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站在這間屋子裡的人,情商未必夠但智商肯定在線而且必定是人中拔尖的。
方鴻話音剛落,劉建新瞬間臉色通紅,一臉難爲情的模樣沒敢再開口。
小冷也是聰明的人兒,怎麼可能聽不出來方鴻是拐着彎兒罵他們是什麼都不懂還一直瞎嚷嚷的傻子。
她擡手就要甩刀子!
“不可造次,冷丫頭,你先出去!”
這次牀上的老人可是一點都不慣着,一聲呵斥,把這丫頭的火氣給生懟了回去,只能恨恨的瞪了方鴻一眼,不甘心的轉身離開房間。
龍頭的話就是軍令,在這個院子裡,任何人都會無條件執行。
瞥了眼旁邊一直立正站好的劉建新,老人又道“你也出去吧!
很快,房間裡就只剩下方鴻一個外人。
“孩子,你剛纔說了這麼多,現在能否給我一個確切的說法,我是個粗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你只要告訴我,這把老骨頭你還能不能治!”
老人看着他,眼睛裡有些從來不曾與外人流露的情緒,姑且就叫希望吧。
本來躺在這張牀上他已經認命,只是希望自己能苟延殘喘多留幾天命。
不是他怕死,而是他現在還不能閉眼,有未完的使命,而這份使命,關乎到整個華夏的國運!
見方鴻有些猶疑,老人又道:“但說無妨,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不論如何你都算是盡了本分。”
方鴻搖了搖頭,他的猶疑並非是擔心怪罪。
“能治!”方鴻鄭重的說道。
老人眼睛裡沉寂不久的光芒再一次爆發出來,他再一次握住方鴻肩膀:“當真?”
“當真!”方鴻繼續說道:“不過您也別太高興,我能治,但由於您的病情複雜且較爲嚴重,所以這必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急是肯定急不來的,而且我說的能治,只是讓您的情況比起現在有所好轉,而並不能保證您還能像正常人一樣下地行走!”
“很好!”老人目光灼灼的說道。忽的,老人臉上微變,又問:“當真一點下地的可能都沒有了?”
人都是這樣,有了轉機看見希望,也便想要更好的,即便是面前這個老人也不能免俗。
方鴻看着老人,有些話本來不想說,但這時候仍是道:“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但我希望您不要抱太大的期望,病情多變,我也拿捏不準,不敢給您誇口!”
“這就夠了!”老人看着方鴻,渾濁的雙目泛起精光,凌而不亂的華髮簌簌而動,身上之前那一絲認命的頹然之氣一掃而空。
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看不到希望,尤其是他這種人。
“我雖然不是醫生,但也知道以氣運針,最勞心神,今天辛苦你了~”頓了頓,老人又道:“聽冷丫頭說,你是滬都來的?”
“是的~”方鴻此時的疲憊已經寫在臉上,上次在育詞醫治那些小孩,方鴻救完人是當場就昏過去的,這一次,玄鍼三手,連奈何橋都使了出來,疲累程度比起上次有過之而無不及,方鴻還能保持清醒,這說明他的易筋之境有所精進了。
“我叫人先送你回去休息,療程還長,不急這一時,滬都到燕京也不算太遠,往後來回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會讓人接送的。”
方鴻點頭:“最好一個星期施針一次,這樣我比較有把握~”
“好,我叫人安排~”
很快方鴻被劉建新請了出去,不過五分鐘後他又重新走了進來。
“龍頭~”
老人背靠牀緣,閉目養神沒有迴應。劉建新走過去,恭謹立在牀邊。
“前不久育詞醫院那些感染登革熱的嬰兒是這個年輕人救回來的吧?”老人突然開口。
“是的,如果不是這樣,單憑李維堂的舉薦我們也不可能專門向軍部申請派人去滬都請他~”
老人微微頷首。
“早些天崇華來看我,偶然提及了一件事,說幾個月前,他那寶貝閨女在一場晚宴上中樂毒,是晚宴上一個年輕人及時救治才撿回了一條命。”
“您是說任書記的閨女?”劉建新臉色微變。龍頭突然提起這件事,肯定不會無的放矢。
“沒錯,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崇華說的那個年輕人好像也叫方鴻~”
“滬都?!”劉建新一驚:“龍頭,這小子也是滬都的啊!不會這麼巧吧?”
老人睜眼笑笑,道:“巧?同一個城市同名同姓不足爲奇,但是同名同姓還同樣有一手好醫術就很稀奇了,巧不巧我不知道,但倒覺得崇華說的那個方鴻多半就是剛纔替我施針的這小子了~”
“龍頭,您是真打算讓他替您治病了?”聽老人的口氣,劉建新隱隱有些擔憂。
“老陳不是已經把我的情況跟你說了嗎,眼下還有別人能治我這把老骨頭的病?”
“可是,他還沒有通過考覈啊!而您……”
老人擺了擺手,打斷劉建新沒有說完的話,他開口道:“考覈什麼?難不成還要連展老八一起考覈麼?”
“八哥?”劉建新一怔,似乎想起了什麼。
“情報上不是說,這小子是展老八的人麼,怎麼,你們這羣小崽子,連展老八的真名叫展宏圖都不知道嗎?”
“八哥就是展宏圖?”劉建新震驚了!
當年展宏圖還在龍魂的時候,他還是剛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有幸能被選中進入龍魂編外,他們的的教官之一就是展宏圖。
只不過那時候都管他叫展老八,他們這些新兵蛋子私下也只跟着叫八哥,反倒是展宏圖的真名,知道的沒幾個。
這麼一來,劉建新倒是徹底放心了。
“既然八哥的人,那我就放心了。”
老人笑了笑:“說起來,也有好幾年沒見過這傢伙了,當年聽說他女兒得了絕症,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咦,對了,冷丫頭呢?”老人突然記起了什麼,擡頭問道。
劉建新愣了一下,接着臉色大變,道:“不好!剛纔我讓人送方鴻的時候她好像跟上去了,剛纔在房間裡他倆…我怕……”
剛纔急着向龍頭覆命,劉建新沒想這麼多。
現在突然記起來,卻是有些替方鴻後怕,劉建新就趕緊向老人請示過去去看看,照剛纔的情況,冷丫頭又是爆脾氣直性子,不說弄出人命,斷條胳膊斷條腿這姑奶奶可是真敢幹的!
誰知老人渾不在意,只是淡淡的道:“你擔心什麼?別看那小子在我面前規規矩矩恭恭敬敬,但你真以爲他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冷丫頭不吃虧就不錯嘍~”
說着,老人反而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又嘀咕道:“也好,正好磨磨這丫頭的性子,你們啊,平時就是太寵她了……”
老人眼光何等毒辣,單憑方鴻以氣運針替他診治這一手,他就能看出來方鴻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再說了,這小子可是逢春道人的徒弟,別人不清楚,他當年可是在北邊跟張福之交過手的!
強將手下無弱兵,冷丫頭跟方鴻,撐死了也就五五開。
但劉建新自然不明白這些。
“冷丫頭吃虧?”
想到方鴻那清秀單薄的身子骨,他就覺得這話非常荒誕。
……
“冷,我們奉命送方醫生出去,你……”
小院檐廊,幾名壯漢被小冷給攔了下來,方鴻就跟在他們身後,臉色泛白,不太好看。
“滾~!”女孩言簡意賅,嚇得兩個壯漢當即一哆嗦。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女孩已經衝過來,兩個壯漢毫無例外的給撇到一邊,小冷一把就揪住了方鴻的衣領,像是拎着一隻小雞仔一樣提到面前氣勢洶洶質問道:“你剛纔罵誰是傻子?”
這姑娘也是耿直,渾然不覺男女有別,跟方鴻幾乎已經臉貼着臉。
雪白的肌膚,娟秀的瓊鼻,長長的睫毛輕輕檀動,這麼近的距離有種想在她臉上親一口的衝動。
這姑娘是真高,加上軍靴的增墊,快方鴻還高出一截來。提溜着方鴻還有種居高臨下的俯視味道。
“你覺得我在罵誰?”被提溜着,方鴻面無表情的道。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這話你之前已經說過一遍了。”
“你……!”小冷氣極!
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今天會這麼生氣,可能是以前在這個院子裡,大家都很照顧她的緣故吧,突然來了方鴻這麼一個跳脫的角色,讓她有種很想收拾他一頓把他給管教服了的衝動!
“你以爲我不敢麼!”小冷咬牙切齒。
“這話你之前也說過了~”方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耍嘴皮子,耿直的小冷威脅人從來都只會一句‘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自然不可能會是方鴻這個小賤人的對手,所以這一次,小冷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劣勢,她轉換了策略,乾脆利落擡腿一個膝撞,腿風剛勁狠狠頂在了方鴻的腹部!
“嗷!咳咳咳咳~”痛呼一聲,方鴻翻起了白眼,不停的乾咳。
他沒想到這姑奶奶真敢動手,而且還是真踢!
玄鍼三手奈何橋,剛纔僅僅是這一針就差不多將他的力氣給掏空了,更別提之前還用了透天涼少燒山火替老人通脈,所以眼下方鴻壓根就是一個空殼子,加上這麼近的距離,對方又是個實打實的高手,不是他不想防禦閃躲,是壓根就來不及!
“你是不是有病!”緩過一口氣來,方鴻張口就道!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是不是有……”
簌!嘭~
方鴻話還沒說完,小冷一點不含糊又是一個狠辣的膝撞,跟方鴻腹部來了一個親密接觸,方鴻的再次變扭曲!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方霸霸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陰溝裡翻船就算了,還是折在一個女人手裡!
趕過來的劉建新剛好看見方鴻被揍的這一幕,他那張狐疑的臉這才釋然:“我就說嘛,冷丫頭怎麼可能吃虧~”說完,他臉色劇變,像是想起了什麼大聲道:“小冷,別亂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