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流火的季節。江南水鄉雖然有水汽的滋潤,依然顯得有點酷熱。空調隨時隨地到處可見,商場賓館超市歌廳酒吧都在透露着與老天抗衡的絲絲涼意。人們在貪婪地享受現代技術帶來的愜意,同時也附帶着用電的高峰,各縣市地區不得不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協調,就這樣還引起許多人的一片怨言。
建寧市副市長厲春柳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一年一度的太胡龍舟比賽是吸引遊客和宣傳地方文化的好機會,但也是個苦差事,當仁不讓地落到她頭上,用電這樣的民生大事也是她所管,一大早剛剛坐下,案頭就堆了許多文件,最上面一份就是對於用電的投訴和不滿,她看了看,氣惱地摔在桌上:“都他*媽的什麼玩意。”
西門利劍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嚇了一跳,厲春柳是個有氣質的女性,大方靚麗,溫和堅強,處理問題一直很耐心,深得民衆好評,罵人,可是第一次聽到,而且滿臉怒火。他小心地說道:“厲阿姨,什麼事發這麼大的火?”
“你看看。”厲春柳把文件推到西門利劍的面前,大聲說道:“工廠企業要求用電也還罷了,幾個富人的別墅區限時用電他們也竄上跳下表示不滿,他們也不瞧瞧那些貧困的人是怎麼生活的,一家圍着一臺電風扇。銘宇集團爲貧困家庭捐助風扇他們還說人家沽名釣譽。”
“厲阿姨也不用發火,有些人一直這樣,還是有許多人爲民生作想的。”西門利劍線條硬朗的臉頰上露出一絲微笑:“保和堂最近一直免費向一些打工者發放防暑降溫的中藥。”
“我差點忘了,你協助保和堂辦的事怎麼樣了?”厲春柳聽到保和堂幾個字纔想起讓西門利劍過來的正事。
西門利劍詳細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已經過去了三四天,但他對於當時的情景依然記憶猶新,危險處聽得厲春柳都有點悚然動容。沉思良久,看了看西門利劍,認真地說道:“你幫我帶句話,我代表廣大民衆謝謝他們,我有時間也會登門拜謝,怪病的根源除掉,不再擴散,我就可以向上面好交代,還有,衛生部爲了發揚中醫,打算在每個市選一個優秀中醫藥鋪,讓保和堂預備一份詳細的材料,準備評選。”
“我馬上就去。”西門利劍點了點頭:“從鎮江回來一直沒時間去看看凌威,今天剛好有空。厲
厲春柳接着叮囑一句:“那些日本人身手了得,來歷一定不簡單,你要多多注意,有必要刑警隊可以派人保護一下,畢竟是我讓他們辦事,我不希望有什麼意外。”
“用不着擔心。”西門利劍忽然想起了什麼,笑了起來:“永春島好像也不簡單,祝玉妍和凌威快要成一家人了。應該是個好的靠山。”
“太好了。”厲春柳臉上忽然充滿異樣的喜悅,雙手興奮地交叉在一起搓動着,高興地說道:“永春島在這裡確實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
“您好像對永春島的底細很熟悉?”西門利劍狐疑地看着厲春柳。永春島的厲害應該屬於黑道一類,這些人只要不犯案,或者說沒有什麼明顯觸及法律的地方,公安部門一般都不碰。但一個副市長居然很瞭解就值得思索了,難道這個一直以廉潔出名的市長和其他人一樣也有許多不光彩的內幕厲
“你去吧,我馬上還有個會議。”厲春柳沒有回答西門利劍的疑問。輕輕揮了揮手,算是送客,她的眼中還有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
出了市政府的大門,駕着車,西門利劍緩緩沿着街道行駛,作爲一位刑警隊長,他可以敏感地感覺到厲春柳和永春島有什麼關係,但尋遍記憶也是一無所獲,厲春柳和他母親要好,也就是看着他長大,印象裡一直是個溫和的長輩,現在細想起來,其他情況簡直是一片空白,厲春柳嫁給一個公安局長,不久老公在一次抗洪前線中不幸遇難,從此孤身一人,無兒無女,裡裡外外清清白白。
從保和堂大門一眼望去,已經有許多病人,天熱,看病都選上午陽光不厲害的時候。西門利劍走進大廳,迎面看見梅花穿着白色工作服在坐堂問診,有點稚氣的臉蛋一片嚴肅,幫一個病人把完脈,開了副藥方,低聲向身邊的和長春請教了幾句,然後把藥方遞給病人抓藥,並且吩咐等會到後面病房鍼灸,擡起頭瞄了西門利劍一眼,微微怔了一下,冷冷說道:“看病排隊。”
“我找凌威。”西門利劍微笑了一下,對這個身手敏捷而且伶牙俐齒的姑娘印象深刻,但沒想到小小年紀竟然已經可以坐堂問診,記憶裡中藥鋪坐堂的都是三縷鬍鬚的老人。
“找我師父啊。”梅花臉上綻出一片燦爛的笑,似乎很開心。西門利劍衝着她點了點頭:“是。”
“對不起,師傅這幾天該不見客。”梅花的笑臉忽然又冷了下來,冷得讓西門利劍淬不及防,尷尬地笑着說道:“我不是客人,是朋友,他應該見我。”
“沒聽說有你這號朋友。”梅花晃了晃腦袋,對於捉弄西門利劍微微有點得意。
孫笑天身穿白色T桖從門外走進來,看了看西門利劍的表情立即知道怎麼回事,一把拉着他向後面走去,大聲笑着:“你別和梅花一般見識,他被凌威和陳雨軒慣壞了。”
推開凌威的房門,一股撲鼻的中藥味,凌威衣衫不整,頭髮有點凌亂,正坐在一些藥材中間,眉頭緊皺,拿着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見到西門利劍,擡頭笑了笑,有點心不在焉,指了指一張椅子:“請坐。”
同生共死過的朋友許多客套就免了,西門利劍在一旁坐了一會,看着凌威把幾種藥材放在嘴裡咀嚼片刻,閉目沉思,然後又拿起其他的藥材,似乎把他給忘了。終於忍不住好奇,輕聲說道:“你在幹什麼?”
凌威怔了一下,才從沉思中醒來,轉臉看着西門利劍,放下手中的紙和筆,微微笑了笑:“我在琢磨一春堂治療怪病的藥方,還有兩味藥沒弄清楚。”
西門利劍最近對怪病做了點了解,知道藥方一直在一春堂和日本人手裡,如果能研究出來可是天大的好事,興奮地說道:“掌握藥方,那些病人就不會受日本人擺佈了,省得大把的錢流入他們的口袋。”
“也沒那麼容易,他們的藥方也無法根除,我今天早上就又犯病了,剛剛打電話讓楚韻把藥送過來。”凌威微微嘆息,指了指桌子上的兩個裝滿藥液的包裝袋:“除非找到一種叫離心木的藥材,那應該是藥方中缺少的,他們也沒有找到。”
凌威的判斷是來自在古墓中那個日本人小林光大的話,他說過是在找離心木,是必須的一種藥材,和怪病有關,但什麼叫離心木,他們好像也不知道。
“只要是藥材,醫學典籍應該有記載吧。”西門利劍眉頭也微微皺起來。
“沒有。”凌威肯定地說道:“陳雨軒的二師哥動用川藏藥王門下的所有人,都一無所獲,他的師父藥王也託人傳話,說這種藥應該沒有,就算有也是絕跡,上百年甚至上千年前就已經消失。”
“剛纔你說叫什麼木?”西門利劍心中忽然一動,脫口而出:“再說一遍。”
“離心木。”凌威疑惑地看着西門利劍。
“這不是救命的藥,而是毒藥。”西門利劍搖了搖頭:“或許我知道的和你說的不是一樣東西。”
“你知道。”凌威一把抓住西門利劍的胳膊,激動地說道:“不管是什麼東西,有蛛絲馬跡總比胡亂猜想強。”
“我在古代的一個提刑官記載的兇案中看過一眼,也是因爲害人的藥材奇特而印象深刻。”西門利劍語氣有點不確定:“是不是你們說的離心木就不太清楚了。”
“在哪看到的資料,帶我去看看。”凌威站起身,有點迫不及待。
“你是不是要打扮一下。”西門利劍看了看邋里邋遢,好像幾天沒洗臉的凌威。
“不用,不用。”凌威拉着西門利劍走出房間,衝出前面的大廳向外跑去,引起一片詫異的目光,誰也無法把這個看起來有點瘋瘋癲癲的人和保和堂的名醫凌威聯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