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霧靄,天灰濛濛淅瀝瀝下着小雨。
泥濘的盤山小路上,一個年輕女孩撐着花傘,深一腳淺一腳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索。
女孩穿着樸素,洗的泛白的牛仔褲,藍色的格子襯衣,外面是一件極考驗顏值的綠色的衝鋒衣。
她素顏清麗,標誌的瓜子臉兒是極美的。別說在這鄉野山間,哪怕是在花花綠綠能看花人眼的繁華大都市,這女孩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而且她的這種美並沒有像一般的極品美女那樣有股子拒人於千里外的傲氣,她的美平易近人,有股子接地氣兒的煙火氣。
泥濘道上,坑坑窪窪,女孩腳上踩着一雙黑色的塑膠套鞋,有時水會沒過腳踝,她行走在這山林間,就像是被貶謫下凡的小仙女,既有靈氣又接地氣兒。
靠近時看,才發現女孩背上還揹着一個不及她腰高的小女孩,扎着兩個羊角辮,膚白水丨嫩,小臉蛋白白淨淨彷彿能掐出水來。
小丫頭睡眼惺忪趴在女孩肩頭,似夢囈般的說道:“冬月媽媽,你放我下來吧,我跟你一起走~”
韓冬月,妮兒,便是這一大一小一雙人。
韓冬月抿嘴笑笑:“沒事的,妮兒,再睡會兒,很快就到學校了~”
“可是我怕冬月媽媽會累着,妮兒可不輕呢……”
“不會的,妮兒一點都不重,而且冬月媽媽很厲害的呢~”
迷迷糊糊,小丫頭又睡了過去。
小書包上一隻毛茸茸的佩奇布偶伴隨着韓冬月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步子輕輕晃悠,山林間,這個背影,格外溫馨。
當初學校委派支教,韓冬月腦袋一熱就把妮兒給帶過來,連同學籍一塊轉了過來。
支教的地方倒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窮,有瓦房遮頂有米飯充飢還有燈光照明,除了教學條件跟生存環境比大城市要差很多外,其它的倒還都好。
依山傍水,山清水秀,沒了喧鬧的繁華,限制的通訊,反倒顯得這裡像個世外桃源。
當然,也只有韓冬月這個這個外來的支教老師這麼覺得,這裡的人對外面的世界還是非常向往的,尤其是她教的這些孩子,之所以對她親近除了她本身性子溫順平易近人外,更多的也是因爲想聽她說山那邊的故事。
“小月老師早~”
“小月老師好~”
教室裡,十來個學生仰着認真的小腦袋,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目光亮晶晶的看着進門的韓冬月。
他們最小的五歲,最大的不超過十二歲,整個學校只有一個班,三個老師。
韓冬月來之後,接了之前一個已經走了的老師的班,教語文跟數學,此外,還有一個教體育的老師跟一個英語老師。
體育老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木訥少言,平時也不怎麼管事,只是偶爾帶學生們伸伸懶腰做做伸展,基本上屬於可有可無的那一類。
英語老師跟韓冬月一樣也是女的,比她大十來歲,是個年近四十的女人,長相一般,但是身材還不錯,也常會打扮一番,看得出來她應該跟韓冬月一樣也是從外面來的而不是這裡的原住民。
她英文水平一般,但口語還不錯,教授這羣小學的學生綽綽有餘,就連是學霸的韓冬月也覺得聽她教課是一種享受,她人也比較熱情,韓冬月剛來那會兒什麼都不懂,就是這個女老師手把手教她。
“小月老師,你昨天佈置的家庭作業我們都完成了!”
“對啊對啊,小月老師,不信的話你可以考我們的,九九乘法表我們都能完整正確的背下來啦!”
黑板是玻璃的,當間還破了一個大洞,用透明膠帶把鋒利的地方給封住了,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個超大的補丁。
教學環境算不上極差,卻也絕對跟好扯不上關係,好在學生們學習的熱情都比較高。
他們興奮的看着韓冬月,有人迫不及待的舉着小手。
因爲昨天韓冬月答應他們,如果他們今天所有人都能把九九乘法表背下來,課後就跟他們說外面的故事。
學生們很想聽,做作業自然格外賣力用心。
韓冬月放下妮兒,面上欣慰,但心裡卻是喜憂參半。
她永遠不會忘記,第一天來的時候,原本熱烈歡迎她來的村支書在得知她可能只會在這裡支教半年幾個月甚至更短的時間便會離開後突然變臉,以及變臉後說的那番話時對她造成的衝擊。
老支書對她說:你是從大城市來的,學歷高,見識廣,一年見到的東西可能是我們這一輩子都不能企及的,孩子們正是處在好奇心求知慾旺盛的年紀,不管你真出於好心還是心存炫耀,總免不了要跟孩子們講講外面的故事,外面的世界絢爛多姿,你的言語也肯定不免修飾,孩子們心生嚮往,如果能一直留下來還好,但你待一段時間就走了,給孩子們畫了那麼大一個餅,往後造成的心理落差該由誰來彌補?要麼你就一直留在這裡,要麼你就現在離開,比起從來沒有憧憬過,給他們造一個夢然後再無情的撕碎,這種行爲對孩子來說太殘忍了,會毀了一代人的!
韓冬月還是留下來了,她不敢說自己會一直呆在這裡,但至少,這批孩子她會要負責到底,只不過,當她在思考是否跟孩子們提及外面世界的時候,總不免心存着一分敬畏。
畢竟,這些白紙一樣的人兒,紙上最初的那一筆是由她來勾勒的。
“好,小幺,你先背~”韓冬月笑顏如花,長舒了一口氣。
爲人師者,教書育人,以前韓冬月沒有體會,當他站在講臺面對這一羣天真的人兒,她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重如千鈞!
“冬月,晚上去我們家吃飯吧,我媽燉了只老母雞,可香了~”
門外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小幺背乘法口訣表的節奏,韓冬月下意識的皺眉。
在淳樸的地方,總會有不和諧的因素存在,對於韓冬月來說,這地方哪兒都好,唯獨……
…………
方鴻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方鴻,你醒啦!”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李子墨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方鴻下意識的問道:“她……你姑姑她怎麼樣了?”
“醫生說生命體徵平穩,已經脫離危險了,多虧了你方鴻!”李子墨顯得非常開心。
然而方鴻的臉色並沒有因此好轉,他冷聲道:“體徵平穩並不代表脫離危險,你知道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麼?”
“什麼意思?”門被推開,李德福跟李慕白爺孫倆聯袂而來。
方鴻的目光從李慕白身上一掃而過,對李德福道:“蠱毒未除,此刻平靜只因往後會有更大的波瀾,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