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鴻,你們今晚就在我家住下吧,也免得再去酒店開房,麻煩還不乾淨。”
“方便麼?”
杜仲家也在西城,跟李家隔得不算太遠,只有小二十分鐘的車程,在醫王齋附近。
“有什麼不方便的,家裡就我跟俊生兩個人,再加上一個做飯的阿姨。冷清的很,你們住過去還能添些人氣。”
“您老伴跟兒女呢?”
“老伴前幾年突發心梗過世了,要強了一輩子不服老什麼都搶着幹,說了讓他找個阿姨幹家務,怎麼都不肯,最後還是死在了要強上。至於兒女,兒子乾的是中藥採購的業務,常年在外奔波,一年到頭也不怎麼着家,而女兒比俊生大不了幾歲,打小就看不上咱們這碗飯,後來出國留學研修的也是西醫,轉過頭說咱們中醫是僞科學,後來因爲他媽的事更是徹底恨上了我這個父親,如今在瑞典皇家醫學院當醫生,我已經幾年沒見過他了~”
杜仲的話語看似輕鬆,但方鴻仍是聽出了難以掩飾的落寞。
燕京醫王杜仲,功成名就萬貫家財,誰人能想他背後孤身的酸楚?有道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人世滄桑,冷暖自知啊。
“杜老,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
杜仲灑脫的擺手打算了方鴻:“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幾年我都習慣了,怎麼樣?小白,方鴻,不嫌棄就住我家?”
杜仲衝方鴻笑着,眼睛裡充滿期許。老人是真把他當子侄,想要多親近親近。
方鴻看看白冰,目光詢問後見她並沒有反對排斥的意思,這才笑道:“那行吧杜老,那今晚我們就叨擾了。”
杜仲當即發自內心的爽朗大笑,撫着鬍鬚道:“什麼叨擾不叨擾,只要你們喜歡,往後隨時歡迎久住。”
停好車,杜仲前頭帶路。
跟李家富貴堂皇一看就門第不俗的燕京大院不同,杜仲的家別緻雅趣,在一家名爲景苑的現代化樓盤小區,地方也不大,不大不小的四居室,明麗不俗。
按說以杜老醫王齋上百年的世代沉香,不往高了說,上億的身價該是有的,不說跟李家那種四進大院子比,弄套一進的小院子都用不着自己掏錢,稍微提點一下肯定有大把的患者主動上來過戶,由此可見,杜仲並非那種沉迷外物的俗人,比蒲鬱王瑾臾那些個尸位素餐的傢伙格調不知高了多少。
倒是杜俊生,出門在外行車闊氣,身上煙火氣足些,不過也能理解,年輕人若是有條件,誰不想香車美女豪車出行?方鴻自己都沒能免俗。
“杜老,您沒跟我開玩笑吧?”
那麼問題來了。
杜仲的四居室,杜俊生一間,做飯阿姨一間,杜老自己一間,那麼方鴻跟白冰共用一間?
杜仲看看方鴻又看看臉上有些難爲情的白冰,猛拍額頭:“你們不是情侶啊?你看我這糟老頭子,誤會你們的關係了,沒關係沒關係,小白你住這間,方鴻你嘛可以跟俊生去擠擠,行吧?”
“…………”
方鴻苦笑,看看杜仲那張充滿歉疚的詳藹面龐,方鴻總覺得這老頭心裡攢着壞水在憋笑,心道這老爺子不是故意的吧?
“行吧,我跟俊生擠擠,老爺子你也真是的~”方鴻沒好氣的看了老爺子一眼,杜仲爲老不尊的撫須笑笑。
“方鴻,你等等~”
就在方鴻跟杜仲準備出門的時候,白冰突然開口喚住他。
“怎麼了?”方鴻疑惑。
“沒關係的,我…我的意思的,你可以住在這裡~”
“我住這你住哪啊?總不能讓你跟俊生去擠吧~”方鴻的直男思維壓根沒過腦子,脫口而出。
白冰臉色緋紅:“我的意思的是,咱們兩可以一起住這兒~”
“啊?”方鴻懵了,他以爲自己聽錯了。
再仔細看看眼前的人,是以前那個對男人冷若冰霜的白姐姐沒錯,可是這……
“唉~我是真搞不懂現在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情情愛愛,行吧,我去跟俊生打聲招呼,方鴻你想過去睡隨時能過去,不過去的話就……你們自己請便吧~”
咣噹~
杜仲衝方鴻使了個眼色,把門給帶上了。
“…………”
這老頭怎麼就突然開始爲老不尊了?
方鴻再轉過頭看白冰,哪還有冷若冰霜的白姐姐,臉紅的跟西紅柿一樣,不敢看自己的模樣跟個剛下花轎的小媳婦一樣。
“額~我先去洗澡!”
方鴻逃似的衝進內浴,啪的關上門倚着門板大口喘着粗氣。
白姐姐害羞了!這誰受得了的?
這時候方鴻總隱隱覺得今晚在這會跟白姐姐發生點什麼。
這麼想着,丹田處一股子邪火激流直下,歘,微微一硬,略表尊敬。
方鴻心裡那叫一個難受啊。
心一橫一咬牙,快速的將自己脫得個精光,打開冷水蓬頭嘩啦啦當頭就淋。
“嘶~!”
“爽啊!”
凜冬沖涼,別的不說,是真的很下火!
該軟的地方一下就軟了,腦子裡的壞念頭也一下凍沒了。
等方鴻衝完澡懷着忐忑的心情出來的時候,白冰已經睡下。
一動不動,看樣子像是已經睡着了。
她只脫了外套和褲子,整整齊齊的疊放在旁邊,人蜷縮在牀邊邊上,用被子的一角把自己整個蓋住只用了很小的地方,大塊的面積和被子留給了方鴻。
“額~”
方鴻愣了愣,說實話,看見這一幕還挺失落的,出來之前在門口輾轉還在浮想,現在看來,沒什麼可能性了。
“得,老實睡覺吧~”
用了點時間把頭髮弄乾,方鴻也關燈上了牀,入被窩的那一瞬,黑暗中他明顯感覺到白冰的身子顫了顫。
我就說嘛,這種情況哪有那麼容易睡着的。
不知道爲什麼,面對舒心那種妖精赤裸裸的勾引方鴻都能臨陣把槍給壓住,可現在只是跟白姐姐同出一個被窩他卻總忍不住想做點什麼。
當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的環境,方鴻看見被窩裡的白冰跟只貓咪一樣的蜷縮在那,背對着自己。
方鴻下意識的往那邊靠了靠。
他想到了之前在寢室蔣金哲那牲口說的關於男女同在一張牀如果女孩子不願意男人如何騙女孩子獻身的套路。
先抱着她,告訴她你就想抱抱她絕不幹別的,然後漸漸開始上手,告訴她你就隔着衣服摸摸絕不幹別的,然後等他適應就伸進衣服裡,告訴她你只摸一下,然後由上往下,方鴻記得最後好像是我就蹭蹭不進去,我進去了絕對不動,我就動一下……
“傻逼!老子信你個鬼,都能睡到一張牀上了,還要什麼套路?到底誰套路誰?”方鴻心裡暗罵蔣金哲這個萬年老處男,光說不練空有理論的假把式。
實際上,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這麼想着,又往白冰那邊靠了靠。
兩人中間留着空隙,一動風就嗖嗖的,方鴻又感覺白冰顫抖了。
砰~砰~砰~
兩人都能彼此聽見心跳。
沒來由的,方鴻也緊張起來。
爲什麼緊張?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緊張。反正就是感覺白冰的背有磁力一樣,不斷的在吸引他靠近,於是,又往那邊靠了靠。
兩人相距咫尺,已經能彼此感受到對方的溫度。
方鴻明顯感覺到白冰的身體在不停的輕顫,而他自己的心跳也跟着越來越快,一種從未有過的驚險刺激又非常緊張的複雜感充斥在他腦海裡,既新奇又興奮,讓他整個人變得異常清醒。
就在方鴻想要將那咫尺的距離變爲零的時候,蜷縮的白冰突然翻身,原本背對着他此刻瞬間兩人臉對臉!
方鴻猛地一顫,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就像一個上課開小差被老師逮個正着的小學生,動都不敢再動一下。
沒有像狗血言情劇那樣因爲白冰的轉背兩人嘴對嘴,反而是兩人間剛好恰如其分的留出了約莫一個手拇指的距離。
一指寬。
方鴻能清晰的感受到白冰呼出的灼熱鼻息拍打在自己的嘴脣上,黑暗中無比清晰的見到白冰撲閃的睫毛。
他們的目光咫尺相接。
“你想幹嘛?”白冰問。
灼熱的氣流拂過臉龐。
“我……”
方鴻巧舌如簧,此刻卻像個犯錯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支支吾吾半天,白冰卻是噗嗤一聲笑了。
黑暗中看不清笑顏,但方鴻見過白冰笑,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芳華。
白冰笑了。
“你笑什麼?”方鴻傻乎乎的道。
白冰笑得更開心了。
“笑你啊,笨蛋!”
旋即白冰輕輕一推,讓方鴻平躺整個人半邊傾倒在他身上,頭和腦袋都側在方鴻的手臂上。
“不管你想幹什麼,都不許想,我很累了,就想抱着你安心的睡一覺~”
方鴻這才猛地驚覺,從滬都到燕京,一路十多個小時的駕程,白冰都是這麼一路不眠不休開過來的,除了去李家之前下車上廁所後兩人在路邊喝了一碗清粥,也幾乎滴米未進,而現在早已經過了半夜,想想都知道此時白冰有多累,自己剛纔竟然還在想些齷齪的事情,方鴻又是心疼又是暗罵自己不是東西。
“你……”
“我不餓,就是有點想睡覺,噓,睡吧~”
白冰似乎知道方鴻心裡想的什麼,不過聲音已經非常疲憊了。
她是真的累了。
此時此刻,方鴻心裡頭在沒有半點邪念,任憑白冰這麼摟着,只是心疼。
何德何能?
“方鴻~”
良久,白冰是夢囈又仿似清醒的軟糯糯喚道。
“方鴻?”
“嗯?你還沒睡麼?”
“就快睡着了,但是我突然記起來一件事,我怕明天起來會忘,所以現在想告訴你~”
“什麼?”
“不知道…是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今天你救的那位女士跟你長得很像很像,尤其是眉宇間的氣質,非常貼合……”
“而且她看你眼神也…也非同一般,充滿了詳藹慈愛,你不是說這次來燕京是來找一個答案麼?那有沒有可能…可能她就是你要找的答……”
白冰軟糯的夢囈之語斷斷續續,聲音也越來越小,到最後完全沒有聲音,只剩下她安逸均勻的呼吸聲,臉部熨帖的靠在方鴻的手臂上,嘴角掛着溫馨的笑意。
有道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一直沒有往這上面想的方鴻這一回味,突然猛地一驚,回想起李婉蓉的眉眼顰蹙妥帖舉動,以及當時自己內心不曾表露出來的莫名的親近感,方鴻整個人如躺針氈!
難道……!
方鴻不敢再往下想。
對他來說,可能今夜,註定難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