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冬方趴了一會兒,張福之仍如老僧入定,椅背閉目,這是外面沒有再聽到槍聲。
“人走了?”
韓冬方心道,剛剛擡起頭,肩膀便中了一槍。
這是警告,槍手不想讓他亂動。
張福之眉頭微皺,緊閉的雙眼這才斜掃眼韓冬方的肩頭。
“後生,別亂動!”
話音剛落。
哐哐~!
車門被人重重踹了一腳,一羣身穿黑衣的男人站在外面。
荷槍實彈,全副武裝。
他們的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腦袋上戴着一個只露出兩隻眼睛和一個嘴巴的黑色頭罩,造型跟國際恐怖分子一般。
他們這樣做只有一個目的,他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開門。”男人再次用槍管敲擊玻璃,示意車子裡面的人打開車門。
張福之沒有反抗,伸手從裡面拉開了暗鎖。
另外一個黑衣人衝上來,對着張福之的身上一陣摸索,什麼東西也沒有搜到後,視線這才注意到張福之手裡提的竹木箱子上。
他伸手去搶箱子,張福之也不抵抗,對方想要時他伸手將箱子遞了上去,非常配合。
反而是旁邊的韓冬方,眼見着張福之的箱子被搶,也不知他入了什麼魔怔,竟然伸手要去奪回來。
砰!
對方擡手一發子彈就打在了他的手背上,血花四濺,整個手背都被洞穿。
吃痛之下,韓冬方鬆手。箱子也被他們搶走。
這傢伙倒也算條漢子,鐵骨錚錚,額面青筋暴起冷汗跟下雨一樣的面色慘白,但硬挺着連一聲悶哼都沒有。
張福之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緊鎖的眉頭又深了一分。
“你小子倒是條漢子!”開槍的黑衣人笑嘻嘻的說道。聲音帶有濃重的地方口音,聽上去怪怪的,咬字也有些怪異,聽上去似乎並不像是純正的華夏口音!。
喀嚓!
竹木箱子被他們一腳踩開,他們手忙腳亂一陣翻找,甚至把箱子的箱蓋都給用匕首劃開,想看看裡面有沒有夾層,可是隻是從裡面翻出兩件換洗衣服和一份用木盒裝着的藥材,別無它物。
“沒有那東西。”黑衣人說道。
“把東西交給我們,你可以不死。”持槍大漢把槍頂在張福之的腦門上。
“你們要什麼?”張福之問道。
“老東西!少裝糊塗,就是你當年救姓展的女兒那個方子!。”
“我沒有。”張福之說道。
嗯?
槍手再次再次提槍,槍口頂在張福之腦門手壓扳機轉輪開始扭動,子彈發射只在槍手食指方寸間。
張福之面色如常,卻是巋然不動。
“我說了,我沒有~”老道擡眼道。
上車的兩名槍手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這種當口這個看上去風燭殘年的老頭竟然還能如此鎮定。
詫異至於不免心存幾分譏誚。
“張福之,我們知道你有。那東西就在你手裡——給我們吧。”持槍大漢說道。“不然,你們倆個都得死。”
這些人明顯有備而來,連張福之的名姓都已經打聽清楚。
張福之擡起頭看着黑衣大漢,表情十分的平靜,問道:“當年方遠方圖的事,是你們在背後作梗吧?”
方遠,方圖,方鴻。
老道這輩子三個得意的弟子,可惜前兩個如今都已經讓他得意不起來。
當初方遠和方圖跟方鴻一樣,被張福之寄予厚望,但在紛繁俗世中,終究沒能抵擋得了亂花迷人眼的誘惑。違背下山的初心,甚至違背了人倫道義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二十多年前,方遠死在了花和尚方塊龍的手上,張福之未曾下山,所以請他清理門戶,至於方圖,至今仍在人世,不過已經站在了道義人倫的對立面!
至於爲什麼姓方而不是姓張,取意道家方外人,出世不爲己,濟世!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性劣根讓張福之當年的兩位心血愛徒付之一炬。
“不錯。他們兄弟都是我們的人。”大漢說道。“可惜,死了一個,不過另一個如今已經是聲名顯赫了!”
一直面色如水的張福之聽到這話終於有些動容。
“李家的蠱是你們下的?你們故意引誘我來燕京?”
“不該問的別問。知道的越多,死的也越早。”持槍漢子用槍點了點張福之,喝道。
“放了他吧。”張福之指着韓冬方說道。“他姓韓。尋常人家的孩子。和我們武當山沒關係。”
“只要把東西給我——我們連你也放了。殺一個老頭子,並不能證明我們的能力。”男人笑着勸解道。
“藥方不在我手上。”張福之說道。
“在誰手上?”
“我不會告訴你。也不願意給你。”張福之冷聲道。
第一天下山,藥方早就被他給了方鴻,只不過這事連方鴻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不說的話,你們倆都得死。”持槍大漢用槍指着張福之的腦袋,怒聲說道。
大漢扣着扳機的食指又緊了一分。
張福之太陽穴微鼓,褶皺的眼皮輕輕跳了跳,一聲道號哈哈笑。
“無量天尊!”
“凡塵俗世,生人各有各的來處,歸途卻只有一所,你說我們兩都得死這話不假,因爲這是天命,凡人超脫不得,但你若說我們今天會死,那卻未必吧?”
老道士一番話半文不白,車內兩個大漢聽得一愣一愣的。
旋即兩人凶神惡煞:“老東西,敬酒不吃吃罰酒,找死!”
“找死?你說方圖如今聲名顯赫,那你可知他跟我的關係?”
持槍漢子一愣,冷笑道:“老不死的,少唬我!你跟方老大能有什麼關係不成,就是他讓我來弄你的!”
老道笑了。
“所以說啊,他明知我回來還讓你們來,理由只有一個,他就是讓你們來送死的啊!”
老道看了眼韓冬方,說道:“韓小子,雖然你的做法可以了些,但是這份福源老道納了,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躲過此劫,方鴻那小子的福源不比我老頭淺~”
韓冬方面色微僵,青筋暴起吃痛的那張臉略微有些侷促,捱了兩槍,其實都是他自找的,張福之說刻意,也並非無的放矢。
兩名大漢對視一眼,眼中殺機畢露。
“找死!”
大漢扣動扳機,決然的神色再無半點遲疑!、。
殊不知他們所面對的是爲何人,口呼找死,卻也真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