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經濟繁榮的地區,都會有貧困的留白,即便是像滬都這種在華夏數一數二已經國際化的大都市也不列外。
甚至大多數的時候,就像分明的涇河與渭河一樣,貧窮和富有僅隔一線,天堂拐角便是地獄。
滬都醫科大後門往東不足百米,是一片已經有是十多年曆史的棚戶區,也是滬都的貧民窟,是滬都新城區建設的歷史遺留問題。
與這時候已經停了,一輛警車穿行在泥濘中,這裡,甚至連一條水泥路都沒有。
“那人說的應該就是這附近了吧?”
車門打開,率先下車的是一位身穿警五官端正的人民公安。
他叫武行亮,浦東分局副局長,也是這次搶劫劫持人質案發後的出警負責人,之前是龔劍濤手底下的刑偵隊長,龔劍濤調任市局後他因爲工作能力出衆等各方面的原因也得以升遷。
“武局,應該就是這附近了,咱們找個人問問吧~”
方鴻從副駕駛上下來,之前方鴻幫龔劍濤辦過案,那時候作爲還是刑偵隊長的武行亮對方鴻的身手和偵察能力非常佩服,所以在方鴻提出來說要到嫌犯家裡來看看的時候,武行亮也主動提出來開車送他們。
方鴻下車後,韓冬月任雪劉珊錢思思四人也相繼從車後排下來。
韓冬月自然不必說是跟着方鴻的,至於其他三個女孩子則是在方鴻提出來過來看看的時候主動要求跟過來的,對此武行亮也沒有拒絕,反正待會還要請他們回局裡做份筆錄,就是順道的事。
棚戶區車來的少,更別提警車了。
裡邊的不少人都往這邊看,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大爺,請問孫福全老太太住哪一戶?”方鴻問了個路過的老大爺。
大爺手裡提溜個簸箕,裡面裝的是還帶着黃泥的蘿蔔,指了指他們身前不遠處的一個棚:“孫老就住那,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
說話的時候大爺看了眼方鴻身邊的警察,一臉疑惑。
方鴻笑笑,回道:“沒事,我們是譚哥的朋友,聽說孫姨病了,過來看看他老人家~”
“原來是小勇的朋友啊,那快去吧,不過這回估摸着智勇那小子不在家,你們來的還算早,要是再過段時間,那就恐怕,誒……”
大爺話沒說透,嘆了口氣就提着簸箕一臉惋惜的走開。
方鴻看了武行亮一眼,說道:“武局,那麻煩你們在這裡等一等,我過去看看~”
“都到這兒了,一起去看看吧~”武行亮沉聲道。
“對啊,我們也要一起去~”三個女孩子也異口同聲。
方鴻救了任雪幫他們拿回了包,他們對方鴻有種莫名的親近和信任感。尤其是任雪,驚魂未定的她看方鴻的目光都變得不太一樣。似乎總是有些欲言又止想上去跟方鴻說點什麼的意圖。
韓冬月倒是沒說話,不過意思也很明顯。
“那就一起吧~”
露面泥濘溼滑,很快就弄髒了幾人的鞋面,許慧的小皮靴沾了不少泥,心裡頭有些後悔,但看看其她女孩子,又咬咬牙跟了上去。
倒是武行亮,作風硬朗,嶄新的皮鞋上沾了很多泥,眉頭都不曾皺一下,這一點,讓方鴻對方的感覺親近了不少。
人民公僕,該有這股子接地氣的風度。
“有人麼?”
破舊的木門,右下角有一個老鼠洞,推開門,屋子裡的光線很昏暗。
一股類似爛棉花發黴的味道撲面而來,幾人陸續的走了進去。
屋子裡陳設簡單,基本上沒什麼電器,木桌木椅上了年頭,最貴的恐怕也只有那臺九十年代的產的二十九寸雪花彩電。
許慧錢思思情不自禁的遮住了鼻子,眉頭也皺了起來。顯然,他們不適應這股子環境和氣味。
“有人麼?”方鴻又喚了一聲。
身後突然躥出來一個小身影,從方鴻和武行亮中間穿過去。
是個還不及腰的小姑娘,頂着兩隻羊角辮衆人只看見一個後腦勺她就往屋子裡跑了。
接着屋子裡傳來軟糯嬌小的聲音在叫奶奶,同時還伴隨着一聲小貓叫。
方鴻和武行亮對視了一眼,接着一行人跟着往裡走。
一張像炕的土牀,躺着個七十來歲的老太太。臉色發白,聽到動靜這才微微睜開眼睛。
跑進來的小姑娘就在牀邊,穿着小紅襖破了好幾個洞,但臉很乾淨,一雙眼睛很大,盯着麻花辮像個卡通洋娃娃一樣,很是可愛。
懷裡抱着一小貓,警惕的看着進來的這羣陌生人。
“你們是……?”
老太太氣若游絲,說話似乎非常費力氣。
方鴻看了眼牀上的老人,臉色瞬間不太好看,但他仍是擠出笑意道:“孫姨,我們是勇哥的朋友,特地過來看看您的~”
老太太的點頭笑笑,旋即又閉上了眼睛,顯然,她說話是很費力氣的。這意思也是讓方鴻他們自便。
方鴻這時候纔想起來,不應該空手過來的。儘管來的時候只是想確認一下,但這時看着臥病在牀的老人和瑟縮在傳遍的小姑娘,他仍是有些動容。
“小妹妹,你媽媽呢?”許慧掃了一遍屋子,問牀邊的小姑娘道。
小姑娘剛開始並不說話,可是突然見到這麼多陌生人有些害怕,大眼睛在幾人臉上流轉。
可能是覺得幾個姐姐不像壞人,而且還有警察叔叔在場,這才壯着膽子軟糯糯的小聲道:“爸爸說媽媽吃不了苦跟別人跑了,不要我們了~”
童言無忌,但是在場的這些人包括方鴻在聽到這話的時候都是面色瞬白,感覺自己內心最柔軟的部分被針狠狠紮了一下。
許慧和錢思思瞬間就紅了眼眶,走過去蹲下想去摸那小姑娘的臉,懷裡的小貓當即擡爪,張開嘴發出蛇吐信的聲音,似乎是在護住,小姑娘也害怕的往後縮了縮。
方鴻看在眼裡,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替老太太號了號脈,隨後又掏出隨身的銀針給老太太紮了幾針。
扎針的時候老太太沒反應,扎完之後老太太睜開眼睛有些驚喜的看着方鴻:“你…你是醫生麼?”
許慧錢思思有些驚訝的看過來,他們沒想到這個帥氣的小哥哥不僅能打,還懂醫術。
“跟師傅學過粗淺的中醫,算不得醫生。”不知道爲什麼,面對這個老人,方鴻突然不敢承認自己是醫生!
聽到這話。老人明顯非常失望的,又閉上了眼睛沒了反應。
……
一個小時後,方鴻韓冬月一行五人從浦東分局做完筆錄出來。
方鴻看着送到門口的武行亮,剛想開口,武行亮已經道:“方鴻,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法是法理是理人情是人情,容不得半點逾矩!”
方鴻笑笑,道:“武局誤會了,我不是說讓你徇私,只不過想讓你吧在譚家看到的孫老太的情況如實報上去,事出有因走了岔道,看看是否能從輕量刑。”
“對啊武局,我們已經原諒那個人了,小雪你說對不對?”
任雪衝許慧點了,紅着眼睛道:“看到那個小姑娘說…說媽媽不要我們的時候,我心都快碎了,武局長。我真的不怪他了,能不能……”任雪聲音哽咽。
“幾位,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我雖然是警察,但也是人,同樣爲人子爲人父,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法律就是法律,任何人都要位自己做出的事情負責,這個不是說你們原諒就能改變的,不過你們放心,你們反應的這些我會如實上報,我相信量刑的時候法官會酌情的~”
說完,武行亮衝方鴻點點頭轉身離開。
“那個老人,還有救麼?”任雪看着方鴻突然問道。
方鴻愣了愣,有些意外,但還是道:“老人患的是胃癌,從我們之前在她家看到的情況來看已經是重症晚期,而且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了,我想他兒子應該是誤會醫生的意思了,因爲就算繼續留在醫院治療,醫藥費單說,花多少錢也救不回來了!可惜他並沒有理解,反而因此誤入歧途~”
“連你都救不活她麼?”任雪看着方鴻。
“你怎麼……”方鴻有些意外的看着任雪,聽她的口氣好像知道自己很厲害,可她們才第一次見面啊。
“你的醫術不是很厲害的麼?”任雪又說道。
方鴻苦笑:“姑娘,我是醫生,不是神仙!”
有些病能醫,但有些病醫不好,至少以目前他的醫術做不到,如果老太太在年輕個十多歲,或許可以用張福之給展舒詞用的秘方試試運氣,但老太太的年紀本就臨近大限,不是方鴻不想救,實在是救不了!
“哦……”任雪低着頭哦了一聲,有些失望。
“你別誤會方鴻,我不是怪你,我就是替那個女孩可惜,對了,謝謝你救我~”
任雪擡頭擦掉淚水,明亮的眼睛看着方鴻,滿是誠摯。
方鴻笑着擺手:“一次舉手之勞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因爲那個男人最後抱着武行亮的腿哭泣,方鴻當時就帶着韓冬月偷偷溜了,救人也並不是相讓別人感激他。
“不是一次,是三次哦!你這已經是第三次救我了~”任雪笑眯眯的看着方鴻,心裡有些小失落,他果然還是把自己忘了。
“三次?”
方鴻看着任雪,一頭霧水,莫非他們以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