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好。”
陸強見自己退休後，警隊“一把手”領導居然還登門探望，一時感念組織關心，連聲說好。
“不知道領導親自來訪，早知道我就讓我老婆子提前預備些拿手菜，請領導喝兩杯。”
“可不能叫領導。一日是您徒弟，終身都是您徒弟。”甘矩星道：“至於叨擾師母做兩小菜，讓我們兩爺子喝兩口小酒，那倒是好得很。”
本來正到飯點，蘇琳琳很快端出幾盤菜，拿了一瓶酒，讓兩人邊喝邊聊。
“嗯！哇！”
甘矩星許久沒有吃純手工製作的飯菜了，平常一日三餐都是機器人制作的各類美食。
“要說啊，單憑飯菜的味道與品相，機器人做得確實比人類手工製作的好太多，不過，就是差點人味！”
“那是。”陸強得意地說道：“無論機器人的廚藝有多高，你師母始終堅持自己燒菜做飯，這麼多年，我也一直就習慣她做的味道。機器人的飯菜，感覺只能當點心，不能當正餐。”
聽見老公在外人面前表揚自己的廚藝，蘇琳琳也頗高興，因爲在人工智能高度發達的時代還堅持自己做飯已經是很另類的行爲。
邊吃邊喝，不一時微醺。
陸強笑着問甘矩星：“你來訪，是要表揚一下我今天及時給你打電話報警？”
甘矩星笑道：“這個當然是要感謝，不過核心不是爲這。”
陸強若有所悟：“哦，我明白了，你來是讓我保持沉默，不要將天眼系統出現運行故障的問題散佈出去？”
甘矩星突然正色道：“也不是擔心您散佈消息。我來拜訪師父，其實也算是愧對您，因爲我學藝不精，連基本的查案路數都搞不懂，當真的面對難題時，居然毫無頭緒，警隊的那幫屬下更是酒囊飯袋之輩。”
陸強問道：“聽你這麼講，看來是遇到大麻煩了？”
甘矩星迴答道：“確實是大麻煩。今天民魂路羣體事件之所以能夠發生，不是因爲天眼系統出現了故障，而是駭客實施的有預謀攻擊。龔市長要求我十天之內偵破此案，否則要罰我延期三年辭職。”
“延期三年辭職算是處罰嗎？”陸強曾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爲退休而鬱悶，一直不明白在職警員們爲何老想着辭職。
“當然算！而且是相當嚴厲的處罰！”
甘矩星見陸強不能理解，轉而又說：“當然，對我個人處罰也就算了，但是，駭客攻擊天眼系統，是對警方權威的公然挑釁，讓警隊顏面掃地，況且，如果不及時偵破此案，這個駭客還可能繼續對天眼系統實施攻擊，造成更大的破壞。”
陸強道：“所以你想讓我幫你分析分析案情？”
甘矩星有些尷尬地堆着笑臉道：“徒弟此來並不是想請師父分析案情。而是懇請師父重出江湖，返聘回警務隊，全權主持本案偵查工作！”
甘矩星此言一出，空氣瞬間凝固。
陸強看着甘矩星，甘矩星看着陸強，蘇琳琳也看着陸強。
從甘矩星的眼神看來，他是認真的。
陸強又將目光轉身蘇琳琳。
蘇琳琳知道陸強當初就捨不得離開警隊，以至於退休後很長一段時間裡茶不思，飯不想，覺也睡不好。
蘇琳琳本來就一直挺支持陸強從警的，見陸強用徵求意見的眼神看着自己，微笑着回敬了一個“同意”的眼神。
見陸強遲遲沒有迴應，甘矩星以爲他不同意返聘，連忙道：“返聘的待遇與在職警員一樣，而且，您是資深幹警，又是我師父，您在警隊的地位將是最高的。”
陸強笑道：“我什麼時候在乎過待遇？只要警隊需要我，就算不保障待遇我也一樣隨叫隨到！”
甘矩星喜出望外，立即爲陸強斟滿酒，二人舉杯一飲而盡。
第二天，陸強就重新出現在警務隊。
“出現騷亂的，不只是三江民魂路！受到攻擊的也不只三江警隊天眼系統。全東古國、全亞洲、全世界都出現了大規模人羣鬥毆事件，在那期間，天眼系統都出了狀況！”
陸強接手查案後很快收集到來自全國、全球各地的案情信息。
儘管天眼系統大都及時恢復正常，阻止了鬥毆事件持續升級，但事態並未就此平息，相反是在進一步發酵。
兩天來，全球各國各地持續出現紅衣人羣大規模集會，以和平示威的方式表達抗議。
抗議的對象是腦人以及腦人開創的一切新科技、新生產力、新生活模式。
紅衣人羣的主體是上世紀60-80年代生人，他們曾被稱爲二十一世紀初的生力軍，是二十一世紀初全球社會生產的中堅力量。
隨着腦人引領的人工智能浪潮席捲全球，社會物質極大豐富後，這一批人不適應以文娛、遊戲爲主導的社會活動方式，很快被90、00、10、20後取代，成爲被時代拋棄了的世代。
“對天眼系統的攻擊信息並不是單點出現，而是在全球各地遍地開花。這種形勢說明，紅衣人羣可能已密謀經年，極可能形成了嚴密的地下組織，一直在全球範圍秘密開展反對腦人及人工智能的活動。”
天眼指揮中心，聽完陸強重返警隊兩天時間的調查報告，龔燕菲的三維影像哼了一聲：“這些老人們還真不消停，就算腦人和人工智能取代了他們的地位，但無憂無慮過安寧富足的日子有什麼不好？”
陸強道：“反對腦人和人工智能的現象一直都存在，只不過並沒有大規模暴發過，這一次也是因爲腦人喻得道做得太過分了。”
龔燕菲對陸強道：“男歡女愛的事情，旁人沒有資格評論過不過分。況且，你也是腦人的父親，如果腦人陸宇飛說要娶妻，你會反對嗎？”
“是啊。”陸強沉默了一會兒，道：“儘管覺得喻得道太過分了，但如果宇飛真要娶妻的話，我內心裡還是會高興的……只是，喻得道通過視頻公開向全球公衆直播夫妻生活過程，而且還展示了異於常人的幻化行爲，讓世人覺得噁心和恐怖！”
龔燕菲道：“還是那句話，如果做這事的腦人是陸宇飛，你的感受又會不同。”
“我在想的還並不是直播本身。”陸強道：“我是在想，喻得道說全世界所有的腦人都可以隨心所欲地幻化成爲生前一模一樣的人，說那是每個腦人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爲宇飛從來都不曾在我面前幻化過。”
龔燕菲冷笑道：“幻化這樣的事情你也相信？如果真是那樣，你幹嘛不直接要求陸宇飛在你面前幻化給你看？”
陸強嘆道：“我和宇飛的媽媽都有想過，只是喻得道直播後這幾天，宇飛一直說很忙，沒有回家。”
龔燕菲道：“依你的調查結論，天眼受攻擊是全球現象，甘矩星的責任就沒有那麼大了？”
陸強道：“現在倒不是劃分責任的時候。我想的是，儘管攻擊天眼是在全球範圍內暴發，但還是需要開展深入追查，力爭儘快抓到駭客，無論駭客是一個也好，一批也罷，一天沒抓到，天眼將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攻擊，羣體事件便會層出不窮、沒完沒了。”
龔燕菲道：“是啊！這些紅衣老人們天天在各主要街面上聚衆抗議，會引來大批黑衣青年的圍觀與起鬨，場面不僅難看，長此下去，也擔心紅黑兩方再次發生暴力衝突。”
正說着，突然，指揮中心監控巨幕上的畫面發生劇烈的晃動！
又有駭客攻擊天眼系統？
陸強和龔燕菲盯着監控巨幕正自困惑時，那巨幕畫面很快穩定，但畫面內容卻不再是天眼系統監控到的街景。
監控巨幕上顯示着這樣一段文字：
本視頻系統已被接管，接下來播放的內容可能引發不適，請務必保持良好心態，如果仍然因播放內容而驚恐，建議反覆默唸以下三句話安撫心靈。
這不是世界末日！
我不會受到傷害！
坦然面對，愉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