘了,你主子可是個醫術不錯的郎中。只是有些疲勞,沒事的。”
李準如釋重負的喘了口大氣,笑道:“主子不提醒,奴才剛纔還真嚇忘了。”要去攙扶陳燁。陳燁擺手,沿着內宅臥房的青石板道穿過一段不長的偏道走向正廳。
陳燁和李準來到正廳門口,聽到裡面一陣說笑聲。陳燁邁步走入,笑道:“大夥兒說什麼呢?這麼開心,也讓我聽聽樂上一樂。”
廳內坐着的衆人急忙都站起身來,金老太太翻身跪倒,陳燁一個箭步過去,急忙攙扶住:“老夫人您這是幹什麼,晚輩怎能受您如此大禮,這不是折晚輩的壽嗎?”
“老婆子有罪,老眼昏花,也不知道您是王爺,請王爺恕罪。”金老太太敬畏激動的說道。
陳燁笑道:“咱們自家人,在家裡沒什麼王爺。我和金虎是兄弟,也就是你的晚輩。老夫人快請坐。”陳燁攙扶着金老太太坐下。
金老太太渾身顫抖,感激涕零的抹着眼淚:“老婆子真沒想到,這輩子還有這福氣讓王爺親自攙扶。”
陳燁笑道:“這算什麼福氣,您老要是願意,晚輩每天都過來扶您就坐。”
“使不得,折殺老婆子了。”金老太太驚得急忙擺手。廳內衆人都笑了起來。
麗娘上前攙扶起妞子,陳燁望向麗娘,眼中露出讚賞之色。麗娘玉容微紅,含情脈脈的瞧了一眼陳燁,落落大方的站在了陳燁身旁。
陳燁輕聲道:“氣氛弄得不錯,很好。”麗娘嘴角露出一抹開心的笑意。
陳燁上前笑着給了依舊跪在地上的金虎肩頭一巴掌:“你這傢伙怎麼也來這一套,還不趕快起來。”
金虎擡起頭,已是淚流滿面,哽咽道:“東家待金虎一家的大恩,金虎這輩子就是做牛做馬都報答不了東家恩情於萬一。”
陳燁笑着將金虎攙扶起:“這麼想報答我,那以後我就不給銀子,白使喚成不成?”
廳內衆人又是一陣笑聲。金虎破涕笑了,轉而疑惑驚喜的問道:“東家,這到底是咋回事,俺一直想問您,您怎麼又成了王爺了?”
陳燁笑道:“當王爺不好嗎,我當了王爺,你們可就有了仗勢欺人的本錢,不過,都聽好了,適可而止,不要太過分。”金虎咧嘴開心的笑了起來。
陳燁瞧向呆呆瞧着自己的妞子,笑道:“你叫妞子,對吧?”
妞子臉色一紅,點點頭,羞澀的說道:“俺剛來時,不知曉您是王爺,還在心裡嘟囔,俺哥咋找了個小白臉當東家。現在俺知道了,俺以後心裡再也不敢這樣想了。”
陳燁愣了一下,有些尷尬道:“我算不上小白臉吧,我自我感覺我還是很有英雄氣嘛。”麗娘撲哧笑出了聲,緊接着急忙捂住小嘴,俏臉臊的通紅。
金老太太嚇得急忙嚷道:“混賬丫頭你胡說八道啥不想要腦袋了?”
妞子也醒過神來,嚇得小臉煞白,急忙擺手道:“俺再也不敢瞎說了。”
陳燁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麗娘,苦笑道:“雖然妞子這話聽起來挺傷自尊,還好,我勉強還能接受。看來我有必要蓄鬚,讓自己看起來威風一些。”
廳內靜了片刻,全都放聲大笑起來,尤以李值三人笑的是前仰後合。
方勇大笑道:“妞子這話,我聽着從心裡都舒坦。以前很是羨慕嫉妒四弟俊俏儒雅的面相,以後我可不羨慕了,還是咱這個面相長得順眼。”
陳燁笑眯眯瞧着方勇上脣那兩撇又黑又濃的八字鬍:“我倒是覺得三哥要是剃了這兩撇鬍子,似乎更威風一些。李準,你以爲呢?”
李準同樣笑眯眯,那雙隱含着其他詭異意味的眼神瞟向方勇,點點頭:“主子,奴才在儀表方面頗有些研究,您的三哥要是交給奴才捯飭,奴才保證一定會讓主子滿意的。”
方勇險些沒從椅子上蹦起來,感覺兩腿中間一陣冰涼,驚叫道:“不必了,我對我現在的儀表非常滿意,就、就不必麻煩李、李總管了。”
陳燁哼了一聲,眼神又瞧向李值和柳金泉,兩人臉色緊繃嚴肅異常,雙目都用極度羨慕欣賞之色炯炯有神的瞧着陳燁,陳燁的目光瞧了過來,又同時鄙夷至極的瞪向方勇。
妞子撲哧笑出了聲。陳燁笑道:“妞子,瞧見了嗎,這纔是奸臣的嘴臉。”妞子笑着剛想點頭,身旁的金虎急忙扯了一下妞子的衣袖,妞子回過神,叫道:“俺啥都沒瞧見。”
陳燁鬱悶的瞪了一眼金虎,金虎嘿嘿笑着要攙扶陳燁去正廳主位坐下,李準笑道:“金虎兄弟,你這可是搶咱家的飯碗。”
陳燁撲哧一笑,邁步走到主位坐下,衝妞子笑着招招手:“來,坐到你麗娘姐旁邊。”
妞子羞紅着臉走了過來,但不管麗娘如何拉她坐到身旁,妞子都紅着臉不肯,硬是站在了麗娘身後。
麗娘無奈的衝陳燁尷尬的笑笑。陳燁笑道:“算了,妞子不坐,就由她吧。”
陳燁瞧向葉大姑奶奶和柳蘭兒,柳蘭兒一雙美目眨也不眨的瞧着麗孃的側影,美眸內閃動着緊張和擔心之色,絲毫沒注意到陳燁瞧過來的目光。
陳燁笑着微微搖搖頭,說道:“岳母大人,這是您的孃家,您想住在內宅何處,小婿就不越俎代庖了。”
柳蘭兒嬌軀一顫,羞臊的小臉嬌豔如火,美眸飛快的從麗娘身上挪開,瞟了一眼微笑的陳燁,急忙低垂下頭,雪白的粉頸都浸潤起了桃紅。麗娘扭頭瞧向柳蘭兒,嘴角綻起一抹笑意。
葉夫人強笑了一下,哽咽的說道:“我想住在仁宣夫婦的房內,晚上和他們說說話,向他們賠罪。”
陳燁嘆了口氣:“岳母大人,人死不能復生,多想對自己的身子也不好,別忘了您現在也是個病人,要想讓自己的眼睛早點好,就必須解開這個心結。否則小婿給您開的藥,恐怕就會收效甚微。”
葉夫人擡手擦去臉頰上的淚,點頭,強笑道:“你放心,我答應過蘭兒,她出嫁時,我一定親眼瞧着她上花轎。”
柳蘭兒臊的無地自容,低聲道:“娘!”
麗娘站起身走到葉夫人面前,笑着蹲身施禮:“麗娘見過大姑奶奶。”
“這可使不得,蘭兒快還禮。”葉夫人急忙道。
柳蘭兒站起身蹲身施禮,麗娘急忙一把攔住,笑道:“蘭兒妹妹替大姑奶奶向我行禮,麗娘可不敢當。”
柳蘭兒擡眼有些緊張不自然的瞧向麗娘,麗娘笑着拉住柳蘭兒的手,柳蘭兒嬌軀輕輕一顫,麗娘輕笑道:“我知道蘭兒妹妹心裡想什麼。先不說王爺爲你親去京城,對妹妹的這番情意。就說我們姐妹之間,我對妹妹說句心裡話,四姐我絕不會對妹妹有絲毫拈酸吃醋的念頭。因爲要是被大姐知曉了,姐姐我可是沒好日子過了。”柳蘭兒芳心一顫,有些失神的看着麗娘。
麗娘湊到柳蘭兒耳旁,輕聲道:“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我們都會像對親妹子一般待你的。”
柳蘭兒驚喜感激的看着笑靨如花的麗娘,緊張惶恐的心情暗暗一鬆,蹲身施禮:“蘭兒謝謝麗娘四姐。”
麗娘笑着攙起柳蘭兒,扶着她坐下,這才轉身走了回來,衝陳燁甜甜一笑,坐回自己的座位。
陳燁眼中又閃過讚賞之色,微笑瞧了一眼麗娘,接着說道:“金老夫人,我看就先委屈您和妞子妹妹住在我曾住過的小院內,那裡比較清靜。當然這是暫時的,金虎,這幾日你勤跑着點,看看鎮上有沒有上好的宅子,一定要上好的,不要怕花銀子。”
“使不得,萬萬使不得。俺們都是鄉下人,在遼東那疙瘩都苦慣了,住那麼好的小院就是修來的福了,可咋也不敢再勞動王爺破費給俺們買宅子了。”金老太太忙擺手,誠惶誠恐的說道。
陳燁笑道:“老夫人,晚輩說過,咱們是一家人,不要這麼客氣,這可是晚輩的心意,您要是推脫不受,是不是心裡對晚輩有什麼隔閡?”
金老太太驚得緊忙解釋道:“沒有,王爺您、您千萬可別誤會,俺真沒啥隔閡,俺就是覺得俺們一家受王爺的大恩實在太多了。”
陳燁笑道:“您老要是覺得過意不去,那就讓金虎這小子把吃奶的勁兒拿出來給我做兩年苦力。”
“金虎這輩子都願爲東家做苦力。”金虎眼圈紅潤,躬身,哽咽說道。
陳燁笑着給了金虎一拳:“再像個娘們似的哭哭啼啼,就給我滾出去。”金虎紅着眼,咧嘴嘿嘿笑了起來。
妞子感動的眼圈內溢動着淚花,說道:“您是王爺,可俺哥管你叫東家,那俺也管你叫東家。東家,在俺眼裡你永遠都不是小白臉,雖然你臉白,可你對俺哥對俺娘是真心實意的好,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俺也願給你當苦力。真的,你別瞧不起俺,俺跑得可快了,連狍子都能讓俺累趴下。俺以後天天給你抓野味吃。”
陳燁笑道:“好妞子,這話我最願意聽。我對你哥,對老夫人好,對你也好。就衝你剛纔說我是好人,你出嫁時,我會給你置辦就連公主看了都眼紅的嫁妝!”
“俺、俺不要羞死人了!”妞子俏臉騰的紅了,捂着臉,嚷道。廳內一片鬨堂大笑。
李值大笑道:“妞子妹妹,從明兒起,你可千萬別出門,讓你哥白天黑夜守着你,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