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七八點鐘,冷清了幾天的保和堂門前忽然熱鬧起來,但不是求醫問診的病患,也不是親戚朋友,而是一幫記者和一些好奇心強看熱鬧的男男女女。
“各位,稍安勿躁,等會孫笑天經理會給你們回話的。”白一帆站在臺階上,向人羣揮舞着手,身邊還有老中醫馬長利等醫師,那天中醫會診,保和堂和楚天放較勁,他們一齊擁護保和堂,一干人十幾個就在附近旅館住下,每天來觀望進展,令他們失望的是,保和堂不僅沒有任何措施,凌威反而閉門不出。令他們寢食難安,吃完早飯就過來觀望。恰好遇到喧鬧的人羣。
“這位先生,我是衛生報的記者,你們作爲中醫,能不能談一下對保和堂在四十七位中毒病人事件上的看法。”一位青年記者擠在最前面,直接向白一帆發問。
“我們是局外人,每一個藥店都有他們自己的秘密,我相信保和堂會拿出方案的。”白一帆說話沒有多少底氣,事實上他們知道保和堂根本無暇顧及這件事。
“我們也相信保和堂有辦法,關鍵要多久,病人可是不能等待的。”一位戴金絲眼鏡的年輕人擠到近前,微笑着發問。
“曹龍,你湊什麼熱鬧。”白一帆見出言責難的居然是一春堂的少掌櫃,算起來是中醫界晚輩,有點惱火:“你也算是同行,這種話好像不該你說。”
“對不起,各位前輩。”曹龍向白一帆等人拱手施禮,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是代表楚天放楚醫師來向保和堂討個說法,楚醫師說了,面子事小,病人的性命要緊,保和堂是否考慮把病人轉過去讓我們治療。”
“我們?你口口聲聲說我們,難道你投靠了共和堂。”白一帆譏笑地皺了皺眉。
“不是投靠,是合作,爲了更好發揚中醫學。”曹龍似乎早有準備,對答如流,記者們在一旁耐心看着這一幕,不得不懷疑這些人是曹龍故意找來的。
曹龍和保和堂一向不和是衆所周知,他故意找茬也不奇怪,關鍵是保和堂有茬可找,白一帆只能在小事上做文章,冷冷說道:“曹龍,你說代表楚天放,有什麼證據。”
“有。”曹龍微微一笑。向身後招了招手,一位靦腆的姑娘走到近前,向白一帆等人拱了拱手:“楚青竹見過各位前輩。”
小姑娘臉色坦誠,以前輩相稱,白一帆等中醫師立即啞口無言,這位姑娘的身手大家都見過,鍼灸麻醉出神入化,他是楚天放的堂妹,代表共和堂鐵定無疑,看來他們準備對保和堂下手了,保和堂如果拱手讓出病人就是低頭認輸。白一帆等人雖然知道楚天放的治療方法也不是很妥當,但人家已經取得一定效果是衆所周知的事實。
“楚姑娘,請到裡面談話如何。”白一帆對楚青竹客氣地笑了笑。楚青竹剛擡起腳,曹龍忽然拉了她一把,面對白一帆:“白前輩,我們只是來問一下保和堂是否已經治好了病人,沒有什麼好談的,讓那個保和堂的當家人出來說一句就行。”
這明顯是要讓保和堂在大庭廣衆出醜,白一帆對於曹龍的舉動不僅僅是不悅,現在有點厭惡,不理他的話,轉臉看着楚青竹:“楚姑娘,曹龍能代表你的意思嗎?”
“算是吧。”楚青竹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一下,看了曹龍一眼,小聲說着。馬長利等中醫師不由得暗暗搖頭,共和堂在建寧的基業如果交由這個小丫頭實在是難成大器,曹龍如此心胸狹窄,主持藥鋪恐怕不是什麼病人的福音。
“既然如此,我們請孫笑天經理給大家說一下。”白一帆向身邊的一位弟子示意,那位弟子立即走進保和堂,轉眼間孫笑天西裝革履地大步走進來,臉上帶着微笑,見到曹龍立即打了個哈哈:“曹兄弟,別來無恙。”
“你好。”曹龍勉強向孫笑天笑了笑。孫笑天瞄了一眼苗條的楚青竹,接着說道:“聽說曹龍現在在一位小姑娘手下修行,一春堂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孫笑天出言就是譏諷,曹龍臉色一紅,微微動怒,冷聲說道:“這點不勞孫經理關心,我們只想知道保和堂對幾位中毒之人治療的效果如何?”
“曹龍,你別不知道好歹。”孫笑天忽然臉色一冷,大聲說道:“你的事不用我關心,我們的事要你操哪門子閒心,我們保和堂還把人領回來想辦法救治,你們一春堂幹什麼去了,中醫會診都不見你們人影,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呼小叫。”
孫笑天罵得義正詞嚴,讓曹龍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啞口無言,但是明眼之人還是看得出來,孫笑天在顧左右而言他,故意挑起矛盾掩飾保和堂對病人的治療情況,顯而易見非常不樂觀。
“孫經理,其他的事我們以後再論。”楚青竹忽然近前一步,目光清澈:“這件事和曹龍無關,我是誠心誠意來瞧瞧病人的,我個人認爲天下中醫是一家,沒有什麼強弱之說,治病救人才是第一要務,纔是行醫的根本。”
楚青竹一片坦誠,話說得入情入理,立即把話題轉了回來,孫笑天真不明白這姑娘是真的胸無城府還是大智如愚,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這個、、、我不是醫生,要請問一下凌威和陳雨軒。”
“別開玩笑,凌威昏迷在牀上已經快兩天了。”曹龍忽然語出驚人,這是保和堂一直隱瞞的秘密,病人在牀,主治醫師病倒,傳出去還不人心惶惶。
“孫經理,曹醫師的話是真的嗎?”立即有記者追問,就連楚青竹也滿臉疑惑,顯然曹龍這個消息預先根本沒有向她透露。
“凌威只是忙於研究治療方案,不便見客,說他有病純粹是謠傳。”孫笑天盡力裝出笑容,他必須毫不猶豫地把話擋回去,不然媒體一宣傳非失控不可,雖然他現在也是心急如焚。
“既然如此,讓我們見一下凌威怎麼樣。”曹龍加了一把勁,他得到可靠消息凌威一直臥病在牀,所以才慫恿楚青竹前來,名義上是關心病人,實際上是落井下石。
“算了吧,我們改日再來。”楚青竹現在也看出了苗頭,今天一早曹龍提出到保和堂瞧瞧情況,原來是別有用心,雖然此舉對共和堂有利,但楚青竹感到很不舒服,立即推了一下曹龍,低聲說道:“別胡鬧了。”
“這可是好機會,怎麼叫胡鬧。”曹龍好不容易抓到保和堂的軟肋,怎麼願意放棄。
“讓凌威出來,讓凌威出來,澄清事實。”有人開始起鬨,向裡面涌,記者舉起鏡頭開始抓拍,孫笑天張開手攔在臺階上,略顯慌亂。
忽然,一個聲音在門裡面響起,洪亮渾厚,帶着微笑:“誰這麼惦記我啊,連睡個懶覺都不得安生。”
“凌威?”門口發出一陣驚叫,不僅是圍觀的人羣,就連孫笑天和白一帆等人都感到意外。
“怎麼?幾天不見,大家好像不認識我了。”凌威微笑着出現在保和堂大門口,四周一下子安靜了許多,所有的鬧劇因爲他的出現而變得毫無意義。曹龍乾咳了一聲:“凌醫師,我們是來問一問你們保和堂幾位病人醫治得怎麼樣了?”
“這不是一春堂的曹大醫師嗎。”凌威故意一臉驚訝的表情:“什麼時候我們保和堂歸你管了。”
“我是和共和堂的楚青竹姑娘一起來的,純粹爲了病人,和一春堂無關。”曹龍板着臉,聲音底氣不足,他也鬧不明白明明躺在牀上的凌威怎麼忽然生龍活虎地站起來了,是早有預謀。還是自己活該倒黴,每次和凌威較量,凌威都能絕處逢生。這次的情況也是苗頭不妙,不過他不相信保和堂能夠治好那幾個人,要是能治好早就向外公佈了,不會等着楚天放的風頭壓過他們。
“恭喜曹醫師加入共和堂。”凌威笑着抱了一下拳,語氣是恭賀,神情卻充滿不屑。立即把臉轉向楚青竹:“楚姑娘,你的來意是什麼?就是讓一羣記者看我們保和堂的笑話嗎?”
凌威掃視着那些記者,有點動怒,作爲同行,競爭是難免的,但利用手段就令人不齒了。楚青竹雖然年輕卻也知道這一點,可是她現在是騎虎難下,只好硬着頭皮,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凌醫生,我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看看你們的幾個病人,需要的話,我們可以提供援助。”
凌威不是沒有肚量之人,楚青竹的話要是放在平時,或者幾個人心平氣和坐下來,身爲同行相互交流屬於很正常,凌威不僅不會生氣還會拍手歡迎,可是現在當着許多記者和圍觀的人,保和堂如果和楚青竹談什麼援助,無異於打自己的嘴巴,怎麼能接受。凌威立即冷冷說道:“多謝楚姑娘的美意,我相信我們保和堂有能力治好病人,而且是痊癒。”
凌威把痊癒兩個字咬得很重,楚青竹眼睛忽然一亮:“你們有更好的方法嗎?”馬長利等人立即從楚青竹的話裡聽出了弦外之音,似乎楚青竹的共和堂也沒有好的方案,正如凌威說過的那樣,楚天放也只是在緩解病情,危險還在後面。
“凌醫生說有辦法,可是辦法在哪,社會各界可正關注着。”曹龍一咬牙,既然得罪就得罪到底,何況他又不是第一次和保和堂較勁。立即又把問題挑起來。
“兩天,兩天之內我們會給輿論一個交代。”凌威語氣肯定,陳雨軒慌忙推了他一下,有點焦急,她簡直懷疑凌威腦袋還是不正常,蠱毒的治療現在是絕路,竟然敢承諾兩天,豈不是瘋了。
“好,我們拭目以待。”曹龍看到了陳雨軒的焦急,立即抓住機會,冷冷說道:“兩天以後要是沒有效果呢。”
他是在用激將,意思明擺着,他是要凌威和陳雨軒保證,沒有效果就交給共和堂。要是凌威剛到建寧一定順着他的話去說,可現在凌威也知道圓滑,淡淡說道:“我是說交代,並不是一定有效果,我們憑事實說話,不像某些人取得點成績就大張旗鼓宣傳。”
絲毫便宜都沒有得到,曹龍臉色一陣鐵青,轉過臉對記者和圍觀的人大聲說道:“我們兩天以後再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帶着人快步離開。凌威望着他的背影,大聲叫道:“歡迎曹醫師下次再來。”
“太好了,凌大哥。”孫笑天高興地拍了一下凌威:“讓那個曹龍灰溜溜滾蛋,真是解氣。”
陳雨軒卻沒有孫笑天那樣高興,白了他一眼:“你就別添亂了,現在誇下海口,兩天以後他們再來怎麼辦?”
陳雨軒的話讓大家剛剛鬆弛的神經再次繃緊,馬長利,白一帆等中醫師一起望向凌威,是啊,兩天以後怎麼辦?
凌威卻看不出一點焦慮,淡淡笑了笑了,看了一下眼陳雨軒和葉小曼:“我們準備出發。”
“去哪?”許多人異口同聲地詢問。
凌威笑得有點狡黠:“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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