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靈都看傻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有聽到小道士稱方鴻小師叔,心說這傢伙輩分還挺高,不過他有這麼可怕?
姜靈走上前,一臉狐疑的看着他。
“武當山真是你家?”
“我打一出生就在這兒,你說這是不是我家?”
“那你是把家裡祖墳刨了?不然他們怎麼這麼怕你?”
“…………”
武當五點封山,進香的遊客通常四點半就會陸續離開。
至於真武殿前的解籤,若是道祖親自當值,每天就是一個時辰。
上午十點到十一點,下午兩點到三點,這個必須是要提前一天預約的,就跟醫院排隊掛號一樣,當然,其中也不乏張福之看着面善的破例解籤算上一卦,但是這種人可能好幾年才能遇得到一個。
畢竟近十年來,張福之每年坐堂算卦解籤的時間一共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五個時辰,也就是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張福之最多也就解籤當值五天,其餘更多時候是由師兄弟亦或者徒子徒孫們當班,他們則是一天兩個時辰,早晚開始時間不變,各往後延長一個小時。
不管張福之還是武當同門,解籤算卦從不主動收錢。
你若覺得準,看心情當場往功德箱裡添些香油錢,你若覺得不準,心情不爽大可轉身就走,武當絕不阻攔。
當然,凡這種當時覺得不準,往後卻來還願大把添香油的大有人在。
張福之每年解籤算卦的時間少得可憐,並非是他自恃身份。
一來,道門三問,問天泄露天機有違天和,卦算太多折損福源。二來,張福之把更多的時間精力花在了研究藥理濟世懸壺上。
他並不固守武當山,每年年初大雪過後,逢春道人張福之總會外出遊離,有時數月有時一走便是半年,施醫問藥濟世懸壺,偶爾碰上面善的居士也會算上一卦,當是莫大福源。
這會年終,觀中事物紛繁,老道肯定在武當,要是出了年節,那就未必了,這也是爲什麼方鴻會急着帶姜靈回來的原因,不然到時人海茫茫,何處去尋這老道。
金頂寂寥,檐廊外只見紅木立柱,一路走來未見一個人影。
方鴻知道,肯定是清風明月那兩個傢伙把自己回來的消息到處散播,這會估摸着都在什麼地方躲着。
“這些傢伙,好沒良心,還虧的我每個人都給他們帶了禮物,回來了連個歡迎的人都沒有~”
方鴻不爽的嘀咕了一句,姜靈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邊。
武當金頂肅穆莊嚴,真武坐鎮,自有一番恢弘氣度。
普通香客人來人往時出入大殿或許感受不到,此刻人影稀落,整個大殿檐廊靜悄悄的,油然而生出一股子敬畏心情。
大殿內,三個灰色蒲團,當間那個蒲團上一身着白色羽衣的的老道面北而坐,背影古樸厚重,一頭白髮,道骨仙風!
而在老道面前的,便是那威嚴高大的蕩魔真武像。
姜靈手提着東西,看着那白色背影喉嚨滾了滾,“那就是……”
方鴻咧嘴一笑,衝她道:“東西丟下。”
“啊?”姜靈剛想問丟哪,方鴻已經先一步跨入大殿,這一急顧不上許多手裡頭的大小包裹也便順勢脫落在地,趕緊跟了上去。
隔着兩三米,方鴻站定不懂,看着那背影衝旁邊已經趕上來的姜靈小聲道:“跪下~”
“啊?”
“啊你妹啊,行拜師禮還讓我教你麼?跪下!”方鴻沒好氣的低聲道。
姜靈猶豫了一會,方鴻卻不想等,一個掃腿咔吧一聲直接就給掃到地上。
這個笨蛋,不先人一步生米煮成熟飯叫聲師傅,你真當這老頭子那麼好相與?
可是就在姜靈哎呦一聲雙膝着地的瞬間,真武座下那居中蒲團上的人卻如鬼魅一般突然消失了!
姜靈憤怒擡頭剛要懟方鴻,但側眼發覺有異,一看,一秒前還在的人此刻蒲團空空如也!
“這…”驚恐地看向方鴻。
方鴻瞳孔一縮,心道半年不見,這老傢伙的輕功又精進了,竟然到了移形換影了無聲的地步。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什麼時候自己才能把這老道士推翻在沙灘上?
看着姜靈,方鴻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個蠢貨,你今天來幹嘛的?讓你早跪你不聽,老傢伙生氣了吧!”
“我……”姜靈一臉委屈,心說你什麼都不說明白就讓我跪,換個正常人誰幹?
“無量天尊~”
一聲道號自身後響起,方鴻波瀾不驚,姜靈卻再被嚇了一跳。
猛地起來轉身,卻見一個手持拂塵的面善老道正笑眯眯的盯着她,觀其身形,正是剛纔蒲團上那位!
“前輩,你……”
這時候,再不用懷疑,眼前這老頭必定是武當當代道祖張真人了。
姜靈指着老道,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若非親眼所見,她真的不能相信一個人的速度竟然能快到這種地步,眨眼的功夫竟然就從正面轉到背後,而且是鬼魅一般悄無聲息。
“女居士,貧道見禮了~”老道眉目含笑,衝她微微頷首,說道:“你跪得,我受不得。我知你所爲何來,然,我收不得~”
聽到這話,姜靈臉色瞬白,她看向方鴻,難道真像他說的,老道嫌自己跪的晚了,生氣了不肯要自己。
“前輩,這是爲什麼?”姜靈問道。
老道拂塵一掃,笑道:“一來收你爲徒非老道親口應允,再來老道早已在真武座下起過誓此生不再收徒。”
姜靈面容苦澀,那她費了這麼大功夫來到武當山豈不是白跑一趟?要說心中完全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剛纔見識過老道的身手,所謂管中窺豹,此刻她心中是熱切的。
有些後悔,要是早點跪,或許情況就不一樣了。
反觀方鴻,似乎一點也不着急,站在那小聲嘀咕道:“糟老頭子,裝什麼世外高人,明明有後手偏偏吊胃口,我還不知道你麼~”
“放肆!”老道吹鬍子瞪眼。“臭小子,我耳朵還沒聾,罵誰糟老頭子呢?我還沒找你算賬,誰讓你擅作主張給我收徒的?”
正說着,大殿外幾個腦袋從門後探頭出來,幾雙眼睛匯聚,除了剛纔山門前掃地的清風明月,還有兩三個年紀相仿的小道士,一副聽牆根的架勢。
“這位女居士好漂亮啊~”
“叫什麼女居士,現在山下都流行叫小姐姐了,不過說起來這位小姐姐是真漂亮,跟仙女一樣~太可惜了,當我們小師叔多好。”
“說什麼小姐姐,我只想知道這次小師叔會不會跟師祖爺爺吵起來?”
“難說,不過照以往的經驗,待會多半會有大戲~”
“噓,別吵吵,小心待會被發現了看都沒得看,看完了我還要回去跟師傅交差呢~被趕走了怎麼交差?”
“啊?你師父也讓你探風來着?我師父也是,而且我估摸着,咱們師傅也得去給自己師傅交差,這些個師叔祖啊,自己拉不下臉來看戲,就派徒弟們跑腿,徒弟再叫徒弟,真沒人性!”
“誰讓我們進山晚輩分小呢……”
“那小師叔進門也比我們早不了幾年啊~”
“呆瓜,你能跟小師叔比?他能跟老虎豺狼睡覺,你敢麼?”
“…………”
殿中,方鴻一瞪眼,也不怕事。
“師傅,我也是爲了您着想,弘醫揚武不一直都是您的夙願麼,我即便再賣命,能做的也只有一件,眼下幫您找個徒弟做另一件,豈不更好?再者,我們兩還在互相扶持幫助,成功率不是更大!”
“放屁!”老道叱道“你個潑皮,少扯我的大旗,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憋着什麼壞水兒,還不是想看我出洋相?”
“…………”
老道狠狠的瞪了方鴻一眼,轉眼看向姜靈卻是面容和煦。
“丫頭,我雖然不能親自收你爲徒,但我有個已經仙去的師妹,道號迎春,你若有心,我能做主替她收你,怎麼樣,你願意麼?”
姜靈一愣,轉悲爲喜,這樣也行啊。
“可以麼?”
“當然可以~”老道笑着捋須道。
方鴻撇撇嘴,就知道這老頭不可能放過這麼好一個苗子肯定有後手,偏偏還裝高人。
姜靈當即高興的跪地。
“我當然願意!多謝師…師伯~”
這一拜,張福之坦然受之,當是替師妹逢春道姑受下的拜師禮。
“好好好~”張福之捋須頷首,滿意點頭。如方鴻所想老道早活成精,一眼便看出姜靈是個武道苗子,當然不會放過。
“起來吧丫頭,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師妹逢春的弟子,也是我武當門人,我知你俗物在身凡塵牽掛頗多,雖在門下受教,但我準你不受武當門規束縛,忘你能好自爲之~”
“什麼?這麼好,不受約束?”方鴻當下就不樂意了。憑什麼我當初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怎麼,你有意見?”老道橫眼一瞪。
方鴻咬咬牙,忍了。
“收你入門,本該授禮,今天我就替師妹把她的《素女經》傳給你,丫頭,接好了,多家研習,對你的武道大有裨益。”
說完,老道從白袍羽衣中掏出一本古線針穿的白皮古籍,上面古樸的筆法寫着《素女經》。
看見這一幕,方鴻卻是怎麼也忍不住了,指着張福之就破口大罵!
“死牛鼻子!小時候我讓你把這《素女經》借我看兩眼你死都不肯,現在碰上個女弟子你屁顛屁顛就傳了!別以爲我不知道,《素女經》上都是活春宮,你個老流氓!小氣鬼!”
譁~!
聽到這話,大殿外的小道士們一個個激動的面紅耳赤,跟打了雞血一樣!
“來了來了!我就知道,今天小師叔跟師祖爺爺一定有大戲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