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鳶的緊張不加掩飾,當即便惹得夜南辰緊了緊她的手,楚鳶嘴角一抿,當即鎮定下來,又看到夜南辰對着她搖了搖頭,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此時此刻,容不得他們離開。
楚鳶心中雖然還有些着急,卻是對夜南辰做事向來放心,便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只盼着蕭子墨快些出來,好讓他們幾人早些出去。
夜南辰見楚鳶鎮定了下來,便對着寧止又說了幾句話,見寧止點了點頭才放他出去,沒一會兒蕭子墨便完成了拜禮,畢竟是太子大婚,西涼禮官宣讀了許多東西,這纔開始了正宴。
楚鳶沒有想到,蕭子墨第一個便是向着楚鳶這一桌來的。
“恭喜太子得償所願。”
南宮離當仁不讓的站了起來,蕭子墨步伐一滯,卻只能跟着南宮離打太極,兩人各飲了三杯酒之後蕭子墨才轉了過來,楚鳶對這個蕭子墨自然是沒感情的,只是那天晚上的事多少在楚鳶心中留下了陰影,此刻她卻也能在蕭子墨的目光注視之下娉婷起身,對着蕭子墨一福。
“前些日子毓慈抱恙在身,負了太子殿下好意,還請殿下恕罪,今日太子殿下大婚,毓慈恭祝太子殿下和聖女白頭偕老。”
微微一頓,楚鳶聲音極淡的起了身,端起桌上的酒杯向着蕭子墨一個示意,而後自幕簾底下放到了嘴邊。
蕭子墨被楚鳶極淡極淡的氣韻驚得一愣,這會子見她喝完了酒正要在說話之時肩膀上就壓上了一股子極大極大的力氣,夜南辰嘴角含笑的看着蕭子墨,“毓慈不勝酒力,太子殿下知道她的心意就好。”
夜南辰說着便端起自己的酒杯,“聽說西涼皇上對太子殿下多有賞識,在下先祝太子殿下早日榮登大寶——”
最後四個字是壓低了聲音說的,也只有楚鳶和南宮離挺清楚了,楚鳶眉頭一挑,卻是看到夜南辰嘴角興味的笑意,夜南辰送上自己的酒杯跟着蕭子墨的一碰,“太子殿下風骨高華龍章鳳姿,想來信義也是一等一的,在下只等太子殿下的好消息了。”
說到此刻,蕭子墨臉上的顏色終於變了一變,他好似不甘心的看了楚鳶一眼,最終還是牽強的笑了一笑,“都說蘭陵公子辰性淡無情,蕭某卻是見識了,蕭某自然不會食言,蕭某隻等——睿王的好消息。”
“睿王”兩個字好似從蕭子墨的脣齒之間摩擦着出來的,聽得楚鳶汗毛倒豎,免不得使勁瞪了蕭子墨一眼,而蕭子墨隔着那幕簾自然是看不到的,末了,還眸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才轉身迎向旁人。
蕭子墨轉身招呼別人,他們三人也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了,又有旁裡的使者上前與三人斡旋,可是此時的夜南辰卻好似有些坐不住了似地,近乎不客氣的打發走了幾人之後傾身看向南宮離。
“出事了,我們得先走。”
南宮離即便是沒有聽到夜南辰說什麼卻也是看出來了他此時的急切,他下意識的便以爲是楚鳶的事出了岔子,當下便看了楚鳶一眼,夜南辰卻是當即搖頭,“不是阿鴛,我們先走,出去再說!”
南宮離心中“咯噔”一聲,卻是自己跑到了遠處的蕭子墨身邊交代着什麼,南宮離總是這樣,需要他卻做的事情總是第一個身先士卒,這一路走來,不管是爲了楚鳶還是爲了夜南辰,一直是這樣。
楚鳶轉頭來看夜南辰,二人眸子裡都有一些動容。
蕭子墨的目光如電一般的轉過來落在夜南辰和楚鳶的身上,夜南辰對着他點了點頭便不管不顧的拉着楚鳶的手往外走,南宮離見狀也跟了上去,其他人看到蘭陵和大燕的人都走了,而那蘭陵公子還拉着大燕郡主的手,那眸光立時便多了幾分玩味。
夜南辰卻是不管不顧,當先走出了太子府站在門口等着南宮離,南宮離心中生出一股子不安來,步伐也是疾快,走出來便被夜南辰一把拉上了車,“先上去再說。”
來的時候三人是分車而坐的,回去的時候卻是坐在一起,楚鳶知道他們有事要說,便只是凝神靜氣的聽着,夜南辰皺着眉頭,待着馬車滾動起來的時候才低低道,“定北王,出事了——”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確實像晴天霹靂一下落在了車子裡,楚鳶眸光猛然一皺看向南宮離,只見他面色慌亂不多,只是憂色慎重,他直直的看着夜南辰,可是夜南辰卻是不說話,只見南宮離眸子轉動極快,楚鳶知道,夜南辰是在等南宮離自己反應,若是連他自己都反應不過來,這件事便是真的大了。
良久,南宮離幾乎是壓着聲音開了口,“皇上,終於動手了?”
夜南辰竟是渾身一鬆,靠到了身後的車壁上,“是。”
楚鳶攥緊了手,皇上?南宮澈!
爲什麼,南宮澈指着南宮離跟着自己來西涼,卻是在南宮離走後對着定北王下了手?楚鳶仔仔細細的想着,心中漸漸心驚,定北王在大燕和丞相上官烈爭鋒相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上官烈手上的兵馬沒有定北王多,所以南宮澈就對定北王下了手?
南宮離直着身子,雙拳緊握的青筋畢露,眸色卻是轉的極快,良久,他嘴角揚起一絲苦笑,“他倒是念着我的情,竟是故意將我支使了出來。”
夜南辰這纔開了口,“定北王大營之中有人揭發定北王私貪軍餉,還增練了五萬新兵卻沒有上報,皇上已經收回了定北王的兵權,定北王妃和定北王在一起,正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
楚鳶心中一陣陣的抽緊,看着南宮離灰白的面色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手臂,夜南辰瞟了一眼楚鳶的手,沒有說什麼。
私貪軍餉本來就已經是大罪,再加上王侯私自練兵不上報,不管這是不是皇上的意思,卻都是要要了定北王的命,楚鳶忽然想起一個人來,此時看了看南宮離的面色,卻是壓下了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
南宮離看了楚鳶一眼,安撫的拍了拍楚鳶的手,只聽得夜南辰又繼續道,“南宮澈倒真的沒有怎麼提起你,有人想要拿你做文章,南宮澈卻說你陪着阿鴛來西涼,此前又不管軍中事物,與這件事根本無關,便是明的保了你了。”
雖然南宮澈如此,到底還是真的對着定北王下了手,南宮離的面色沒有好一分,反倒是更爲沉痛,大燕嫡系只有南宮澈一個,南宮離家中也再無旁人,兩兄弟自小感情便是極好,可再怎麼感情好,南宮離又怎麼能受得了他最自己的親人下了手,更何況,他知道他的父親,那是從來沒有反意的!
南宮離忽然轉頭看着夜南辰,“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就不能和你們一道了,還勞煩你送阿鴛回去,我稍後便先行一步,先去北營之中探一探,父王多年來行事謹慎,這一次被拿住,能下手的就那麼幾個人,只要我走一趟,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夜南辰聞言卻是不怎麼贊同的搖了搖頭,“看來你是對南宮澈抱有幻想,南宮澈上任之後便及其反對世家專權,你數一數,被他抖落下去的世家大族有多少,現如今大燕河清海晏,寒門之士大多投身朝堂,也算得上是他的手筆,這個時候對你們家下手,免不得是想收回兵權,至於會不會下死手,便看你稍後怎麼應對了。”
微微一頓,“你也不必去北營了,依我看,南宮澈對你至少是留着情面的,你便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那般的,回去燕京吧。”
楚鳶有些意外,她沒有想到夜南辰會給南宮離出這樣的主意,南宮離顯然也是不願意的,“即便是他不會把我怎麼樣,不會把父王怎麼樣,我也不能讓父王的一代忠義之名變成這般,這對父王來說,是比死了還難受的事情。”
“在你看來,南宮澈可是重情之人?”
冷不防的,南宮離沒有想到夜南辰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想了許久,才點了點頭,“還算重情,只是——”
夜南辰搖搖頭,“他的重情只怕也只有對他的皇后了。”
夜南辰看了楚鳶一眼,卻是直話直說了,“鳳闌舞當初分明是鳳亦安排過去的棋子,南宮澈沒有及時解決,卻是對她生了情,百般迴護不說還逼着阿鴛來給她還解藥。”
聽着這話楚鳶雖然知道夜南辰是爲了她好,卻還是小聲道,“雖然起初不是我自願的,但是到後面也差不多了,再說還有你們在我身邊,我也是不怕的。”
夜南辰嘴角一勾,這話便帶過去不提,又繼續道,“既然知道他的弱點,你便不必再去做那些無用功,你吧解藥送回去,讓他換了你父王的清白,你父王勞累這麼多年,趁這個機會歇息一下也好,他總歸是看重你的,定北王府也不會因此敗落。”
南宮離自然知道這其中緣故,可是心中卻是有不甘心,可也知道,若是自己一個不好,便會害了自己一家人,他又看了看楚鳶,“拿解藥本就是他出給阿鴛的難題,這會子我若是拿着個要挾他,阿鴛怎麼辦?”
楚鳶搖搖頭,“我有太后,你不必管我,何況這件事本就是他對你不厚道,你們各退一步已經是他贏了。”
楚鳶看着夜南辰,生怕他不同意自己的妥協,卻沒想到夜南辰點了點頭,“你放心,阿鴛不會有事。”
夜南辰的語氣篤定,南宮離卻是看了他們二人一眼,低下了頭不說話。
看到曾經意氣飛揚的人這般模樣,楚鳶心中也是鬱郁的,夜南辰緊了緊握着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南宮離想了想,終於在他二人殷切的目光之中微微點了點頭,楚鳶心中大喜,忽然眼眸一轉,眉頭緊皺了起來。
“現在想來,上官小姐當日裡是爲了此事——”