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上傳出一陣驚呼,小女孩的身影在驚呼聲中筆直地落入河中,濺起一朵水花,師小燕雙臂一用力,漁船快速向女孩落水的地方划過去。還沒有接近目標,師小燕身邊的孫笑天忽然一個魚躍,在水面上空畫了一個優美的弧線,直入水中。
“他不是不會水嗎?”凌威驚愕了一下,但人命關天,顧不了那麼多,師小燕一手划槳,讓小船保持原地旋轉。凌威抄起竹篙緊盯着河面,隨時準備接應。
十幾秒鐘過後,孫笑天的腦袋露出水面,目光掃視着水面,大聲叫道:“沒有啊。”
“左邊,左邊。”橋上有人大聲叫喊:“好像有點動靜。”
孫笑天身體立即向左邊側翻,瞬間沉入水中,這一次時間更長,長得讓所有圍在橋上和河岸邊的人揪心,師小燕對着水面焦急地喊叫着:“孫笑天,孫笑天。”
終於,水面翻了一個大水花,孫笑天雙手舉着小女孩浮出來,師小燕慌忙把小船靠近,陳雨軒和楚韻接過小孩,孫笑天扶着船舷,小船微微晃了晃,迅速靠岸,凌威抱起小女孩一個箭步衝到岸上,讓小女孩頭部下垂,倒一下腹中的河水,然後放平在地上。
陳雨軒抓住小孩的脈搏,凌威用手觀察孩子的心臟,楚韻則伸出手指探一下鼻息。三個人幾乎同時擡起頭,面色凝重,孩子脈搏微弱,心跳幾乎停止,呼吸全無。
“師小燕,打120。”凌威一邊吩咐一邊快速把孩子的臉側向一邊,用衣角擦盡孩子嘴中的雜物及污泥,頭也不擡地繼續叫道:“楚韻,人工呼吸。”
凌威把手掌壓在孩子心臟的位置,輕輕一下一下按壓,孩子骨頭細弱,不能像對待成年人那樣用力。楚韻立即跪趴在地面上,右手輕輕擡起孩子的下巴,保持嘴微微張開,左手捏着孩子的鼻子,深吸一口氣,吹了進去。
凌威按壓三下楚韻就吹一口氣,周而復始,午後驕陽高照,一兩分鐘過後,兩人焦急加上用力,已經汗水溼透衣衫。可是孩子依舊悄無聲息。
搶救在進行着,圍觀的人一起屏住呼吸,有幾位老人隨着凌威有節奏的按壓,雙手下意識地握緊拳頭上下運動,爲兩位年輕人加油。
人羣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兩位記者擠在上面,分別拿着相機拍攝着。他們是剛剛從永春島回來的,雖然混進中醫隊伍,依然毫無收穫,現在剛上岸就碰上一個絕佳的新聞,怎麼能不抓緊機會。心中暗暗竊喜,今天總算沒有白出來一趟,多麼感人的救人場面,更慶幸的是,剛纔小孩落水和孫笑天救人的鏡頭也被他們搶拍下來,組合起來一定更加感人。
記者在做着他們的美夢,凌威和楚韻可急得嗓子眼冒煙,時間長一秒,孩子的生機就少了一分,又接連做了幾口人工呼吸,楚韻擡起頭看了看凌威,眼中充滿悲天憫人的憂鬱。
凌威眉頭皺了皺,下頜短短的鬍鬚抖動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衣袖遮掩着手掌,從腰間抽出一根銀針,壓在手掌裡,左手在小孩胸口輕輕摸了摸,對着左邊心臟的位置猛然紮下去,楚韻幾乎失聲驚呼起來,慌忙下意識地用手捂了一下嘴,手掌滑過額頭,假裝擦汗。
奇蹟就在剎那間發生了,小孩似乎受了強大的刺激,全身顫抖了一下,居然發出一聲咳嗽,雖然很微弱,但表示生機已經恢復了一點。
凌威快速取下針,放入腰間,短短几秒鐘,他似乎極度疲憊,運用這套神奇的針法,不僅需要精準的計算,還需要準確無比不差分毫的手法,全身的力量幾乎都集中在針上。而且心臟下針還要有極度的勇氣。這一切無一不是猛耗精神和體力,本來就疲倦,凌威當然更加受不了。
“你歇一下,我來。”楚韻把手掌按在孩子胸前,做呼吸恢復,凌威坐在一邊的石頭上長長喘幾口氣。
救護車到來的時候,孩子的呼吸基本恢復,只是意識還模模糊糊,孩子的家人也趕過來,一邊連聲說着感謝話一邊七手八腳地把孩子擡上車,場面有點混亂,凌威乘機拉着楚韻的手向人羣外面擠去,陳雨軒則和師小燕,孫笑天跳上船,竹篙一點,漁船馬上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救人對於凌威等人來說並不複雜,但如果面對孩子的家長們問長問短,感激涕零再加上不知什麼地方會冒出個記者,纏雜不清,那可就麻煩了。幾個人同時想到這一點,立即不約而同地選擇逃之夭夭。等那一羣人反應過來再找救人的英雄,已經失去了蹤影。
凌威和楚韻轉了兩個街道,才疲憊地在路邊花壇邊的一張木製長椅上坐下,喘了幾口氣,同時笑起來,有救活一條生命的歡快,也有童年時捉迷藏式的興奮。
凌威笑着笑着,忽然覺得手中一片溫柔,軟軟的感覺一直舒服到心底,一路奔走,竟然忘記鬆開楚韻的纖手,歡欣之餘,忍不住輕輕摸了幾下。
女孩子的敏感可比凌威強烈得多,楚韻立即感覺到凌威輕微的舉動,快速抽出手,瞥了他一眼,笑着說道:“沒想到你也不老實,還想吃女孩子豆腐。”
凌威臉上瞬間火辣辣發燒起來,還好一陣奔跑臉色原本紅潤,掩飾了一點,凌威雖然生在現代都市,但專心醫學,對女色接近一片空白,神情比楚韻還要不自然,下意識地搓了搓手。
楚韻看了看凌威的臉,忽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凌威微微側身,瞥着楚韻鬢角的秀髮,囁嚅着說道:“你笑什麼?”
“看你衣衫凌亂,臉上汗水還帶着一點泥土,我的模樣一定很醜。”楚韻擡手理了理頭髮,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
凌威轉臉正視着她,楚韻的臉上也有一點污泥,混合着汗水留下輕微的痕跡,頭髮散亂如同睡懶覺剛剛醒來,鼻樑挺直,鼻翼微微煽動着,微笑的嘴脣曲線紅潤,眼睛流露着女性特有的那種溫和,衣衫溼透,由於跪趴在地上搶救小孩,下襬和膝蓋部位滿是污泥。
如果單單以這種形象走在街上,楚韻一定顯得滑稽,和美扯不上關係。可是凌威知道爲了救人,楚韻把自己的一切都置之度外,連女孩最注重的外表形象都毫不在乎,在這凌亂的外表下顯示着一顆悲天憫人的心,他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很美,真的很美。”
“真的嗎?你不是笑話我吧。”楚韻聽出凌威語氣中的真誠,心中忽然升起開玩笑的念頭,挺了挺胸脯,向凌威靠近一點。她對自己的身材充滿自信,對男生有絕對的殺傷力,在平時她對男生可是不屑一顧,今天不知爲什麼,忽然對眼前這個身懷絕技但對女色接近天真的男子動了一點邪邪的念頭。
汗水溼透的春衫,變得朦朦朧朧,近乎半透明,楚韻的嬌軀若隱若現,優美的腰部曲線,凸起的胸部,散發着含苞待放女子的誘人氣息,凌威心中一蕩,下意識舔了一下嘴脣,向後退了一步,目光轉向遠方,話語顯得有點慌張:“我們回去換身衣服,和陳雨軒他們去吃飯,已經大半天滴水未進了。”
看着凌威的窘態,楚韻放聲笑起來,燦如春花,大方地拉着凌威的手,迎着春風,笑聲如銀鈴:“我們爲什麼要和他們一起去吃飯,換身衣服,我請客。”
“我們?”凌威還沒有來得及說下去,楚韻已經攔住一輛的士,直奔保和堂。
陳雨軒還沒有回來,凌威換上一身銀灰色休閒服,楚韻更簡單,在保和堂門外不遠處一家服裝店,來了個大變身,換上一身藕青色瘦腰連衣裙,裙襬中等,剛好露出一截圓潤豐滿的小腿。然後把換下來的衣服交給梅花,叮囑她告訴陳雨軒凌威不回來吃飯,又拉着凌威上了的士,
“去哪?”司機是個年輕姑娘,在反光鏡中對着兩人微微笑了笑,聲音輕緩。
“臨湖街。”楚韻一邊用綢帶把頭髮束好,一邊隨口回答,似乎早就想好了去處。
凌威被楚韻帶着來來去去,幾乎沒有來得及說上幾句話,現在才緩口氣,望着車窗外緩緩向後移動的街道,輕聲說道:“楚大醫師,你風風火火拉着我像急診似的,現在可以告訴我去幹什麼了吧。”
“吃飯啊,難道你忘了。”楚韻倒是理直氣壯:“難得今天醫院沒有大的手術來煩我,放鬆一下,大吃一次。”
“到哪吃飯好像你也想好了。”凌威倚在靠背上,懶懶說道:“我如果問純屬多餘。”
“聰明。”楚韻輕聲笑了笑:“男生請女生吃飯,地方當然女生定。”
“我好像沒有帶多少錢。”凌威撇了撇嘴。
“沒關係。”楚韻擺了擺手,接着拍了拍前面司機的椅背:“姑娘,水上情韻,知道嗎?”
“當然知道。”司機把車拐了一個彎,紫玉河在一邊若隱若現,司機指了指前方:“那是最有名的情侶餐廳,我一猜你們也是去哪裡。”
“情侶餐廳?”凌威一怔,猛然坐正身軀,意外地看着楚韻。
楚韻瞪大秀麗的眼睛,略帶霸氣地看着凌威:“怎麼?做一會我的情侶難道會辱沒你凌大醫生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